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云娘:“哼。”
  张晃林暗自观察完这一出,笑着说,“那是我从舞坊带回来的一个舞姬,身段自然是不差的。陆老弟若喜欢,愚兄割爱也无妨。”
  果然是风流浪子,连人家的小妾也要觊觎。
  那陆六爷一看就想答应,只是碍于身边的小妾吃醋,便道,“再说吧。”
  云娘是个被宠坏的小妾,见状更加不高兴了,连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张晃林已备好了丰盛的席面,“用完饭我再带陆老弟去我们五宝斋看看如何?”
  谢珏点头,“我有正有此意。”
  云娘那个小妾进来就没有好脸色,张晃林并不在意,反而想一个小妾也敢给主子摆脸色,果然是没规没矩。
  不过好在有这等没眼界的蠢货推波助澜吹耳边风,见到首饰就走不动道。不然他还没那么容易说动这个陆勉。
  席上张晃林和谢珏推杯换盏,一口一个‘兄长’,‘老弟’好不热切。
  云泠心中不快,懒得再待,说了句要如厕,便和身边的两个丫鬟离开了。
  张晃林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她要如厕,他府上自然有人带她去,出不了什么差错。
  直到两炷香后。
  身旁的管家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那个云娘已经走了两炷香了,竟还未回。引导的丫鬟也不知去向。”
  张晃林瞳孔一震,一转头,那陆勉的酒又敬了过来,不让他有一丝空隙,以至于他竟然没发现那云娘竟然不见了如此之久。
  脑海中闪过不好的想法,张晃林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面色不太好地问,“陆老弟,你的那位小妾怎么还不见回来?”
  结果那陆勉竟然不紧不慢地说,“云娘不就在张兄府上?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再喝一杯!”
  张晃林暗道不好,连忙叫上所有家丁小厮去后院找人。
  西厢房,东厢房,外院找了一个遍都没有看到那个云娘和她两个丫鬟的身影。张晃林的脸色难看起来,转头看向谢珏,“陆勉,你们来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小厮慌忙来报,“老爷,看到云娘子了,她和两个丫鬟偷偷摸摸躲在假山后面,似乎是想探查什么,被几个小厮抓住了。”
  张晃林转头看着那姓陆的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冷哼,原来这两个人,假借做生意之名,是想来他府上探查些什么。
  他就说怎么有那么好的事,突然天降一个草包少爷在他面前。
  暗地示意几个小厮将那陆勉围起来。若真的被他们发现什么,今天这两个人都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走,去看看。”
  ……
  来到内院,那云娘并两个丫鬟已经被小厮反手扣押,无用功地想挣扎。
  看到张晃林过来,那云娘还眼神气愤地瞪着他。
  张晃林厉声审问,“说,你来我府上有什么目的?”
  谁知道那云娘也是个硬气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陆勉,“我凭什么告诉你?将做客的人随意扣押,这就是张老爷的待客之道吗?”
  “哼,你怎么狡辩都没有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张晃林手一挥,信誓旦旦,已断定了他们今天此行的目的。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连带跟着刚才在月洞门内看见的那个妖娆舞姬。
  看到眼前的情况,两人一脸无措。
  那个丫鬟正是刚刚引导云娘去如厕的那位。张晃林身边的管家训斥道,“你刚才去哪了?如实交代!”连个人都看不住。
  丫鬟慌忙跪下来,“云娘子说想和月姨娘学跳舞,说——想偷偷学,不让陆郎君发现要给他一个惊喜,让奴婢去找月姨娘,她在这里等。还给了奴婢一支金簪作为报酬带给月姨娘。”
  “金簪呢?”
  月姨娘缓缓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分量不轻的金簪,瑟缩着,“在奴这儿,老爷,奴绝不想收的,来这儿是想把金簪还回去。”
  话音落下,周围诡异地寂静了下来。
  张晃林面色僵硬,“只是想学舞?”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云娘气呼呼地叫嚣,“不就是想向你家的姨娘学个舞,张老爷好大的威风,随意就让人扣押良民,动仄要打要杀的。你今天要是伤了我和六爷一根皮毛,我陆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张晃林转头看陆勉,“那陆老弟为何……”面色如此难看,难道不是因为事情败露?
  这时只见陆勉冷冷地看着云娘,“丢人现眼的东西,损了本少爷的颜面。”
  张晃林:“……”
  竟是他想错了!
  第28章
  若是弄错了,这个节骨眼,最好还是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来的好。
  谢珏没好气地看着张晃林,“张兄若是如此态度和人做生意,那恕在下就不奉陪了。”
  云娘接话,“就是,我们六爷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六爷,我们别和他做生意了!”
