第85节
起初大家只是以为她是来找江副团长的,没想到她说:“我想找你们勘探队的工作人员。”
虽然不知道她找勘探人员做什么,负责接待她的小战士仍旧把人带到了工程指挥部,结果一进屋她就告诉大家,他们挖渠道的地方挖错了!
当时熊伟正好在房间里做方案流程图,听闻孟言的话后,简直像看见鬼一样不可思议。
他当即就有些生气,但念着孟言是江副团长的夫人,只能耐着性子回答:“我是专业学这个的,也跟市里的专家打电话沟通过,不可能有问题。”
孟言大方与他对峙:“专家亲口说让你给南边开渠道吗?你有告诉他我们最近在上面种了树苗吗?”
熊伟霎时顿住,认真说起来,他好像确实忘记把种树这事儿告诉专家。
望着孟言认真严肃的表情,熊伟军装下的一截脖子抬了抬,不着痕迹咽了咽口水。
“种不种树都必须挖南边,孟同志,不对,江太太,您应该相信专业人员做出的专业判断,而不是提出质疑。”
叫她江太太显然有嘲讽的意味,这个熊伟瞧不起孟言。
心道她不过是个门外汉,居然敢质疑权威质疑专业?她不仅是门外汉,还是城里人,没下过地,没见过洪水,更没有工程经验,单凭一句话就要他们所有人改变原计划?还是说靠她江太太的名头?
实在可笑!
如果她不是江副团长的夫人,他早把她赶出去了!
看着四周许多向她投来不友好的视线,孟言有些懊恼,心说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好歹有个当官儿的丈夫,就不能先跟他讲讲吗?直接上来挑战熊伟的权威,人家不发火都算好的了。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再检查一下方案有没有问题。”
熊伟心里暗自哼了声,面上表情淡淡的,他身旁一个小战士极会看眼色,忙上前打岔缓和气氛:
“没关系,江夫人也是为了大家好,只是可能不了解我们工程部的专业性,这个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孟言勉强笑了一下:“那就不打扰了。”
这事儿不出意外被人添油加醋传到了大众的耳朵里,对此,大伙儿起初觉得孟言胆子真大,居然质疑工程队的计划,也有人可能会觉得孟言是不是盼望着渠道修不好,才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
也有一波喜欢她的人觉得孟言挺细心,虽说工程队的计划不会有错,可她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也是值得表扬的。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这消息传到某些有心人的耳中,就像抓到了黄鼠狼尾巴似的激动。
“什么?工程队的方案她也敢质疑?她凭什么,她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最近我尽量晚上九点日更哈
第63章 打脸
彼时吕春红正在海岸边临时搭建起来的卫生救助站给一位扭伤病人上红药水, 激动地差点把药水洒倒。
杜艳华似笑非笑勾起唇角:“挺狂妄哈。”
“她以为她是谁啊,也敢指手画脚?真的是……”吕春红不屑嗤笑,继而看向为了偷懒混进卫生站的邹慧:“邹慧, 嘿,嘿!发什么呆呢, 咋不说话?”
沉浸于自己心事中的邹慧回过神,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忙应道:“哦,没怎么,我就是在想,这个孟言想出风头想疯了吧,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非要指导人家熊队长, 就凭她是江副团的老婆吗?”
这话真说到吕春红心坎里去了,一句话几乎咬牙切齿着从她嘴里道出:“是啊, 凭她是江少屿老婆吗?江少屿的脸都给她丢完了, 要我啊早就羞死了。”
等卫生站里病人都走光后,三人肆无忌惮调笑起孟言。
说话间, 邹慧忽然惆怅地转移话题:“春红姐, 你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船什么时候能来呢?”
吕春红毫不在意地瞥了眼窗外细雨:“谁知道, 爱停不停,总归会停的。”
杜艳华见邹慧叹气不止, 好奇问她:“怎么,有心事?”
邹慧欲言又止, 心里陡然间划过一个念头, 试探地问吕春红:“春红姐, 你能借我点钱吗?”
“借钱?”这年头, 借钱可是大事儿, 虽然她家男人有人,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借钱给别人,更何况家里还有两个神兽要伺候,身上没点钱还真不行。
邹慧局促一笑,故作苦恼:“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这不是快要和赵谦结婚了吗?你也知道,他就是个通讯员,这几年也没攒几个钱,我这边父母都去世了,也没人置办嫁妆,就想着自己打一套新家具当嫁妆,可手里实在拮据。”
无父无母,结婚连嫁妆都没有,这说起来确实有点可怜。
吕春红问:“嫁妆?你哥嫂没给你安排吗?”
邹慧摇头道:“我哥嫂没说过,估计是没有的。”
吕春红咋舌道:“这个周茹怎么当嫂嫂的,嫁妆也不给你置办,真够抠搜。”
邹慧懂事地腼腆一笑:“春红姐,你可别跟她说这个,我要不是不好意思就亲口向她借钱了。”
只要是跟孟言走得近的人,吕春红都讨厌,连带着以前还挺有好印象的周茹也一并厌恶。
这会儿抓住了她的小缺点,一个劲儿同邹慧吐槽,说尽兴后才大方挥手,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表情是得意洋洋的:“身上只有这么多,等会儿下班跟我回去取。”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春红姐!果然人的第一眼直觉是非常准的,打从第一眼我就觉得春红姐是个大好人,我果然没看错呢。”
吕春红窃喜:“是嘛?觉得我这么好呢?”
“那可不!”
