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雍晋情绪不高,也因为他的动作,头发都散了。他的唇角有些威严地板着,眼神克制,却又有火在烧。雍晋说:“周先生,你太失礼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含了蜜似地低吟:“所以要惩罚我吗?可我这么喜欢你,原谅我吧。”
  他的话大约有些惹人发笑,他见雍晋皱紧的眉心,一下就松开了。他伸手去碰周君的脸,周君垂下眼睫,同猫似地用脸颊去蹭雍晋的掌心,他听雍晋道:“不过初次见面,你甚至只是位醉鬼,我不信你。”周君两颊皆是红的,鼻息潮热,他说:“怎么才能信我?”
  雍晋擒住他的下巴,他像一位君王高高在上,挑剔地审视着他。他的眼光在周君脸上梭巡着,好似评判他的价值。他无情低语,饱含兴味:“你能为我做什么?”周君伸出舌头去舔压在他嘴角的拇指,被蛊惑般道:“我可以为你死。”雍晋瞳色深深,他并不信他。周君感觉到雍晋的手从他下巴处撤离了,他慌了。潜意识中,他察觉雍晋并不满意,因此他不会再和他继续纠缠。
  周君握住了脸上徘徊的手,雍晋中指上有枚猩红的戒指,他吻上冰冷的宝石,虔诚道:“我是多情的旅人,愿为你停留。”他用德语继续说:“这颗心,可够?”雍晋笑了,他的手从他唇边移开,握住了周君的后颈,他说:“还不够……”
  还不够吗,他说,你得为我活。这句话像一股力量,将周君从梦境里猛地推了出去。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无一处不疼,他被困在翻过来的车里,身旁有人低声呻吟着,是小任。车外枪声未停,可却再也没人针对他们这辆车了。
  躲在暗处的敌军,集中火力对付关卡处。也许他们只是过于倒霉,被连带了。周君在车里艰难地翻动着自己的身体,他也在犹豫是否要出去。而此时出去了,会不会立刻成为目标。后车的药品、许老板,许许多多念头让周君烦忧极了。好在他的枪还在身边,小任也醒了,他脑袋上有血,挣扎着想要逃出车去。
  周君还在犹豫,但他也担心货车漏油要爆,此刻也不愿想那么多了,生死由命吧。货车门还未变型,他狼狈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周君以手护着脑袋,爬出车后,又想回身去拉出大脚还有许老板。往里看,许老板还在,大脚卡在副车座,昏迷不醒。
  小任和老毛都爬出了车,大家身上到处都是伤,都很狼狈。周君回头看看有无可躲藏的地方,不远处有几个小土坡,但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贸贸然跑过去,也许今日就要命丧在此处。周君灰心极了,这场劫难也不知躲不躲得过。
  他又想起了刚刚他做的那短暂又漫长的美梦,苦中作乐般,他想这也许是他和雍晋初见时的记忆,都在一场又一场梦中追寻回来。笑着笑着,他神情坚毅起来。小任坐在他身旁,他转头和小任说:“活一个是一个,那边有个土坡,我一会尝试先跑过去。如果我没死……”话音未完,路的尽头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不远处烟尘滚滚,有几辆军用卡车开了过来。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见他的每一次,都是一种悸动和预感。这次也没有错,两辆车在货车旁急刹,卡车上的军官架起枪朝敌军的土坡上猛烈开枪。
  一声又一声震耳的枪声中,雍晋就这么出现在了周君面前,如天神降临,背立阳光。
  周君是那么得灰头土脸,挨着翻倒的货车边,额头上还有血渍,有一部分淹到了右眼皮上,在眼皮处晕出一道深红色的褶痕。可他眼睛一直睁着,直直地望着眼前这男人。小任的反应要比他来得快,他扑在了雍晋腿边,喊着救命。可惜他的话没人听,在密集的枪声中,另外两人一直对望着。
  那对视好像很长,实际也很短。不过是又几声枪响的功夫,雍晋收回了视线,他伸手扶了把小任,指着自己来时坐得军用卡车,让人过去。小任连声感谢,回头便去扯周君。周君尚未回神,他只木楞地被小任揪扯着袖子,从地面拉了起来。
