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节

  “仲堪,你呢?”
  实不是王珣故意推卸责任,在玩弄心机这方面,他确实没有太多的经验,平日里也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方面动脑筋。
  能让他醉心的,唯有书法艺术!
  他之所以和王恭他们走到一起,完全是由于和谢安交恶。在这个朝堂上,要想混得下去,总要站个队,寻找一个小圈子。
  谢安的圈子他是融不进去,可是,王珣也不似桓伊那等英雄少年,自恃能力强,不愿意靠家里,只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
  王珣,说到底还是个没有太强野心的人,所以,他选定了不安分急于搞事的王恭做他的追随者。
  但是,指望着他能为王恭出谋划策,那是没什么可能的。
  就连王恭自己,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他只不过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把握王珣一定有办法。
  如今,王珣一开口,王恭也能确定了,某人果然是一向不出所料。
  “阿宁,你想给王谧什么样的下马威呢?”
  “军功上,现在他是无可置疑的,无论是违反朝廷的旨意,私自奔赴襄阳,还是其他的什么事,只要打了胜仗,陛下也就不会计较。”
  “你还能挑出他什么错处?”
  “这个,我也没有仔细想过。”王恭顿了顿,说了实话,因为殷仲堪深切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这厮肯定有主意。
  “我看,为今之计,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殷仲堪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众人大惊!
  仲堪可以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某些人一个主意都没有,他却可以一下子有两个!
  “说说看!”
  “你们都忘记了吗?”
  “我可是从京口回来的!前一阵子,王谧他们在京口的时候,我也在。”
  “是啊!”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王恭拍拍脑门,懊恼极了,一定是被王稚远那厮气昏了头!
  “你的意思是说,王谧在京口的行为,多有不当?”王珣发出了疑问。
  殷仲堪是从京口回来的,他带来的消息,必定是一手的,绝对信得过。
  “确实如此。”
  “在京口,我就收到了消息,这位当时还是秘书丞的王稚远,当时是自荐到北府去的!”
  “并不是谢玄邀请他进入北府的!”
  “这倒是不稀奇,之前在建康的时候,是我交给他的任务,让他尽量在北府里摸情况,谢玄不会欢迎他,他主动凑上去,也情有可原。”关键时刻,王恭还是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他没有揪住王谧的各种行为使劲的把不该他接的黑锅都扣上去。
  “原来是这样。”殷仲堪沉思了片刻,却并没有受打击。
  “但是,王谧进入北府,其实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消息,而是跟着谢玄,竭尽全力的给他出谋划策。”
  “我听闻,他在北府里可是干了不少事,好像还改进了几样兵器,这才让北府兵实力大增。”
  “竟还有这样的事!”王恭大惊。
  这么多的消息,谢玄从来也没有写到战报里,他也根本就不可能写,于是,身在朝堂的王恭,便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消息。
  而很显然,这些消息,谢安老头都会一个不漏的统统知晓。
  可恶!
  这就是不能走到权力顶端的弊端!
  “是了,虽然王稚远这样做了,对北府可谓是用心良苦,但是,谢玄却并不怎么领情,似乎对他还颇有意见。”
  这就是殷仲堪给两位同僚带来的消息,谢玄和王谧不和,如今谢玄已经回到了建康,诸位何不借着谢玄在建康的这段宝贵的时间,挑拨他二人?
  “这很正常。”
  “谢家与我王家交恶已久,谢玄也是自视甚高,他怎么能容忍王家出现善战的能人呢?”
  “必定咽不下这口气。”这个时候,王珣却又自动站到了王谧这边,到底还是一家人呐,关键时刻,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谢玄和王谧两人有嫌隙,我们可以大做文章,不过,我认为,这个文章如何做下去,方法却也有不同。”
  “仲堪,你就快点说吧!”
  “不要说一段,留一段。”王珣使劲催促,殷仲堪却不以为然,他这个人性格就是如此。
  慢条斯理,不疾不徐,每每说到兴奋处,还喜欢去挑一挑他那略有些耷拉的右眼皮。
  说到这只眼,殷仲堪这里也有个故事,他这精妙的医术,也全都是经验所得。
  在岁月的长河中,殷仲堪是个大孝子,想当年,亲爹病重,殷仲堪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除了侍奉医药,他还亲自研习药理,钻研医术,待到把爹爹的病治好了,他也成为了精通医术之人。
  唯一的美中不足或许是,在研磨药粉的时候,用沾了药粉的手去揉了眼睛,以至于含有剧毒的药粉,渗进了眼睛,竟然毁了他一只眼!