  张晃林脸白了白,连连拱手道歉,“陆老弟陆老弟,这你就误会我了。今日之事是愚兄没审问清楚,让老弟和云姨娘受委屈了。”
  “你道是为何我这样紧张,不过是我家中收藏着五宝斋金饰锻造的秘法,上月就有几伙心怀不轨之人想窃取,这可是我祖上的东西,事关根本,所以我这才紧张些。”
  “让陆老弟和云姨娘不快都是为兄的不是,这样,”张晃林手一挥,让管家又送上一些五宝斋最新出品的一套精致头面,以及,“这加盟金我再给老弟减去五千银,就当为兄给你赔不是了。”
  这云娘倒是个见金眼开的,看见一套精致的头面便喜笑颜开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陆勉还端着,“如此,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待我回去好生思量一番。”
  张晃林:“要的要的。”
  ……
  华贵的马车在路上缓行。
  云泠撩开车帘看着这青州的风土人情,街上的叫卖声不断,小摊贩热情洋溢地招引行人。
  卖糖葫芦,糕点,首饰的,应有尽有。
  果真是富庶之地,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平和。只是这街上的乞儿未免也太多了,一条街上就有十数,更有许多看着便未及笄的少女跪在街上卖身葬母,神情可怜。
  看了一会儿,云泠撂下车帘。
  这世上穷苦之人数不胜数,她即便心生怜悯又能如何。若不能解决,这怜悯心便是无用的拖累。
  还是要这王朝的掌权者,才能解决这世上的苦难,让百姓活下去。
  而这王朝如今的掌权者便是……
  云泠转头看向马车另外一边坐着的太子殿下,骨节青白分明的长指握着一卷书卷,黑发如墨,矜贵疏冷,脸上无甚表情也能感受到其间的冷意。
  嗜杀的他会有怜悯万千生灵的心吗?
  将脑海里的想法摒除,云泠红唇轻启,询问,“六爷,您觉得我们骗过张老爷了么?”
  “骗过也好,没骗过也罢,”谢珏头也没抬,“张晃林是个多疑之人,今晚自见分晓。”
  是了,她和太子在张老爷的园子里闹这么一出,表面上看上去是想查找些什么被他抓了个现行,实则云泠什么都没有探,不过故意让张晃林觉得她带着两个丫鬟到处乱逛是想打探搜寻什么。
  张晃林是个多疑小心之人,从他不断试探的行为就能看的出来。
  他怀疑谢珏来的蹊跷,多次试探,自然是不太相信他们。干脆他们就故意做这一出。云泠在他园子里闹了这么一出,虽然事后解释清楚,但依照张晃林谨慎的性子,必定还是有所怀疑。而他一旦起了怀疑,就不会放心,晚上必定会去检查。
  张晃林为定阳王做事那么多年,又是青州首富,其经营多半都用来供养定阳王的私军。他手中不仅有和定阳王的来往书信,还有买卖器械兵器的凭证,更能顺藤摸瓜找到定阳王私军的藏匿之地,找出定阳王谋反的证据。
  定阳王得知太子重病,亲上京城,却没想到太子会釜底抽薪,毁他老巢。
  云泠这才明白,怪不得谢珏会装重伤。
  只是张晃林这人老谋深算,狡兔三窟,将这些书信证据藏得颇深,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将这些东西藏在哪里。若强行搜捕不说不一定能找到还会打草惊蛇,恐他向定阳王报信,遂只能引他主动查看。
  今天云泠这么一闹,他一定会起疑,为了安心,便会去查看那些书信有没有被人动过。
  而谢珏安排的暗卫早已经埋伏在张府外,就等着张晃林出动,跟在他身后查出藏匿之地。
  ……
  暗色深浓的晚上。
  打更人响亮的声音传来,已过三更。
  忽然一个身着黑色暗服的暗卫进来,“启禀殿下,属下跟着张晃林一路,他先是绕了两个地方再回了张府,直到两更天进了西侧一个不打眼的厢房,内有一暗室,埋伏着重重机关。”
  “属下跟着找到了暗室,已找到那些来往书信的藏匿之地。”
  谢珏握着书卷,“很好。”
  张晃林果然上当。
  云泠暗想。
  他越是多疑越是小心,这份多疑小心反成了他的破绽。
  找出罪证,只等谢珏一声令下,便可将定阳王潜藏的私兵围剿。
  这些事并不难。
  云泠想再过几日便可回京了。
  正想着,忽然看到墙外火光冲天,兵甲马匹声传来。
  一暗卫进来报,“启禀殿下,张晃林同青州知州带兵围了镜园。”
  青州知州?
  云泠几次与知州夫人打过交道,也听闻这青州同知廉洁公正,爱民如子,他怎么会和张晃林一起?
  谢珏似乎并不意外,收起手中传来的书信,“是么,那便出去会一会。”
  镜园门外已围了重重官兵,张晃林见到谢珏同云泠一起出来,忍不住冷笑,“好你个阳州陆六爷同宠妾,原来竟都是哄骗我。我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着了你们的道。”
  谢珏冷冷站着,看着四周围着的官兵和弓箭手,“张兄这是做什么?”
  张晃林去暗室检查完没过片刻便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将东西藏得那般深,那姨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故意引他主动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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