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节

  这样的妇人,这样的孩童是根本无法给朝堂上的各位大员制造任何的压力的。
  王谧进门,瞄准目标,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过去。
  “见过王公。”
  听到背后响起声音,王恭登时就愣了。
  眼前出现了王谧的笑脸,王恭哼了一声,也没有回礼。
  王侍郎却无所谓,你不吱声,我可就站这里了。
  不只是要站到王恭的目视范围之内,还就要站到他的身边,还和他肩并着肩。
  挤一挤。
  殿堂很大,我和你之间却没有距离。
  虽然王恭很嫌弃,但是王谧却偏要和他站在一起,这样的一幕好戏,就在众位大臣的眼前发生,能忍着不笑的,终究是少数。
  范宁毫不顾忌,哈哈大笑,袁悦之这边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不过都是一些雕虫小技!
  只有珠帘后方的王贞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王稚远这厮,脸皮真的是厚不可测!
  大兄这样的小心眼子,以后可怎么办呐。
  斗不过,根本就斗不过。
  大朝会开始,掌握朝会进程的王贞英此刻却并没有说话,一个眼神过去,小得儿就捧着诏书走了上来。
  今日大朝会的一大议题,便是明确北府上下的封赏问题,这封诏书是王贞英早就准备好的。
  为了让文辞更加典雅,更加正式,王贞英还特地找到了宋轻音,请她帮忙润色。
  直到这时,王贞英才终于觉出宋轻音的好来。
  有这样一位女博士在身边,就相当于是女秘书啊,而且还是那种学识顶级,又细心,又正直的秘书。
  第972章 大戏开始了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带领北府连战连捷,是苍天佑我大晋,非臣一人之力,臣请将臣的封赏赐予北府官兵,以振军威。”王谧嗓音洪亮的说出了这番话。
  所谓的诏书,就是面子上的那些东西,是做给朝廷上的这些大员们看的。
  其实,关于封赏的细节,王贞英和王谧早就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过,在诏书当中,王贞英还是照样把给王谧的那一份写上了。
  而王谧,很显然也是晓得事的,这种时候,当然要站出来礼让了。
  王贞英在珠帘中笑道:“王爱卿,这些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你为我大晋出生入死,怎么可以不给封赏?”
  这又是一句客套话,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珠帘后面的太后和宝座下面站着的王谧,各自都明白自己的角色,在这个时候应该如何表现。
  王谧再三谦让,王贞英也是一个劲的想要把赏赐往他的怀里塞,群臣呢,自然也是各自都表明,王侍郎是绝对有资格领受这些封赏的。
  甚至,他的功劳远在这些封赏可以奖赏的程度之上,他是我大晋的大功臣。
  头号福星。
  就连王恭,心眼小的像针眼的,也站了出来,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
  虽然并没有人当真。
  但这是朝廷宰辅的责任,一码归一码,就算是之后要搞事,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是论功行赏阶段,虽然私底下不同意,但是到了朝堂上,该劝进的也还是要劝。
  总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实时展现自己的小心眼吧。
  当然了,一切都是表演,王贞英明白,王谧也清楚的很,至于王恭,若是王谧真的敢应下来,那他立刻会从袖管里抽出一封奏疏,当场就参了他!
  一场表演过后,封赏,自然没有落到王侍郎的口袋里,而北府的官兵,也没有获得额外的一份。
  本来,这封诏书就相当于是空头支票一张,要钱,那是没有的。
  原本就没有准备王谧的那一份,最后,等到君臣和睦的表演结束后,王谧也表足了忠心,并且向朝廷众臣做了展示之后,帘幕后面,王贞英的怀里,司马德宗愉快的打了个嗝。
  结束了吧。
  应该可以结束了。
  朝堂之上出现了短暂的间隙,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足够让人泛起紧张。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连珠帘后面的太后王贞英,也是一样。
  该做点什么,她这样想到。
  虽然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又是活生生的事实。
  自从司马曜死后,这还是王贞英第一次公开的主持大朝会,作为新人,老实说是有点紧张的。
  这人一紧张,就容易脑子短路。
  “众位爱卿,有何要事,皆可奏闻。”
  作为皇帝司马德宗的代言人,虽然王贞英并没有在大殿上说话的资格,但是,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能发话。
  晋朝这个时候,民间的风气还是比较自由散漫的。
  什么我来说话,你来传话,太后不能和大臣正面对话,一切都需要太监从中代为传达这种事情,是没有的。
  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如今,王贞英在珠帘之后说了话,也没有大臣认为他是母鸡打鸣,超越职权。
  反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在场的同僚之中,有没有这样的勇猛之人。
  王谧看着王恭的后脑勺,反而是靠到了袁悦之的身边:“你不是说有人要找我的麻烦呢?”