  雍晋很快便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擦身而过时,周君手中被塞进了一张帕子。他们俩被送进了卡车里,一同被带进来的,还有昏迷不醒的大脚和中弹的老毛。许老板失血过多,面色如鬼。留在车里的医疗兵粗暴地给许老板用了药,弄得他唉声连连。
  周君捏着手帕,坐在一处发呆。小任挨着他,瞅了他几眼,小声道:“你认识刚刚那位军爷?”周君不打算说话,他用手帕压了压眼皮,抹下干涸的血块:“有过一点交情。”小任低声道:“那就好办了,咱们这趟也不算白跑了。”
  许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周君偏过脸,疑惑道:“怎么?”小任四处看看,又往周君耳边贴了贴,几近耳语道:“咱们这次被这些当兵的救了,车里的药肯定会被扣下。没瞧见许老板的脸色吗,他自己也知道这批药是拿不回来了。”
  他明白过来小任的意思,一时间竟为难地蹙起了眉。私心里他肯定不愿意这药被扣下,毕竟利益相关,家中有人等他挣钱回去。可雍晋如今状况如何,他不知道,怎么好开口去求这件事。这里人多眼杂,即便雍晋答应,他要开口放走那么大批药品,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如今是后悔也来不及,小任已经知道了,不用想一会许老板定是要求他。果不其然,不多时许老板就高喊他的名字,等他过去便凑到他耳边,忍痛许下五五分。原本只有二八,如今五五确实是大出血了。即便如此,周君还是心里悬得慌。
  他正犹豫,车里便上来了许多人,车子一下便启动了,不知往哪个方向开。约莫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周君一下车就被带到一个临时落脚点。那房间不算齐整,军用地图铺在桌上,一旁还有用过一半的面条。垃圾篓子里有带血的纱布,水壶旁还有一玻璃瓷瓶,里面只剩几粒消炎药。
  环境实在算不上好,甚至简陋。周君略有些忐忑地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想了想,他又站起身捏着刚刚雍晋塞给他的帕子,沾了点水壶的水,想寻面镜子把脸上清一清。可惜这房间虽小,东西却多,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照面的镜子。
  他胡乱地用打湿的帕子揉脸,却搓到伤口。疼得周君双眼一湿,倒抽凉意时,房门被人推开了。雍晋摘下帽子,反手关上门。周君不敢动了,他从未想过再见雍晋时,他会是这么紧张。
  分明先前,他还敢兜头甩这人一耳光。如今不知是人生过于大起大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是动也不敢动。雍晋皱眉看他许久,好像很是不满意,却又不肯轻易开口。房门虽然关上了,窗子却没关。
  正午阳光扫进屋里,过于明亮,亮得周君轻而易举地琢磨出雍晋脸上的神情。很快,他微弯的脊骨一点点板正起来,又是找回气势的周少爷了。可惜雍晋的眼睛望他怀里一落,竟然失了分寸,表情吃惊。周君跟着他眼神一看,他的怀表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亮在了衣服外头。
  第73章
  这是让人羞窘的物证,赤裸裸大剌剌地摆了出来。怀表就似一颗烫人的火种悬在胸前,让周君的脑袋发涨发晕。他惯来能说能辩的嘴彻底哑了,只张着唇,甚至不敢飞快地转过身去躲。这不是此地无银吗,太明显了。他要振作一些,装作这并没有什么的样子。
  雍晋抬手掩住半张脸,他才是先躲开的人,转过脑袋,也不知看着哪处。室内的气氛过于静了,周君不太自在,他又捻起那张帕子来擦脸。雍晋那边动了,他解开扣子,脱去沾满尘土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衣。他走向内室时,周君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急忙地将怀表塞进衣服里。