  所以,现在的殷仲堪,明明仪表堂堂,却总是给人一种阴鸷之感,都是源于他那只睁不开的眼睛。
  遇事不决挑眼皮,已经成为了殷仲堪的习惯动作,这样挑几下,就可以让他灵感迸发。
  第560章 吃吃喝喝的事情,最喜欢了
  “一条很简单,那就是挑拨谢玄和王谧的关系,让他们之间的隔阂更深,谢家绝对不希望王家做大,只要在谢玄的面前吹一吹风,保准他会自己出手解决王谧的。”殷仲堪坦荡说道。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也是最简单的办法!”王珣拍拍大腿,显然十分认同。
  王恭斜了斜眼,他这个人,一向是头脑简单。一辈子的心眼,估计都用在写字上面了!
  这里正密谋呢!
  专心一点!
  “那第二条路呢?”
  “放任王谧在北府做大,架空谢玄!”
  殷仲堪坚定的目光,在兄弟们脸上扫过,他咬着后槽牙说出这番话,语气之间竟然透出一股凶狠。
  “只是依靠王谧一人,就能架空谢玄?”
  “仲堪,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大了。”虽然王恭一向看不起谢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谢玄在北府根基深厚,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撼动的。
  这件事要是那么容易办,他早就自己上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殷仲堪摆了摆手,纠正了他们的错误想法。
  “你们呐,是没有看到北府现在的真实情况,才会这样想。”
  “你们可知道,现在北府中威望最大的人,其实并不是谢玄,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难道,是王谧?”说出这个猜想的时候,王恭自己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老子耕耘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某人竟然轻轻松松就做到了吗?
  “非也,非也。”
  “不是王谧,而是新任云麾将军,刘裕,刘寄奴。”
  “刘裕?”王恭捏着胡须想了半天,终于在头脑中搜寻到了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砍下氐秦另一个大将军梁成人头的?”
  殷仲堪点头,十分欣慰:“正是此人。”
  “你们不要小看这个人,我断定,此后,他在北府中必定是大有作为,此人在京口便颇有名望,是个仗义疏财,能争好斗之人。”
  “到了北府也是屡建奇功,而这个刘裕能够成功进入北府,居然是王谧牵的线!”
  “你说什么?”
  “一个寻常农夫的事情,他王稚远也要插手?”
  “他疯了吗?”
  在王恭的眼里,世家的区分,还是非常清楚的,别说是王谧这等正经的农夫,就算是那些小门小户,低等级世家的人,他都懒得搭理,真的想不明白王谧为何降尊纡贵到如此地步。
  殷仲堪有些着恼:“阿宁,你看,这一点上,你就比不上王谧。”
  “礼贤下士,从来都不是专指我们士族子弟,像是刘裕这等起自草莽却擅长征战的人,难道就不是人才了吗?”
  “这样的人,对于如今的大晋朝局,才是至关重要的!”
  “会带兵,能征战的将领,才能稳住大晋的半壁江山,而这个刘裕,因为战功卓著,从来都是身当矢石,披甲执剑在前,在北府已经是声望极大。”
  “而这个刘裕,就是王谧的人!”
  “王谧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对王谧忠诚无比,两个人又一起从京口打到了襄阳,那是过命的交情,可以说,在北府中,在这个朝堂上,除了王谧,没有人能够指挥刘裕,也没有人能把刘裕从王谧的身边拉走!”
  “这个刘裕,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王恭很诧异,他从不怀疑刘裕卓然的战斗力,但要说他能够撼动谢玄在北府的地位,王恭的脑子里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殷仲堪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们呐,就是因为没有看到活的刘裕,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想那刘裕在京口时,无官无职,只是个普通的农夫,却仍能在乡里间一呼百应。
  现在到了军营,展示了他真正的本领,在北府中,还不是号令四方?
  而在刘裕之上,又有足智多谋的王稚远,到目前为止,他真正的想法还无人能够揣摩的透。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王谧和刘裕两人搭配在一起,那就相当于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大脑搭配上了无人能够撼动的强壮臂膀,正是天作之合。
  “总之,依我看,有了王谧和刘裕二人配合,足以在北府里架空谢玄,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们,也可以暗中帮他们一把,这样等到王谧他们撬动了谢玄,我们再趁势而上,岂不妙哉?”
  妙是妙,但是,这个办法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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