一句甜话逗得吕春红笑得花枝乱颤。
下班后吕春红把人带回了家,十分爽快地又给了她十五块钱。
倒也不怕她不还,她要是没钱还,不还有她哥嫂吗?到时候还能揽个人情,多好啊。
七十年代,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元,这二十块钱的购买力抵得上二十年后一两千的购买力,再加上从赵谦那儿要到的一点钱,还有她刚来时,她哥给的几十块钱,邹慧瞬间有了底气走出这个小岛。
就算东逃西窜,有了这些钱,足够她逃得远远的了。
说说笑笑间,孟言彻底成为了吕春红和她小姐妹们的笑柄。
可孟言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晚上江少屿回家后她还找他解释了一遍。
江少屿最近也因为工程的事儿忙得焦头烂额,听到孟言的分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一琢磨,也不是没这可能。
但如此明显的错误,那熊伟难道瞧不出来吗?
“其实如果上面没种树,土地的松软程度还是足够支撑的,但前一阵咱岛不是刚种了一批树苗吗,受重力被改变了,当然不能从正常角度看待这个方案。”
“如果这个问题你都能想倒,他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居然没能及时发现,那么……”江少屿扶了扶额:“他是怎么混进咱们军队的?”
“人家还是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呢。”孟言调笑了一句:“其实我知道,你们肯定都觉得我有问题,毕竟人家确实是专业的。”
可孟言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呀,研究生的时候也修学过地质学,对于一些基础问题,她绝对不会比这年代工农兵大学出来的大学生逊色,只是专业性方面她确实没办法给众人一个信服的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个博士生,这种简单的地质她轻轻松松就能分析吧?
太扯了。
见江少屿沉默不语了,孟言心下亦是无奈,叹息着缩进他怀里:“那就祝工程一切顺利吧,顺利的话我就算被人说闲话也不怕,不顺利的话,某些人要倒大霉咯。”
“没事,最近我多派几个人盯着工程,万一真的有问题也能及时停手。”江少屿顺手将媳妇儿揽入怀,轻轻在她额迹印上一吻:“别想这些了,睡吧,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尽管江少屿也怀疑孟言的专业性,但还是那句话,她是自己的媳妇儿,如果他都不相信她,那更不会有人信她。
所以不论她说的话可不可信,时间会告诉大家答案。
“嗯,那你可得好好盯着。”
……
五月的培兰岛原本该很热,却因为一场漫无止境的大雨变得凉爽。
雨淅淅沥沥下着,几天后终于不再下大雨了,转成了中小雨。
随着雨势的逐渐减小,岛上风又开始刮得猛烈,大风呜呜地嗥叫着,吹得房子都颤抖起来,卷起细小的砂石,拍打在门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响音,夜里睡觉吵得很。
就在大伙儿为突如其来的风沙感到烦躁的同时,对孟言的议论声并没有消减,反而因为恶劣的天气,使得某些人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江副团也太不会教育老婆了,怎么能任由她跑去部队里闹呢,这不是胡来吗。”
有些人想要讨好吕春红的人跟着附和她:“可不是嘛,一点也不懂事,当部队是他们家呢?胡来。”
“我觉得啊,这次的情况就应该对江副团稍微做出点警告处分,谁让他管不好自己老婆呢。”
“要是谁都跑去部队质疑,阿猫阿狗都能指指点点,那这工程还要不要做了?岂不是乱套了!”
“是这个理。”
只是很快,熊伟同志被打脸了,所有议论孟言,笑话孟言的人都被打脸了。
孟言一语成谶,在他指挥下的工程只进行不到六天就以失败告终。
这事儿真的多亏了江少屿派出去的一名小战士及时发现有决堤的迹象,工程队这才终止了行动。
所有人都不免想起了孟言的话——这里真的不能挖!
气氛陷入诡异的粘稠,每个人脸上都沾满了尴尬和无措,唯有孟言,连夜奋笔疾书写下了一封关于改进修挖渠道的方案,一大早派江少屿帮忙送到部队工程队去。
熊伟虽然短暂任职工程处的队长,可工程处不止他一个懂行的,其他人虽然都是没什么经验的职场新人,好歹都是学过工程专业技能的,正常的分析还是能理解。
当他们拿到孟言的方案后,这条理清晰富有逻辑的表述,这专业的术语,这份方案甚至比熊伟写的还要细致和精准。
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她。
孟言被盯得心虚,其实她也想藏拙,不想被人发现这不合理的一面,可关乎到全岛人民的安危,她不得不献出计策。
于是谦虚道:“我之前在首都经常往图书馆跑,里边有可多专业书籍了,我下班后没事干就去里面找书看,这些知识都是从书里看到的,看得多了,也就会一点。”
孟言张口就胡诌,可在场愣是没有一个人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因为这个理由听起来确实靠谱啊,而且人家是凭实力说话的!
连江少屿都没怀疑过自家媳妇儿话里的水分,毕竟自家媳妇儿可是靠看书就学会了种地技能,又靠看书学会地质学难道不合理吗?
非常合理。
于是工程队连夜研究新方案。
虽然熊伟的方案是错误的,但这会儿正是培兰岛的危机时刻,此时此景并不方便对他做出处罚或是一系列措施,队伍的和谐完整性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内讧要不得,就算要惩罚也得等培兰岛的危机解决后才说。
所以不但没停掉他的职位,反而对他以宽慰和鼓励,继续投入战斗当中。
工程一连停了两天,第三天队伍分成了两波,一波大队伍向北边挖,一波小队伍收拾南边的残局。
修正后的工程要比之前的工程更加谨慎,防止出现之前的局面。
孟言最近忙着和工程队的人一起到处踩点观察,大伙儿简直把她奉为了“神仙”。
想想,一个门外汉,居然能看出工程队方案的错误点,居然能快速制定出一个完美解决的方案,这不是神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