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他立马谄媚一笑,桃花眼中一片潋滟。
  “我早就替你想好了,你在外面胜不了她,关起门来难道还怕她吗?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管不了外面就管里面。诺,送你的。”
  一本花花绿绿的册子递到谢弗面前,上面写着一行字:只羡鸳鸯不羡仙。
  翻开一看,是春图。图中男女相貌皆是上等,画工精美栩栩如生,比之市面上卖的所有春图都要生动。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林清桥摇着扇子。“这可是最新出的春图,听说画图之人只画二十册,一经传出引得不少人哄抢。若不是我有些门道,又舍了银子,恐怕还弄不来。你好好看一看,能不能振夫纲就靠它了。”
  谢弗垂着眸,将册子合上。
  这画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女人说最近很忙,忙着给他画册子,却原来画好的全卖了。
  林清桥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大受震撼,揶揄道:“我竟是忘了,益之你还没近过女色,你不会到时候下不了手吧?”
  回答林清桥的是一记冷眼。
  一套图二十册,隐素是故意的。她深谙一个道理,多了不稀罕,少了才是限量版,越是稀少越是能卖高价。
  二十册的图,她的利润有近五百两。
  画完这二十册,她还有新图推出。为了给自己攒嫁妆,可谓是日夜挥笔不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挑灯夜战不知疲倦。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她才记起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时刻需要关注呵护的未婚夫。
  谢弗进来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画图。
  有些人哪怕是不言不语,看上去十分安静,却像是平湖即将掀起惊涛骇浪一般,令人莫名觉得忐忑。
  “这些都是画给别人的,给你的那一套是世上唯一的一套。我早就画好了,正准备明天给你送去,可巧你今晚就来了。”
  隐素说着,忙出早画好的册子。
  她将册子塞进男人的手中,笑得讨好。“你看看,喜不喜欢?”
  册子中的男女没露正脸,红帐红衣。男人或是被捆绑或是被链锁,又或是被红纱蒙眼,被少女骑在身下。
  所有的图中最为出格之处不过少女身着吊带,和男人零乱衣襟中显出的精致锁骨。尽管如此那隐晦的性张力无处不在,轻而易举就能撩拨动人心。
  “有劳娘子了,我很喜欢。”
  隐素就知道,疯子的口味果然与众不同。
  第79章 大婚
  ……
  承恩伯府的门匾已换成沐恩侯府四个字, 哪怕宅子还是那个宅子,但象征的地位已今时不同往日,俨然是整个五味巷最尊贵的府邸。
  五味巷的住户们怎么也不会想到, 当初落户在他们巷子里的乡下人, 不到一年的光景竟能有如此之多的造化。如今就连巷子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傅家,任是谁来打听傅家的住处和消息保管一打听一个准。
  魏二爷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却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以前并不显眼的巷子。若是从前他对这样寻常的巷子必定是不屑与嫌弃, 自诩是贵人踏贱地, 生生辱没了自己的身体与体面。
  巷子里不时有人经过,着衣也不见多华丽, 不少人看到一身锦衣华服又脸生的他, 不由得会多看两眼。尤其是他正站在傅家的门口,越发勾起别人的好奇心。
  他极不自在,不时整理自己的衣服。那衣服用料上等,滚着金边绣着富贵的祥纹,象征着荣华与地位,是他一贯的穿衣派头。仿佛只有这样,他还是那个奉为下一代盛国公的国公府二爷。
  一刻钟后, 傅荣出来。
  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俩算得上是第一次见面,一个像生母兰夫人,一个像老盛国公。比起魏二爷的细皮嫩肉,傅荣要精壮粗犷许多。
  傅荣不喜这个血缘上的庶弟, 魏二爷更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嫡兄。两人四目一对,很快又各自别开。
  “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询, 还请你告之我父亲在哪里。”
  魏二爷以为只要找到父亲,一切还可以被扭转。
  “我不知道。”傅荣硬梆梆地回答。
  他都没有盛国公相认, 哪里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魏二爷如何能信,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若不是你们蛊惑了他,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决定。那可是一品国公府的爵位,换成是谁也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
  他当了近四十年的庶子,身边的人都说哪怕他只是一个庶子,最终会是盛国公府下一代国公。他等了等盼啊盼,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末等伯爵,封号只一个留字,且子孙不可继爵。
  他不相信父亲会对自己如此之狠心,这些年来他承欢在父亲膝下尽心尽孝。他也是父亲的亲儿子,父亲不可能这么对他。
  一定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而这人,就是眼前这个所谓的嫡兄。
  “还请你体谅一个当儿子的心情,将我父亲的下落说出来。毕竟我父亲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是咬定傅家人知道盛国公的去向。
  傅荣皱眉,脸色难看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是你父亲,你身为儿子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个人……
  走之前并没有和他告别。
  “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事瞒着?”魏二爷大声嚷嚷起来,恨不得昭告天下盛国公是被傅家人给藏了起来。他闹了这么一出,一是确实想知道盛国公的下落,二来就是想借此败坏傅荣的名声。
