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节
“有什么不对吗?”
“她跟警视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种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她参与其中?”
“以前的确没有。”源宗政十指交错,手肘抵在桌面上微笑着说,“但是现在有了。‘樱’组的成立关系着警视厅的安定和纯净性,你们几个人都是警察,你们的利益甚至安危都和警视厅密切相关,你甚至还是计划的执行人之一,你觉得知道这件事之后辉月会置身事外吗?”
“……”
“你们的敌人除了警界内部已经变节的高层,还有那些埋伏在黑暗里对警视厅蠢蠢欲动甚至已经伸出了爪牙的野兽,比如六年前那个胆敢绑架辉月的组织,你们迟早都会对上。”源宗政若无其事地鼓励,“时间紧任务重,松田君,加油啊,留给你成长的时间不多了。”
办公室内一阵良久的沉默。
“这就是你当年在她受伤的时候把我们几个送到她身边的目的?”松田阵平的声音终于响起,嗓音像被反复磋磨的砂纸,又像挂在悬崖的冰凌,“……她根本不关心什么警视厅,如果你直接把这个计划放到她面前,她绝对不会搭理……所以这才是需要我们存在的原因,你连你女儿的感情都利用?”
源宗政笑了,他像个气定神闲的最终boss,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语气不紧不慢,“当年我给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她,这些年这个任务你们执行得非常好。但是松田君,提醒你一下,辉月是我的女儿,她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是源氏的下一任继承人,是迟早有一天会振翅高飞的雄鹰。”
“诸位的心情我很理解,你们希望她能够好好待在安全地方的心意我也十分动容,但是安全的笼子太小了,容不下她,她迟早会走出去。”
“所以这不是利用,这只是我作为一个目光长远的父亲替她选了一条比较光明的路。”
没等松田反驳,他就自顾自地继续,“毕竟辉月的天赋你也清楚,让她在警界折腾,总比一个没留意滑到了某些更黑暗的地方更好,你说对吧?”
松田阵平怔住。
“我知道你们几个人都是好孩子,好好看着她。”源宗政理所当然地说,“所以你说得对,当年选择你们到她身边的确不是没有理由的。”
“……”
“我这个人其实控制欲并不太强。”源宗政也没在乎他突如其来的沉默,淡定地继续,就是说出来的鬼话让站在角落老神在在地装蘑菇的秘书官都忍不住朝着天花板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我不要求警界一定处在源氏的掌控下,但是像六年前那样,连警视总监都能被腐蚀,是绝对不允许的。樱组这个计划已经筹备了六年,其实原本萩原君没有出事,我倒是更属意他来当这个组长。”
源宗政望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并不怀疑松田君你的能力,但不得不说,在为人处世方面,萩原的确比你更加成熟一些,可惜了。”
松田阵平沉着嗓子,“航哥你也有安排?”
“对。”
“……这些事辉月到现在还不知道?”
“我还没告诉她。当然,等时机成熟,她迟早就会知道了。”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伸手把那沓文件从桌上抽了过去,“虽然知道你大概并不在乎我的意愿,就算我坚持不参加你应该也有备用计划,但是,我同意。”
他抬起眸,墨色眼睫下的目光直视向桌对面的人,“我答应你的一切安排,并且会拼尽全力达到你的要求,如果上面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能提个条件吗?”
源宗政扬了扬眉,“你先说说看。”
“这个企划,必须是辉月自己同意,你再告诉他们有关我们的事情。”
源宗政笑了,“你还是不希望她因为你们而被牵扯进来?”
松田阵平平静地问,“可以吗?”
源宗政若有所思地凝视他,黑发青年不闪不避,平静而固执得像沙滩上的礁石。
办公室里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时钟“咔哒”走动的声音,秘书官几乎有几分惊讶地,用不动声色的目光打量着办公桌前的年轻人。
好一会儿,房间中仿若千钧的压力散去,源宗政终于点头,“可以。”
十分钟之后,直到松田阵平离开,源宗政才若有所思地问他秘书官,“你说,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严苛吗?”
秘书官终于收回老神在在往天花板的目光,抬头看他。
“他们都以为如果辉月不同意我就会直接把她给卖了?零君走之前和他提的要求一模一样,在这些年轻人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源宗政仿佛百思不得其解,“我是辉月的亲爹没错吧?”
秘书官望着他微笑。
你说呢?
同一个条件你卖了两个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第三个,谁敢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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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辉月知道“樱”组,但是不知道“樱”组归她管,也不知道自己就是松田那位“黑心资本家”上级
第271章 阴影(完)
两年后的现在,源氏宅邸的书房。
刚签完一份文件的源氏家主接起了一个电话。
“松田君?”
