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月光皎皎,夜风淡淡,偶有几声虫鸣,并不难听。
  看了一会儿,姜溶揉了揉眼:“困了,我想睡觉。”
  萧青棠抱起她,像抱一只猫儿一样,将她放回自己的床上。
  她往里滚了滚,钻进被子里,掀起一个角,邀请他进来:“睡觉。”
  萧青棠笑着钻进去,支着脑袋斜卧着盯着她看。
  “看我干嘛?睡觉了!”她抱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柔软的寝衣滑落,堆积在臂弯,光滑的手臂紧紧贴着他的脸。
  萧青棠不答话,顺从躺下,将她搂住,缓缓阖眸。
  “睡得这么快?”她戳戳他的脸,没见有反应,闭上眼睡着了。
  她睡后,萧青棠又睁开眼。
  他近来头疾是好了许多,但夜深人静时,一闭眼,脑中难免还是会不自觉涌入一些让人心烦的画面。
  没有旁的方法,他只能盯着姜溶看。
  听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的体温,触摸着她的心跳,萧青棠便能感觉到,自己活着,且不只有自己活着。
  柔和的日光落在眼上,他缓缓睁开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一觉睡到了晌午,而他的小狸奴哪儿也没去,就坐在书桌旁看书,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念些什么。
  “你……”他想开口,但不知唤她什么。
  但姜溶已听见了,转头看他,长发披落在身后,白净的小脸犹如栀子:“你醒啦?”
  萧青棠莞尔:“你何时醒的?为何不喊我?”
  “我老早就醒了,看你睡得好香,没喊你。”姜溶走过去,坐在床边。
  萧青棠抓住她的手:“别人平时都唤你什么?”
  她道:“她们都唤我溶宝。”
  萧青棠笑了笑:“好,溶宝,用过早膳吗?”
  “没。”姜溶嘿嘿一笑,“不过我让她们给我吃鲜花饼了。”
  “真乖。”
  萧青棠坐起身,正要亲吻她脸颊,却听外面忽然道:“二爷,您醒了吗?”
  他有些不耐,语气沉了不少:“醒了,有何事?”
  门外的柴胡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道:“下旬了,该去各个铺子里查账了。”
  “知道了,用完午膳再说。”萧青棠什么兴致也没了,拧着眉起身,“叫人进来伺候更衣。”
  “是、是……”柴胡连连应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更没敢让他多等,随即叫了人进门。
  房中涌进侍妾侍女,窄小的空间突然逼仄,萧青棠心中更是烦躁,头发不慎被侍妾扯了一下,他当即暴怒:“拖下去!”
  二爷不会听任何人求饶,侍妾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临了还是忍不住恐惧地跪地求饶:“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奴婢不会再犯了。”
  一旁正在和布老虎说话的姜溶被吓得一抖,转头看向他们,只见萧青棠脸色沉得可怕,像是要吃人。
  她咽了口唾液,心有惴惴。
  萧青棠察觉到目光,怒气有些没收住,朝她道:“过来。”
  姜溶更害怕了,紧紧抱着布老虎,一步一步朝他挪近。
  “怕我?”萧青棠捏住她的下颚,死死盯着她。
  她不敢说话,整个屋子的人也不敢说话,寂静得如同密林。
  见她这般反应,萧青棠更是生气了:“你们都死了吗?让拖下去,人都去哪儿了!”
  其余几个侍女哆哆嗦嗦起身,要拉犯事的人下去,那犯事的又哭诉起来:“二爷!二爷!奴婢真知错了!”
  萧青棠太阳穴突突往外跳,脑中有无数飞蝇齐齐嗡叫,几乎要炸开,怒吼几声:“将她的嘴堵住!拖下去乱棍打死!”
  姜溶弄不懂这是在生谁的气,但她好害怕,够着脖子颤颤巍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哄:“别生气了。”
  萧青棠抓住她的肩,垂眸凝视她,突然,垂首在她脖颈上疯狂啃咬。
  她吓坏了,颤抖着肩膀,瘪着嘴不敢出声。
  这吻半点儿情.欲都没有,萧青棠啃完,发.泄完,便没再欺负她了,只是双手仍旧抓着她的肩。
  眼泪再不受控制往下掉,姜溶哭得抽抽搭搭,整个屋子都是她的哽咽声。
  萧青棠弯了弯唇,曲着手指勾掉她脸上的泪:“哭什么?”
