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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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献灯里面,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刻着两行数字。”
手冢家的茶室,源辉月端着茶水垂眸解释,“第一行数字的前三位是银行编码,后三位是分店编码,第二行数字是保险箱号码,这份文件就放在帝国银行的东京总行。”
“原来如此。”手冢老爷子点头道,“原来这才是他给他的妻子和孩子留下的护身符啊,是个好孩子……”
他似乎越想越觉得惋惜,庭院内的惊鹿在青石上敲下“咔哒”一声脆响,潺潺的水流声似乎逐渐静谧起来。
老人陷入沉思的工夫,源辉月依旧在原地安静坐着喝茶。她之前一句话就让警视厅搜查一科整个四系停职,又把八年前真壁匡的案件重新翻出来调查,最后还让公安把搜查一课课长和刑事部长全都拘留了,在警视厅近乎横行无忌,除了白马警视总监暗地里的支持,多多少少也借了老爷子的势,现在事情结束了,总要来向他汇报一二。
她一杯茶喝完,面前的老人总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百田当年的改革虽然的确有一些成效,但是也给警视厅留下了不小的隐患,像真壁君这样的优秀年轻人,原本应该成为支撑起警视厅的未来支柱,却损失在了这种无意义的内斗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老爷子开始煞有介事地感慨。
源辉月继续低头喝空气,并不接茬。
“警视厅高层里尸位素餐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甚至还一个比一个位置高,比如福冈市那个前任警察本部长,简直是堕落!”老爷子痛心疾首。
源辉月眨眨眼睛,岿然不动。
“兵法有云‘难知如阴,动如雷霆’,你当时就做的非常好,我们前期已经蛰伏够久了,是时候该做出改变,这个时候就是要用雷霆手段……”
“……”
“咳咳,”老爷子暗示地干咳两声,“你说对吧,辉月?”
“……”
源辉月终于放下喝了半天的空气茶杯,无奈地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老头立刻转身从身后摸出一份文件,“八年前你父亲把你送到我这里的时候,跟我讨论过一件事。”
“……你们俩凑到一起居然没有打起来?”
“都这么大人了,当然得有涵养。”手冢国一淡定地说,“所以我们是打完之后谈的。”
源辉月:“……您继续。”
“他当初跟我提到过一个计划,我原本认为太激进了,但之后发生的某些事情……”说到这里老爷子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承认,“源氏的家主还是有点眼光的。”
他把那份文件放到了源辉月面前。
“准备了这么多年,这个计划总算要启动了,你也看看吧。”
源辉月疑惑地把文件袋拿起来打开,抽出里头的东西,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沓人员资料。她讶然却又仿佛并不很意外地,第一眼就看到了熟人——穿着警服的松田阵平一张透着几分桀骜的帅脸透过照片和她对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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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旧办公楼内挂着文具公司牌子的公安办公室。
原特搜班班长吉永三成站在一张被搬到正中央凑合着当了讲台的桌子前,拿着一份文件,对办公室内的诸位露出一个雨露均沾的和善笑容。
“从今天开始起大家就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了,需要做个自我介绍吗?”
底下众人对着吉永班长,现在升职成组长了,宛如给幼稚园开班会一般和蔼可亲的态度默默搓了搓手臂,纷纷表示不用了。
“那我先念一下我们部门的主要任务纲要和纪律……”
吉永组长淡定地拿起手里的文件,对底下熟练地开始打瞌睡的众人视而不见,十分尽职尽责地把一通官样文章从头念到了尾,并且在不小心催眠着了好几个组员的最后,拿起锤子往旁观鬼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铜锣上一敲,体贴地手动把众人喊醒了。
“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些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底下刚睡醒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由松田那位逗比同事——此君叫西野,睡眼惺忪地一抹眼角,举手提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们的上级是谁?”
吉永组长微笑,“到现在了大家还没猜到吗?”
“猜是猜到了,”西野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但问题是,我们的上级她知道自己是上级吗?”
吉永镇定地一指他,“问得好,她不知道。”
坐在底下的松田阵平一手捂住了眼睛,无言地偏过了头。
众人:“???”
虽然他们所在这个部门是秘密组织公安中的秘密组织,对外界来说是“不存在”,但是连部门的上级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也太秘密了吧?
现在上头已经开始这样玩了吗???
第270章 阴影(十五)
手冢老爷子十多前就退休了,儿子手冢国晴目前在警察厅工作,这天是工作日,他还在警察厅没回来,而手冢国光更是还在纽约打美网公开赛,偌大的手冢宅里除了家里佣人就只有手冢老爷子和手冢国光的母亲彩菜两人。
陪老爷子和彩菜一起用了一顿午饭,源辉月就告辞离开了手冢宅。
下午的时候天气阴了下来,东南风吹来了一阵乌云,连空气都变得闷热,鸟雀压低了翅膀掠过屋檐,似乎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
源辉月回家换了衣服,又到博士家接了柯南,在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然后驱车前往了城外的警察公墓。
墓园底下有条长长的台阶,两人拾级而上,可能是墓园特有的肃穆氛围,连不知疲倦的夏蝉似乎也被这气氛压得端肃了许多,只有不远处山林不时传来一两声稚嫩的鸟鸣凑了个氛围。
“樱?”柯南踩上一截台阶一边疑惑地问。
“松田所在的小组,不过警视厅的资料库中找不到他们的记录,所以在外界看来他们是‘不存在’。”
源辉月揽着花束心不在焉地说,黑色的裙摆拂过长长的台阶。
“你应该听说过吧,那些奇奇怪怪的有关公安零课的传说,独立于四个公安部门之外,神秘间谍,杀人执照之类的。松田所在的那个就差不多类似于这种吧。”
柯南脚步一顿,“所以警察厅的公安内部真的有零课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没见过。”
柯南眨了眨眼睛,“你说松田哥哥他们的职责差不多的话,他们也是负责调查国内的那些神秘反政府组织吗?”