  “在哪里?”
  袁悦之轻声笑道:“没有不是更好吗?”
  “看你的样子,好像还很期待。”
  袁悦之一脸严肃,都没给王谧一个眼神,就怼了回来,这一怼,倒是把王侍郎给怼舒服了。
  对!
  越是这样冷漠的人,就越是容易引起王侍郎的兴趣。
  冷漠,不拘言笑,这只能说明,肚子里有货,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比如说老范吧,这倒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整天乐呵呵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他是个研究哲学的人,每天不是在朝堂上摸鱼,就是关在小书屋里做学问。
  这样的人,作为清谈的对象,吟诗作对还是不错的,但是,关注朝堂上的动向,甚至是进化为左膀右臂,就有些费劲了。
  甚至是,能不让他掺和大事,还就不能让他掺和,否则拖了后腿,坏了事,你可别想埋怨范老爷子,都是你自己识人不明的锅。
  没有人说话吗?
  居然没有人想挑事吗?
  王贞英的脸上,难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站在大殿群臣第一排的那个男子,拢了拢衣袖,终于站了出来。
  “启禀太后娘娘,老臣有要事奏明。”洪亮的声音,来自王阿宁!
  这厮居然真的要搞事!
  王谧就站在王恭的身旁,稍微错了那么一小段的距离,他就这样满头问号的看着王恭走到了他的前面,弓起了双手,开始奏事。
  虽然他还没有说明白是什么事,但是,王谧已经有了点准备。
  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
  群臣的眼神,嗖的一下就全都冲了过来。
  开始了!
  大戏终于开始了!
  “宰辅有话,尽可以说来。”
  王恭的手中没有奏本,王贞英看的很清楚。
  而王恭,也确实没打算参劾谁,这个时候,在这个大殿之上,蒸腾向上的空气,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紧张。
  而最最紧张的人,既不是王贞英,也不是王恭,甚至不是准备接锅的王谧。
  而是排着队,等着吃瓜看戏的众位大臣。
  王恭出手,必定是针对王谧,这一对老朋友之间的仇恨,是朝堂上公开的秘密。
  很多人挽起了袖子,已经准备选边站了。
  可是,王恭究竟会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也有几个机灵的,现在已经把目光放到了殷仲堪的身上。
  这一位是王恭的铁杆加智囊,王恭想做什么,他是肯定知道的。可惜,仲堪兄现在也是一脸茫然。
  更有一些眼明心亮的朋友,已经是这个朝堂上极为聪明的人了,发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事实。
  王珣,王法护呢?
  他不是王恭一党吗?
  此刻怎么和自家人王谧站在一起?
  该不会是双向奔赴了吧!
  这样一个震惊的事实,受到打击的王恭本人,居然还一点也没有察觉,大约也是一件好事。
  对双方来讲,都是一样。
  “太后娘娘,老臣听闻,王侍郎俘虏了大量的氐秦士兵,还有一些降将,这些战绩在近十年来,都是相当少见的,王侍郎少年英才,果然是我大晋的栋梁,老夫是又佩服,又羡慕,若是老夫年轻二十岁,也一样要效仿王侍郎,跨马扬鞭,跃北而去。”
  在挑事之前,照例上了一通吹捧,这是王恭作为体面人的行事风格,与他个人的倾向无关。
  没什么人附和他,倒是响起了几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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