“我们部门正式集合了。”青年的声音低沉,背景音中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鸟鸣。
源宗政笑了笑,“我可是遵守了约定,没有告诉辉月有关你们的任何事情,甚至还把你们五个人的资料都锁住了。”
“……我知道,谢谢。”
源宗政靠在椅子上转了半周,看向窗外葱翠的樱花树,“可是她还是做了我希望她去做的事,无论是之前主动将相马家那个老东西从福冈县警察本部长位置上踢下台,还是现在插手的乡原刑事部长的事情,找到了被真壁君藏起来的文件。”
“……”
“这些年她的改变很大,对吗?”没有在乎那头的沉默,源氏的家主自顾自悠闲地说,“松田君,人和人的的关系是很奇妙的。不管是当初的你们,暂时离开的其他人,还是现在陪在她身边的那个叫柯南的小孩子,不要小看你们的相遇。以前的辉月可能的确对很多东西都漠不关心,但是现在的她却会在意,会去做这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这就是你们当年带给她的影响,就算她的记忆消失了,你们教给她的东西却还在。”
“所以,以后也继续拜托你们了。”
电话挂断了,松田阵平握着手机坐在原地,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中怔然。
这会儿正是下午两点多,他苦逼的同僚们还在讨论去哪儿吃午饭的问题。
吉永刚博采众议确定好一个位置,正要抬头招呼松田,就见到在窗户边上发了半晌呆的青年好像忽然回过神。
他低头飞快操作了一下,似乎发送出去了一条消息,然后不等对方回复就匆匆将手机塞回口袋,一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抱歉,我有点急事,下次吧。”说完他抬头冲着未来同事们一笑,“下次我请客,地点你们随便选。”
“哇,副队大气。”
“副队走好。”
“恭送副队~”
金钱的光辉下,未来同事们没在意他的缺席,嘻嘻哈哈地把人送走了。
前特搜班的拆弹专家樫井若有所思地目送着匆匆出门的人,“……真意外啊。”
旁边有人靠过来,随口问,“怎么了?”
“啊,不是,我是说……”樫井推了推眼镜,“我之前在原□□处理班的时候听过松田君的名字,听说之后会和他成为同事还以为会很不好相处,没想到……”
旁边溜达过来的就是松田之前那位逗比同僚西野,他摸了摸下巴作回忆状,“这个啊,松田以前的脾气的确挺不好相处的。嘛,毕竟是天才嘛,能力优越的人都这样,不过最近几年倒是改变挺大的。”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笑道,“可能是长大了吧。”
樫井:“?”
樫井:“西野君,你说就说,为什么要露出一副慈父一样的欣慰笑容?”
.
另外一头,源辉月和柯南刚爬完长长的台阶,走进墓园。
乌云低垂,空气中透着风雨欲来的潮气,光线暗得像傍晚。四周围的墓碑沉默地立在晦暗的天光中,老实说,原本应该是个挺吓人的氛围,但不知道是不是警察公墓的原因,无形的正气始终镇着这里,穿行其中只觉肃穆,却并不觉得惊悚。
源辉月揽着一捧白菊花一手牵着弟弟,穿过这些墓碑往前走,听着小孩疑惑地问,“说起来,姐姐今天来这里干什么?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也不是,”她淡淡地回答,“再过几天,香板君的墓地就要迁出去了。”
柯南微怔,随即沉默下来。
香板义孝当初答应当乡原手底下的刽子手,让自己的“墓地”进入警视厅公墓,是他提出的条件之一。虽然在故事的最后,他终究从迷途中醒来,找回了作为警察的初心,但是已经犯下的错误不可改变,就算之前立在这里的是个假墓也没资格继续留下了。
“冲田想在墓地被迁出去之前来拜祭一下他,我顺便来看看。”
源辉月说着牵着他转了个弯,冲田冈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几步之外的一个墓碑前。
冲田少年是比他们早一个小时到的,彼时他刚找到香板义孝的墓碑,把一束白色鸢尾花放下没多久,旁边就路过了一个人。
“冲田君?”对方开口招呼。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了穿着一身整齐黑色西装的奈良泽真。风户京介被抓之后因为不需要再去医院蹲守,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而且当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乍一看到这位一起蹲过医院大厅的小伙伴,他居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奈良泽?你怎么在这儿?”
“爸爸今天下葬。”奈良泽真平静地说,“我留下来多陪了他一会儿。”
“……这样啊。”
说完这段没营养的废话,两人相对无言。虽然冲田冈平日里是个非常善于社交的性格,但是前不久经历的事情加上现在的环境,就算他的性格阳光灿烂如向日葵不吝于向任何路过的人散发光辉,此刻在即将暴雨的天气中也有点打蔫了。
静默地对视半晌,最后居然是奈良泽真率先开启了谈话,“谢谢你帮忙抓到了风户京介。”
“哦,要谢的话谢源姐姐和当时在场的其他警察吧,我其实没起太大作用。”冲田冈心不在焉地说。
“不,我是谢谢你把园区里发生过的事情告诉我。”奈良泽真平静地说,“挽回了一些警察这个职业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冲田冈愣住,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没听错,我不喜欢警察。”奈良泽真面无表情地说,“爸爸是因为警察这个职业丧命的,而且最开始杀死他的凶手被指向是警方内部人员,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是他是死在了同事手中的心理准备。”
冲田冈目瞪口呆,半晌终于艰难地找回声音,“那你还计划要当警察?”
“那是和爸爸的约定,而且我要当警察和我不喜欢警察不冲突吧 。”奈良泽一脸平静,甚至理所当然。
“……”单纯的冲田少年没想过还有这种玩法,已经被他的逻辑绕晕了。
“不过现在好一些了,在你告诉了我这位香板君的故事之后……能够让人对它这么执着,可能当警察也的确不是什么糟糕的事吧。”
奈良泽从墓碑上收回目光,看向冲田,“所以说谢谢。”
“……”
墓园里起风了,地上的草叶被吹得低伏,弯腰似的贴近了地面。空气里弥漫起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闷雷。
在这种肃穆的沉默中,冲田不知所措地安静了片刻才慢慢开口,“……龙崎的目标也是警察。”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奈良泽似乎是随口一问,“那你呢?”
“不知道……”站在成片的墓地中央,他盯着面前墓碑上香板义孝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冷不丁问,“警校好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