“不,他们是对内。”源辉月说,眸光清淡如水,倒映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幢幢碑影。
“十五年前,保守派的手冢警视总监退休,由改革派的百田陆朗接任了他的位置,他上任之后不久,就在警视厅内部主导了一场大范围改革。这场改革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它的确改善了警视厅内部很多沉疴积弊,但也埋下了更大的隐患,其中最严重的那部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内部人员的变节吗?”
长阶上起风了,远处的山林在风中轻缓地低吟,空气中泛起了泥土的潮气。
源辉月抬手将被吹乱的鬓发挽至耳后,“这场改革一开始就立足不正,警视总监受贿,底下的人不得已要为其掩盖,而且还要给予当时投资了这笔‘生意’的出资方应有的回报。等到源宗政还有其他人发现就连警视总监都受到了胁迫,也就是我的绑架案发生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时候情况挺乱的,警方已经不能信任,源氏内部也不怎么太平。毕竟源氏这么大一个家族,总有些酒囊饭袋安稳日子过得太久,脑子被蜜水泡坏了,生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妄想。”
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格外淡漠,“所以我被救回来之后,源宗政就把我送到了手冢爷爷那里,拜托他保护了我一段时间。”
柯南:“手冢先生是源伯伯的好友?”
“不,他们是死敌。”
“???”
“见面就能一言不合打起来那种。”源辉月淡定批判她爹,“也不看看手冢爷爷都八十多岁了,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我记得你说过当时源伯伯正在找警界麻烦吧,而没记错的话手冢家是老牌警界世家?”
所以一边找人家麻烦,一边把女儿往人家老牌势力家里送,还大言不惭地拜托人家保护,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用源宗政的话说,手冢爷爷这个人既认真又固执,认定的信念就会坚持到底。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也不会回头,要么把墙撞破,要么就撞死在那里。”
源辉月声音渐轻,“但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做违背自己正义的事情。源宗政把我送到他那里,他反而会用尽所有努力保护好我。”
“……而且那个时候源伯伯正跟警界闹得不可开交,就算是组织的人也不会想到他会把你送到手冢先生家里?”
柯南默了默,忽然觉得这对父女挺像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这种过分认真执拗的人非常嫌弃的样子,其实你们很欣赏人家吧?”
源辉月没听清那个“们”,心不在焉地说,“这句话你别在源宗政面前说。”
柯南乖巧点头,“哦。”
——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说的。
“在把我送到手冢家的时候,源宗政和手冢爷爷见了一面,他们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有了这个想法的吧,对警界上下进行彻底的清洗,而松田所在的‘樱’,就是最终成形的那把刀。”
“所以说,”柯南问,并且心中已经有了某种预感,“这个部门的权力非常大吧?它控制权在谁手里?”
既然是刀,就肯定要有握刀的人,准备了这么多年,打通了那么多关系网赋予了它几乎是破天荒的权利,这把对内的刀要对付的肯定不止警界,还有同样受到组织影响的政府官员。它可以说是距离政治和权力斗争最近的机构,有多锋利就有多危险,一旦被人滥用,后果不堪设想。
源辉月思考了片刻,并没有多想,“大概是公安委员会直属管辖?”
“是吗?”柯南眨了眨眼睛,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掠过了这个话题,“姐姐你也是在那之后认识松田哥哥他们的?。”
“嗯?对,我在手冢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最混乱的时间过去,源宗政就把我接出来了。松田他们是那个时候被派到我身边的,我第一次见他们是在手冢家,他们来接我回去。”
她说的时候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随着这个答案的出现,八年前的时间线在柯南心中逐渐清晰,一个存在了很久的怀疑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果然……
一边牵着她的手,小侦探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当初源辉月受了伤,源宗政忽然把几个毫无利益关系牵扯却人品能力出类拔萃的警校生派到她身边贴身保护,背后果然不是意思着给警方一个缓和信息这么简单。
牵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小侦探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他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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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办公室。
吉永组长走完了例行流程,他是个十分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不管是和上头还是和同僚,这会儿正招呼着诸位半熟不熟的同事们,表示为了联络感情邀请大家去聚餐。
办公室的位置在三楼,窗子正好对着外头院子里一颗大槐树,影影绰绰的树荫慷慨地从庭院外铺到了办公室里。
松田阵平叼着支没点燃的烟靠着椅背,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外头摇曳的枝丫,在热闹的背景音中却不知不觉走了神。
回忆如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地面生出,沿着椅背将他缠绕且拖入其中。
……
两年前,源宗政的办公室。
“我不同意。”
一路不顾阻拦闯进来的黑发青年将一沓资料用力放在了办公桌上,没有直接甩到对面人面前大概是他最后的礼貌。
办公桌后的人从正在签字的文件上抬起头来,挑了挑眉。然后他挥了挥手让试图阻拦的下属先离开,又淡定地示意面前的青年坐下,表现出了一种出人意料的耐性,“松田君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没什么不满的,对我自己。”青年双手撑着桌面,一双黑眸盯紧了他,“你随便怎么安排我们都可以,但是为什么要把辉月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