  冷冰冰的表身激得周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局促地摸了把后颈,烟瘾犯了。等雍晋将东西拿出来时,就见周君靠在窗口的地方,脸朝外,金黄色的光顺着他的眼睫、鼻梁一路落道了唇峰。他眼睛微微眯起,瞳仁被染成金色。
  明明周君身上是脏的,脸上还有尘土。他只是夹着烟,靠在那处,都能让雍晋有种错觉。就好像此时此地,是他们那段最美好的时光。而他上前,能自然而然地去吻他,能叼着那可爱的唇珠,脸颊会有周君那过于纤长的眼睫,轻轻刮过的骚动。
  然而现实却是没有,周君回头见他已经出来,便站直了身子,那股子闲散安逸,消散无踪。原来雍晋是去拿了一瓶烈酒和药品,他指了指周君的肩膀,周君偏头一看,才觉出那里的伤痛。他竟然不知何时受了伤,肉里还嵌着一块铁片。
  周君又抽了几口,接过雍晋给他的烈酒,大大灌了一口。自己潇洒地将衣服脱了,方便对方处理。这一脱,那怀表又露了出来,可雍晋却不看了,他专心致志地清理周君肩膀上的铁片,神色严肃,动作迟缓。周君有心缓和气氛:“你的包扎技术好像没之前好了。”哪知他这话一出,雍晋竟放下手中镊子,同他道歉:“不好意思,我去叫一位医疗兵过来。”
  眼见人要走,周君一把攥住雍晋手臂,却明显感觉到雍晋动作一滞,面上痛色闪过。他立刻松开手:“你怎么了?”雍晋摇头:“一点小伤,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并不安全。”许是这些话,雍晋从见他开始,就想说了:“赶紧回去,我会让人送你走。”
  周君对他这种自顾自的行为不满意:“谁要走了,我不走,我有事情要做。”雍晋黑了脸:“什么事情非得来这里做!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我没接到指令,赶到那里,你会怎么样?!”雍晋怒气十足,把周君的怒火也激了起来:“我知道,我很感谢你,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替我决定任何事情!”
  雍晋怒极反笑:“你不懂现在世道的可怕,你为什么就不能待在安全的地方?!”周君大怒:“我是男人,我也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不需要你来教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更何况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他的话将眼前的雍少将气得不轻,以至于雍晋不顾手伤,奋力地捶在一旁木桌上:“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你今天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周君盯着他有好一会,笑了:“不怎么办,这也和你没关系。”他话音刚落,雍晋便狠狠地看着他,眼神可怕地几乎要将他生吞入腹。周君下意识想后退,他反思自己是不是挑衅太过,正考虑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雍晋垂下脑袋,气势颓靡,万分苦涩道:“你知道我爱你。”
  这话出现的毫无预兆,如凭空惊雷。惊得周君扶着椅子,仓惶地垂下眼。许是这场大家心知肚明的暗战中,雍晋在同他投降。可他却没有那赢了的欣喜,也无胜后志得意满,只有满满的涩然与难过。
  以往有过许许多多次机会,雍晋都不愿同他说一声爱。也许那些爱是藏在一封信、一块怀表,一枚戒指中,他知道雍晋爱的份量,也同样知这人开口要分开的决然。周君和很多人都说过爱,他嘴上的爱轻易又轻浮,份量是不足的。因此他愿意用行动去追去寻,在历尽劫难后,取来一朵月季落在雍晋枕边。
  周君抬手压住额角,他闭了闭眼,像是被阳光照晕了脑袋。他站起身,想要走。周君伤口还未处理好,大概是刚刚过于激动,又开始出血。雍晋钳住他的手腕,他旧伤处也裂开了,那血渗出,把衬衣都弄红。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嗅觉,他们腿挨着腿,动作间又重新撞在了一起。
