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春风春雨总是愁下

  一物降一物,这个几乎把同辈的年轻人全部看轻的男人终归还是有惧怕的人。在夏墨的敲击一下之后,安静如一个刚断奶的娃娃,乖巧如一个正要问别人讨糖吃的孩子。
  夏萱冰看到夏墨来了这里,很自觉的起身,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这事情终归是要他们自己解决的,自己做长辈的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有点类似于代沟的东西存在。
  曹胜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夏墨,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拿起纸巾擦了下嘴唇,有点黯然神伤,过了一会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墨墨姐,跟我说说你看上他哪了?”
  “看上他哪了,哪都没看上,好像哪都看上了,反正是说不清道不明,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就给自己找个个托付终身的人,不过人一辈子难得糊涂一次,我感觉我这次糊涂的值得。”
  夏墨拿着手里的小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低声道。
  “墨墨姐,我真希望你再犯一次糊涂。”曹胜军肉了肉鼻子,声音有那么一点哽咽。
  “人一辈子犯一次糊涂就行了,犯得多了,人就傻了,以后就天天过的都是糊涂日子,犯一次糊涂,以后就得担惊受怕的,总归是有点害怕,怕得到他,怕失去他,不过这都是你这个小屁孩儿不懂得,说了也是白说。”夏墨浅浅的笑道。
  曹胜军叹了口气,轻声道:“墨墨姐,你说徐硕有什么好的?”
  夏墨微笑道:“他长得比你好看一点点,不过姐也不是花痴,自然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他性子不好,有时候还有点臭屁气,这点不如你,他肯奋斗,肯拼命,总是想努力的把一件事做好了,然后证明给我看,这一点和咱们这些孩子不一样,我知道你家老爷子不喜欢你做生意,可是你敢说,你走到现在,没沾过一点家里的光。”
  曹胜军点了点头,神情憔悴。
  夏墨接着笑道:“不过像你这样的咱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也不多。不知天高地厚嚣张跋扈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有一大部分,守着老一辈的荣誉,坐吃山空的也有一大拨,但还是有那么一小拨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愣头青,甚至可以在家族的培养下能够看的广一点,远一点,知道怎么做人,做事,像老王家的那两个孩子就是,尤其是他们家的老大,虽然他家的势力这几年一年比一年的削减,所以他的影响力也仅限于深圳那块,但是他的行事作风绝对比一大部分大院里出来的孩子要好得多,不过你也不错,从上小学到大学,你们家的老爷子就把你按照普通人养着,你也争气,言行低调,待人友善,除了有时候有点强烈的愤青之外还是很不错的,学生时代你也没拿着家里的资本去泡妞,也没当上拼爹一族,即便是大学一年级辍学之后做生意,也没拿着你家里的爷爷做后盾,公司刚开张的时候,你和公司上下都是挤公交车,甚至于税务局的还要去你们公司收税的时候,你拿不出钱,这时候家里才给你擦了一下屁股,才把你身后的家世露出来了一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是想证明点什么,所以那次家里给你擦屁股的时候,你心里肯定也是不高兴的。”
  沉默许久,曹胜军脸色苍白问道:“墨墨姐,这么些年我怎么走的路,原来你一直都在看着。”
  夏墨忍俊不禁道:“大院出来了不少人,可是我弟弟的就你一个,当姐姐的怎么能不看着弟弟一步步的路是怎么走的。”
  曹胜军难以言喻的失落,拿手轻轻敲着桌面,抬起头看着夏墨想说点什么却又张不开口。
  人有时候总是抱着难以名说的那种希冀,即便明知道心里想的不可能是自己,但是却还是希望有人关注自己,喜欢自己,譬如暗恋,暗恋是神圣的,要以对方的幸福为皈依,如果有痛楚,也要留给自己,但是说一千道一万,心里还是希冀自己暗恋的那个人能够看到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那份感情,如果她(他)也是像自己这般心存爱恋,难以名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如果真的一下子说明,自己喜欢的那人关注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别的,心里的难受,便再无人诉说。
  北京迎来了入net以来的第一场雨,早已经干涸的路面上,雨滴砸下时,竟然能够溅起厚厚的灰土,曹胜军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城市是这般的肮脏或者说污秽。
  夏墨将手伸到曹胜军的眼前晃了晃,温声笑道:“小军子,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曹胜军小声说:“其实当年你搬离大院的时候,我一直躲在墙角那里看着你,我当时真想上去帮你把箱子提着。”
  夏墨笑骂道:“那你怎么不去送送我,亏我还给你留了份礼物,等着见到你的时候送给你,可没想到怎么都找不到你。”
  “什么东西?”曹胜军的眼睛亮了。
  “红白机,就是能玩俄罗斯方块和还有一种按键出来子弹把前面的打碎的游戏机,怎么了,难不成你现在还想要?”夏墨看着曹胜军道。
  曹胜军点了点头。
  夏墨手伸到包包里把红白机掏了出来,递给曹胜军,按开红色的开关钮,屏幕上是最简单的黑白画面,曹胜军按了几下,响起了熟悉的音乐,把红白机关掉放到手边,曹胜军看着夏墨道:“我那时候真想要个这样的游戏机,可惜我不敢跟爷爷说,爸妈也不在身边,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感觉是个遗憾,别人玩过的我都没玩过,没想到墨墨姐还记得这个。”
  “喜欢就好,总是还有个喜欢的东西。”
  曹胜军点了点头,把红白机塞到了口袋里。
  夏墨站起神,摸了摸曹胜军剪得短短的头,低声道:“姐姐又要走了,走之前姐姐跟你说句话,这世界上值得你喜欢的人有很多,不只是姐姐一个,别忌恨姐姐,也别忌恨阿硕,如果心里实在有气,想给阿硕使个绊子,只要不把他弄残了弄废了就行,再等两年,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你喜欢的人了,记得领给姐看看,姐给你把把关。”
  曹胜军点了点头,夏墨转身走出了翰若居书馆。
  隔着玻璃曹胜军看到屋外撑起了一只小白伞,小白伞轻飘飘的晃晃悠悠的消失在了满大街的伞花里,只留下雨点静静的打在玻璃上,开出了一朵朵肮脏的玻璃花。
  姐,你看中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我打残了,打废了,他以后还要对你好,我打他的脸,不就是给你办难堪么,我不图别的,就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以后有可能的话,生上几个大胖小子,小兔崽子们见我的时候,能管我叫声舅舅,我就知足了。
  我以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谁知道她有时毫无力量。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阴晴圆缺,在一段爱情中不断重演。换一个人,都不会天色常蓝。
  曹胜军终于说出了他这一辈子最后一句关于爱情的哲言,一杯拿铁放的冰凉之后,曹胜军端起来喝的精光,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下了几个号码,电话接通之后,曹胜军静默了一分钟,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爷爷,我要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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