  他这一喊叫,围观的人是议论纷纷。
  有人说盛国公的行为确实让人难以理解,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自请降爵。可这事做证的人是皇帝,有人又猜会不会是皇帝的意思。当然也有人被魏二爷的话给带偏了,猜测傅家人肯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让盛国公那么做。
  众说纷纭,一片嘈杂。
  魏二爷隐隐有些得意,自以自己占了上风。
  傅荣脸色不太好看,又嘴笨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这时隐素出来了。
  她一出来,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方才还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朝她望过来。
  众人看着她,如欣赏一幅画。
  红的衣裙,雪色的容颜,明明是娇美韶华的少女,行仪之间却有习武之人的飒爽风姿。尽管只是十几岁的年纪,神色间又是那么的平静。
  这幅画宜静宜动,静则山清水秀如赏花晨月夕。动则彩云追月灵动随心。自有人惊叹她的相貌,说着也只有她这般长相才情的姑娘方能配得上谢弗的话。
  不少人竟是忘了,当初是如何耻笑她痴缠戚堂,骂她没有自知之明的事,仿佛那一切从未发生过。
  她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同傅荣站在一处。那双平静的眼神看向魏二爷,淡然中不带任何的感情和情绪。
  “既然魏伯爷诚心诚意地上门问了,那我们也就不替你们藏着掖着,索性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省得被人误会。”
  魏二爷心一惊,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告诉世人真相。”
  人群沸腾起来,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高喊着傅姑娘快说,恨得不成为她的嘴替,赶紧把知道的事一股脑地倒出来。
  看来无论是什么时代什么时候,八卦的人都不会少。
  “当日盛国公约我见面,让我劝说父亲与他相认,我没有同意。他一气之下要进宫面圣,说是要把国公府的爵位传给魏伯爷,这事魏伯爷是知道的。”
  “对,是这样没错。”魏二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日父亲明明说进宫是为了把爵位传给他,为什么突然变卦?这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也是他猜疑的地方。“他说要把爵位给我,谁知最后却变成这样。如果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我如何能信!”
  他不可能去质问皇帝,只把所有的怒火和怀疑都指向傅家。
  隐素看着他,脸上不见任何波动。“变故就发生在他从进宫到面圣的路上。你刚才也说他年纪大了,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免不了走路摔个跤什么的。当日他走着走着突然就倒在地上,得亏是遇到路过的朱太医。”
  这有什么不对的呢?
  魏二爷心里那叫一个急,“后来呢?我父亲怎么样了?”
  这事他不知道。
  关于那天父亲进宫之后发生的事,无论他们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出任何的消息。他哪里不知道变故就在那期间,无奈他听不到半点风声。
  众人也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
  “朱太医医术高超,性子也耿直,当下就给盛国公诊了脉。这一诊脉不打紧,他居然指着盛国公的鼻子骂。”
  朱太医的性子古怪又耿直,几乎是阖京上下人尽皆知的事。他最喜欢骂自己的病人,越是不遵医嘱的病人他骂得越厉害,皇帝就曾经因为在女色上放纵了一些被他指着骂。
  如果不是他脾气太直不懂变通,也不会气得皇帝一直压着他不升职。若不然以他的医术,早已升为太医院的院正。所以隐素说他骂盛国公,倒是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只是好奇他为什么骂人。
  看热闹的人也急了,有人大着胆子问,“傅姑娘,朱太医骂盛国公什么了?”
  傅荣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事他也不知道。
  盛国公于他而言是一个活了近四十年才听说的人,一个从未被母亲提起过的的亲生父亲。他对盛国公的感情很复杂,哪怕他们没有相认,有些东西不是说不在意就可以真正做到的。
  对于盛国公会把魏家的一切都留给自己的决定,他也心存疑惑,所以他也想从女儿这里知道答案。
  “朱太医骂他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没事天天喝毒水吃毒饭。”
  毒字一出,一片哗然。
  无论是谁,听到这个字都会闻之色变。
  魏二爷脸色都变了,“不,不可能,你胡说,你胡说,你含血喷人!”
  “魏伯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朱太医。”
  朱太医那么耿直的一个人,断然不会说假话。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么一来盛国公的行为就能解释得通。魏家二房不地道啊,为了早日承爵居然下毒害盛国公。盛国公如果不是太寒心,又怎么会宁愿自请降爵也不让他们如愿。
  只是到底父子一场,盛国公没有公开此事,也给魏家二房留了活路。没想到魏伯爷不知足,偏要跑到傅家来闹,若不然谁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你…你们,你们是不是买通了朱太医?好你个傅荣,你嘴里说不想和父亲相认,背后却是耍尽手段…”
  “我姓傅,我从未想过改名换姓。”
  “你说的好听,你是姓傅了,可是你哄得父亲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你转头就拿那些东西给自己换了一个侯爷来当,你还敢说你没有耍手段…”
  隐素打断他的话,道:“魏伯爷不信朱太医的人品,以为他是被我们收买。那魏伯爷信陛下吗?当日盛国公作出那样的决定时,陛下可见证人。若不然魏伯爷去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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