  墙边的倒影叠成一团圆满的黑,周君后腰靠在桌沿,他是真的昏了头,不然他现在为何眼眶是热了,还如此想要抱住雍晋。他深深吸气,试图清醒一些。血腥混着雍晋的味道,一股脑涌进鼻腔,立刻侵袭了他的所有理智。他们凝视着彼此,那是极长的一段时光了,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又好像不认识了般,要重新铭刻眼前这人,在脑海中留下的痕迹。
  雍晋眼神痛苦又矛盾,他又抚上周君的下巴,拇指细细摩挲着他温热的脸颊。他温柔低声道:“我和你认错,就听我一次好不好。”周君手指扣紧了桌边,他同样轻声道:“那天晚上的理由是什么。”他大概早就猜出来了,但却不甘心,想求来一个答案。
  雍晋失神地望着他的脸,好似说过爱后,一切都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他说,他怕周君等他,又怕周君不会等他。得来答案后,周君那一刻的感觉,是一个长久失去零件的老旧钟表,终于又重新艰难地动了起来,咔擦咔擦,朝前走着。
  也不知是谁先主动,两张唇贴在一起,便分不开了。一切幻想与回忆,全部涌了回来。周君只觉得雍晋的唇似火,烧得他不断朝后退。他被压在了桌子上,十指紧紧扣在一块,指尖还有阳光的温度。光斑落在衣服的褶皱、微乱的发丝,通红的耳垂上。而同样的,雍晋深深沉入了身下人的眸海中。到底是谁吸引了谁,这通通说不清了。
  就像最开始的纠缠,一切都来得毫无道理。如今只剩下结果,和疯狂失序的心跳。周君咬破了雍晋的嘴唇,吮着那股腥甜。雍晋也纵着他,他的手揉进了周君柔软的发里,微凉的发丝缠绕着他。
  这场温存过于久违,又或者早已在雍晋心中期待过,梦到后许多次。在激烈的索取过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柔情万千地在周君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亲碰着,就像蝴蝶吻过花。
  软弱的情绪倒袭上周君心头,过往种种的难过与委屈,都一股脑地翻了上来。他抱着雍晋的背,像是被欺负的孩子一样皱着眉。大哥的病、嫂子的事、周家的破败,还有这次的死里逃生,在雍晋的怀里,这些是一点也忍不住了。周君将脸埋进了雍晋颈项里,含了些许哭腔地道了一句:“我是真想你了。”
  第74章
  他丢人地落了泪,是安静的哭,不断的液体浸透了雍晋的衣领。他想同雍晋说自他走了以后,所有经历的事情。可到头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控制不住的抽泣。雍晋的手捧在他后颈处,唇贴在他耳边,他也无话,只紧紧地搂住他。
  还是周君先缓过神,他觉得肩膀处越来越痛,于是拿手去碰了碰。雍晋拉住了他的手,给他上药。这大哭一场,周君很是不好意思。他眼神飘忽,两颊通红。
  等雍晋将纱布裹上他的肩膀,他又补了一句:“咳,我不是疼哭的。”想了想,接了一句:“也不是想你想哭的。”他惯来在别人面前能厚颜,现如今在雍晋这里,就像照妖镜现形,一点也得瑟不起来。雍晋用剪刀利落地裁好纱布,贴上医用胶,这才掀起眼帘道:“我知道。”
  周君怔住了,他知道什么。很快他便想起了明启和钟庆,这两位雍晋放在他身边的能人。想来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住,雍晋是都知道的。见他神情,雍晋伸手去捧他的脸,将他下巴轻轻托起,在他眉骨处亲了一下:“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周君被弄昏的脑子里,总算想起了正事,那批药物。
  而此时,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启齿。该怎么说,如何说?犹豫不决时,雍晋脱下衬衣,让周君也替自己重新包扎一下。他许久未见雍晋的身体,只见他的肤色深了许多,腰身收在军装皮带里,再往下看,就是让他遐想翩翩的部位了。