  “你、你欺负我……”她眼睛红着,唇不停颤栗。
  “没欺负你。”萧青棠在她嘴角落下一吻,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抚,“昨日纸鸢做好了都还没画呢,去画吧。”
  她没动,双手扒住他的肩,委屈道:“我饿了,我要吃完饭再去。”
  “好。”萧青棠笑笑,在她发顶亲了亲,又朝跪着的一地人道,“你们下去吧,让厨房做吃的来。”
  “我想吃杏酪鹅。”
  萧青棠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听见没,去让人做杏酪鹅来。”
  侍女侍妾战战兢兢应是,悄声退出。
  第8章
  萧青棠捧着姜溶的脸,语气亲昵:“用罢午膳我得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去哪儿?我也想去。”
  “不行,你得在家里待着,可以叫她们陪你玩儿。”萧青棠顿了顿,又补充,“不过,我回来时会给你带吃的。”
  “那也行。”要是有吃的,姜溶勉强能接受。
  用完午膳,萧青棠出门去了,姜溶睡了一会儿,出去找人玩儿。
  这几日情形如何,乌金院的人都看在眼里,萧青棠不在,姜溶自然是最大的。
  只是她还不能分得清谁是谁,这里的娘子太多了,她只记得一个,刚来时伺候她的汀荷。
  纸鸢画好了,她举着纸鸢飞来飞去,越过了垂花门,刚好碰见汀荷。
  “咦,你在这儿呀。”她朝人走去,“你怎么没来内院伺候?”
  汀荷见她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略松了一口气:“奴婢一向是在外院伺候的,娘子呢,这几日过得可还好?”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左右看了一眼,拉着汀荷去角落里,小声回答:“小青糖他有点儿怪怪的。”
  “嗯?”汀荷也左右观察一圈,见的确没人,低声询问,“如何怪?”
  “他一会儿特别高兴,一会儿又特别生气。”姜溶蹙着眉头,“他还舔我脖子,像小狗那样。我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狗,那只小狗就总是这样,不过我娘说狗嘴不干净,让我拦着点儿。”
  汀荷差点儿笑出声来:“那二爷对您做别的了吗?”
  “什么别的?”姜溶眨眨眼。
  “就是……”汀荷往下看了一眼,微微前倾,在她耳旁悄声询问,“二爷有没有碰娘子小解的地方?”
  “啊?”这话把姜溶问懵了,“为什么要碰那里?”
  汀荷心中有数了:“没什么,娘子别放在心里,就当奴婢未说这话,也记得千万别跟二爷提起您和奴婢说了这些。二爷不喜欢人背后议论,若是知晓又要生气。”
  姜溶想起萧青棠生气的模样,打了个寒颤:“好,我不会说的。”
  正说着话,一阵脚步声从外传来,侍女端着花盆一个又一个进来。
  看见那盛放的花,姜溶想起昨天是说要摘花来着,她目光随着花盆移动,问:“外面是不是有花园?我能不能去?”
  汀荷愣了一下,心想并未问过二爷,可又觉得又不是将人放出去,在外面花园里逛逛也不算什么大事。
  “娘子若想去,奴婢可以陪娘子一同去。”
  “好!好!”姜溶几乎要原地跳起来,“拿着纸鸢去,还可以去放纸鸢。”
  “嗯。”汀荷微微点头,稍前一步,在前方引路。
  怕二爷生气,她没将人带多远,就在乌金院外的池塘边,此处安静,风景也秀丽,垂柳依依,鲜花艳艳。
  姜溶拿着风筝提着裙子小跑在碎石道上,身上环佩当啷作响,她的笑声清脆如鸟鸣:“这里好大好漂亮啊!小青糖家里是不是比我家有钱?”
  “娘子慢些。”汀荷不好议论这些,只快步在后面跟紧她。
  “得跑起来纸鸢才能飞。”姜溶放出一些线,举着纸鸢小跑起来,眼见着纸鸢要飞起来了,前路却被人挡住了,她急急刹住车,喘着气儿问,“你是谁?”
  女子腼腆一笑,随行的侍女替为回答:“这位是平南侯夫人。”
  姜溶想了想:“你是小青糖的妻子?”
  “并非,我是他长嫂。”女人嫣然而笑,又问,“你是姜侍郎家的二娘子吧?”
  “你认识我?”姜溶歪着头。
  “听说青棠将你带回家来,只是一直不曾见过。我那里有新春刚采下来的茶,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茶水没什么好稀奇的,姜溶只问:“有茶点吗?”
  侯夫人忍不住抿唇笑:“自然是有的。”
  “好,那我跟你去坐坐。”姜溶收了纸鸢,站去侯夫人身旁。
  汀荷急了,方才她一直没敢说话,这会儿见人要被带走,不得不站出来:“夫人,二爷若是知晓,想必又会发脾气。”
  侯夫人微微侧目,神色稍严肃了些,但仍旧是温婉的:“我自会与青棠解释,此事与你无关。”
  汀荷不知如何是好了,看一眼还在傻笑的姜溶,也只能这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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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青棠巡视完几个大铺子,便差车夫往西街去,那里卖吃的多,一些刚出炉的点心酥糖什么的,虽然府中不是不能做,但这外面铺子做的口味是独具一格。
  车要转弯上大路,忽然停了下来,柴胡道:“二爷,是苏世子。”
  萧青棠掀开车帘,果然对上苏三。
  “上回一别,数日未见二郎,甚是想念。”苏三手拿一柄纸伞,风流倜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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