  可他如今想法足够多了,也足够乱。他在走神,雍晋忍痛拆纱布时,那忍耐的眼神和抿紧的嘴唇,一切都那么性感。他刚刚吻他时,被他咬破的下唇处,血已经停了,只留下个深红色的印子。像吃了片花,又没吃干净一般。等雍晋望向他,他又偏开脸,双手在药瓶中摸索,瓶瓶罐罐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他的脖子是浅粉色的,连同耳垂一起都染红了。雍晋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却很快便了然。周君的手太烫了,落在他的肩膀上,隐隐的热度。雍晋朝周君看去,却只见到他的睫毛不断颤动着。上药、贴纱布,一步一步,周君只一抬眼,便又同雍晋的眼神痴缠在一起。
  雍晋伸手去碰他脖子,他身体一颤,忍不住要蜷起身子。如今他倒是经不得碰了,再碰下去,他说不准就找不到自己的理智。
  也不知何时停了手上的动作,他是坐在桌上的,微微分着腿。雍晋伸手来搂他,他更为主动,甚至雀跃地靠了过去。他双腿夹住了雍晋的腰,手上的剪子落了下去,在落地回响的那一瞬,他们又重新挨在了一起。这次却不再是温情拥吻,而是压不尽的火和不断的欲念。
  他身体烫,雍晋的更烫。他的嘴唇被吮得发痛,雍晋掐在他腰上的手很用力。雍晋的主动充满了进攻性,他抵着他,蹭得周君抱紧了雍晋的背脊,掌心下是毫无阻挡的皮肤,他紧紧贴着,好像都能透过这层皮和骨,触及对方的心跳。他仰倒在桌子上,抓着雍晋的肩膀,将人一同带了上来。雍晋撑在他身体上方,伸手。窗子被砰地一声拉了起来,天黑了。
  此地的环境不算好,窗子是漏缝的,隐隐几道光从缝隙中透了进来。很快,周君下身只着一双袜子,那松垮的长裤被脱至一边,柔软地叠在了桌角处。他的长衫盘扣尽数解开,露出白皙胸膛和挺立乳尖。昏黑的视野里,雍晋的一双眼十分明亮,牢牢地注视着周君。
  在这近乎贪婪的目光中,周君的身上的热度更高了,皮肤互相磨蹭的舒适让他低叹着,柔软的大腿内侧夹着腰身,不断磨蹭。他放浪地缠着雍晋,吮咬着男人的颈项肩膀,留下许多红痕。雍晋的掌心比从前更加粗糙了,揉上他的右乳时,那粗粝的感觉让周君又疼又爽。乳头嫩嫩地挺起,圆滚滚地顶着雍晋的掌心,最后再呐入那温热的唇中,被舌头不断地挑动。
  桌子发出隐晦的咯吱声,周君双脚挨着地,他翻了个身,趴在了那面木桌上。他腰部下塌臀部高抬,身后的躯体只离了片刻又重新压了上来。不知是什么揉进了他臀眼处,把那紧致的地方湿乎乎地弄了开来。周君滚烫的脸贴在冰凉的木桌上,他低声叫着疼,腰臀却朝后抬起,紧紧挨着雍晋的胯部,他垫着脚尖,缓缓蹭弄。
  雍晋的动作从缓慢到急促,呼吸同样急切得不行。他粗暴地掀开周君那长褂,一路朝上推。这下,周君那两瓣臀,一下便露在眼前。臀肉盈盈泛着水光,背脊有汗,腰部线条浑然天成,衔着胯部的圆润,在他眼前扭动着。他掐着那把腰,指腹触感湿润光滑,几乎要抓不住,只能不断用力。
  周君从手臂中露出脸,他的眼睛已经湿透了,双唇是通红的。他撑着桌子,仰起身想要一个吻。雍晋的手从后方控住他的脸颊,在他耳垂上留了个牙印,而后深深地吻住了他。
  雍晋进入时,周君没忍住哭叫声,可全被堵在了那个吻中。他含糊又委屈地哼哼,下面相连处却不因为他的委屈而停下来,而是传来隐晦的扑哧声。那感受过于鲜明了,他很久都没被打开的地方,一下子闯进了难以承受的尺寸。非常火热地在他身体里顶弄着,一寸一寸地抽出,插入。
  他柔软的腹部抵在桌面上,从后臀插入的欲根搅着他的小腹,穴里几乎没处好的,全被打开了。雍晋的手从腰部摸到他的小腹,在那处色情地按揉着。像证明自己的存在,性事一下便激烈了起来。周君捂着嘴,小声呻吟,他没忘记这是什么地方,他并不想惹事。
  可穴口被强而有力地插弄,臀肉被结实的腹部狠狠拍打,插弄声细碎绵长,节奏短促快速。如果周君能看见自己被插开的那处,就会发现那里究竟有多淫乱。穴口被插得很开,那粗长的性器牢牢纳在里面,臀眼处已经完全被弄成一塌糊涂,全是欲望的红。
  桌子一晃一晃,桌下叠着两双腿。只着袜子的那双在前,军靴在后。前面那双右足的袜已经落了下来,被踩在脚下。红绳缠在光裸的脚踝处,上面深绿的宝石,随着身体的颠弄,一摇一摇。很快,那双腿的主人又被推到桌子上了,只悬下无力的右腿,在桌下晃动着。频率过于快了,颤个没完。
  也许是因为身体实在承受不住了,右脚的脚趾蜷起,脚背紧崩,此刻肉体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那声音也许要瞒不住了,全都跑到了窗子外头。如果外面要是站了人,应该也根本瞒不住。因为不止声音,窗檐被震得肉眼可见地发颤,落下了许多陈年老灰。
  第75章
  咣当哐当,是桌子叩在墙面的回响。这物件太不结实了,周君迷迷糊糊地想。然后他被弄得发软的身体被搂抱了起来,雍晋好似有着浑身都使不完的力气一样,紧紧箍着他,用力的过分了,伤口便又裂了开来。然而两个人都像发了疯,肢体缠在一起,几乎没谁愿意分开。
  空气中情欲和血的味道,让人愈发疯狂。周君被摔在那行军时随意铺好的床上,床不够软,被子也不光滑,可上面的味道却足够令他喜欢。雍晋站在床边,将身上仅剩的衣服脱去,便俯身朝他压来。周君顺从地张开手,搂住了这位让他着迷不已的男人。
  雍晋的身体在他眼中,一直是充满男性美的。很难想象有一日他会如此沉迷男色,仅仅是雍晋身上由于情热而发红出汗,还有他滚动的喉结,因欲望而深邃的双眼,这一切都让周君小腹阵阵抽搐。被插弄得酸软的地方,也收缩张合,涌出湿润的液体,洇湿底下灰色床单。
  那勃发的欲望在他臀肉上戳弄着,湿乎乎的。他的大腿内侧被掰了开来,那东西朝前一顶,周君便潮红着脸叫了出来。他眼角有泪,被雍晋的舌头舔去。他的身体重新剧烈地晃动着,不一会长衫被脱去,露出被揉得涨大发红的乳头。那小东西挺立在那片带着指印白肉上,分明就是被玩弄了许久的情状。
  雍晋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的汗滴在了周君赤裸的身体上,每一滴都是那么地令他颤栗。他后穴不自觉地抽搐收缩着,将插在他身体里的性器含得十分舒适。雍晋没能忍住,他腰臀用力地朝前顶,囊袋抵到穴肉外头了,都不愿停下来。沉沉顶入,用力抽出。那粗大的玩意不断刮弄着他的敏感地。周君被磨得几乎要大叫出来,他像痛苦极地闭紧了眼,扯来枕头一角,张嘴死死咬住了它。
  周君口水顺着嘴角滑下,在过分强烈的快感中,他的腰朝上弓起,身体高潮迭起。雍晋是要在这床上弄死他,他心想,这情事太过火,太可怕了。他的头发全是湿的,弯曲地贴在他的脸颊上。他们将床单折腾得乱七八糟。周君的手抓紧了床头,他无力地挣着腿,他身体被操软了,全是酥麻的,连同他的呻吟都是如此无力。
  这时他倒用不上枕头了,雍晋抽开了那东西,吻住了他。呻吟从交叠的唇舌中断断续续透出,肉体的撞击声比喘息还要响,还要频率快些。那动作实在是太猛烈了,让周君忍不住要去推死死压在他身上的这具强壮的身体,他不想继续了,他快被弄坏了。
  然而这些事一旦开始,又怎么会轻易结束。等他们换了好几个姿势后,周君射了一次,雍晋将硬得不行的性器从他体内抽出。那时他浑身上下都敏感得不行,所有感觉都被放大了,脖子、耳垂、乳头和腰部,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不止是手,连同唇与舌,他都一一舔吮而过。周君感受着一切,小腹一阵抽动,又射出了一股精液。
  等重新被进入时,周君身体已经如同化了一般,只任由被人再一次进入,不断地捣弄,他的双腿无力地垮在雍晋的腰旁。他的手在雍晋不断用力地背脊上抚摸着,最后落到了对方那用力最凶的臀部。他双手压在那硬邦邦的臀肉上,敞开双腿朝上迎着,他闭上眼睛,鼻子哼出甜腻的喘息。
  周君的气息像酒,是过分浓烈的勾人。身体又似一块绵软的糖,诱着雍晋用力地在其身上留下牙印,狠狠地,弄出血来的那种。他施与周君的疼痛,换来了轻轻落在耳边的一耳光,打得不太重,几乎是抚了过去,点点热度。
  不止是在咬他,还在狠狠贯穿他,周君连喘带叫,完全受不住了。他掌心那不断耸动的臀,速度快得他的手被抖落下来,又无力地搭回去。最后被雍晋扣住十指,拉到脑袋上方制住。他手臂肌肉牵动着胸前那对乳,挺挺地朝上走,是深红色的,鼓得像颗果。
  他张开的双腿中,白皙的腿根,夹着深肤劲腰。男人的躯体嵌在那臀间密处,完美契合。他们的床单也皱成了半圆形,弧度像水面的波纹,一波一波地游走着,直到其中一人被拉了起来,他们又换了个姿势,坐去了床边。
  周君搂着雍晋的脖子,他清楚地见到雍晋的伤口在流血,他的伤也痛,可完全停不下来。高潮过后的身体被强行又弄上了小巅峰,他浑身都在颤抖,后穴更是收缩得没完,他满脸的汗与泪,含着哭腔去求:“不行了……我不行了,啊……”可惜求饶并没得来怜惜,却引来了更为狂热的进攻。
  姿势让体内的性器深深插入,抽出的弧度不大,只牢牢插在里头,大弧度地搅弄着挺立硕大的前端,不断碾压颤个不停的穴肉。又是一大股粘稠的液体自后方涌了出来,同失禁一般。周君哭了,他被欺负狠了。是真得要受不了了,他从未试过如此失控,而雍晋却不愿意停下来,只更加恶劣地进入,深深地占有。双手还箍着他的腰,往自己的胯上不断地送。
  周君背朝外,仰着上身。他被带到了床边,双膝跪在床沿,磨得发疼发烫。床上的被褥已经全部落到地上去了,可没人能去理会。雍晋越来越用力,双手从他的腰上撤离,把在他双臀上,朝里挤压,复又掰开,露出被糟蹋得又红又肿,泞泥的穴。
  他又要射了,周君心里想。他被硬生生插射过后,又淫乱地硬了起来。同样是禁欲久了,雍晋却凶得像匹狼,将他皮肉连同骨头,一起吞了进去。他的双手无力极了,腰也酸了,屁股涨得不行,穴里的快感不停,令他性器硬得流出许多滑腻的液体,糊在两人的小腹上、大腿边。
  再次高潮那一刻,雍晋死死搂着他插着他,精囊贴着他的穴,在抽动着,将精液送进了他身体极深的地方,紧接着,他又在周君的脖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丝毫不讲道理的。等插在体内的东西,将精液射得都装不下,顺着交合处涌出来时,周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恍惚的状态,他松了手,双腿也夹不住了,无力地朝后倒。
  雍晋只来得及拉住他的手,后穴的欲望顺着坠落滑了出去,那地方合不上了,张着一个小口。他摔在了地上的被子里,赤身裸体,只有脚上的一只袜子。很快周君便抱着小腹蜷了起来,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浑身到处都是情欲痕迹,被撞得通红的后臀,不断有精液流出来。那枚怀表被周君穿着链子,戴在脖子上,表盘不算小,看起来该是有些好笑与不搭的。
  可却让雍晋觉得,怀表是如此适合这个人,使他心醉。他跟着下了床,将周君抱了起来。他手指勾着链子,将怀表纳在掌心中,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76章
  周君醒过来时,他卧在那张并不柔软的床上。床褥的味道是清新的,已不是他昏睡前,他同另外一个人折腾的那床褥。他摸索着身下干燥的铺面,鼻子埋进了枕头里。他将整张脸陷在里面磨蹭,面上挂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傻痴痴的笑。
  屋里已经没有人了,他身上换了件军用衬衣,内裤,却没有裤子。衬衣尺码稍大,袖子都盖到手背上了。如今气候回温,南方天气更热。周君穿着那件衬衫下床,也不太冷。但这衬衣显然盖不住屁股,可周君心想,也不会有人突然闯进雍晋的屋子,因此先是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雍晋端着饭食进屋时,就看见周君叠着一双长腿,没个正形地歪在床上,在抽烟。手里有张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就是周君,见雍晋进来,还朝雍晋晃了晃手里的照片:“什么时候偷拍的?”
  不止照片,他还有更多的要问。不看不知道,这屋里可有不少属于他的物件。帕子鼻烟壶,还有一件他的长褂,月牙色梅花暗纹,折得很齐整,置在柜子里。他以两指夹起衣服一角,冲雍晋玩味笑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然而他的一通打趣,并没能击中雍晋的羞耻心。雍晋放下手中的端盘,朝他走了过来。周君不闪不避,只等雍晋整个人笼罩着他,才伸出一双手,攀住了他的背,接了个极致缠绵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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