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节

  这一日天色刚亮,早有士卒汇报道:“姜参将,顺贼又在城外架炮了!”
  “走,出去看看!”姜襄年富力强,倒是好精神,早睡早起,闻言不由连忙披了铠甲道。
  等到姜襄走向城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密密麻麻十余处正在热火朝天的架炮。
  姜襄不由心里一突,连忙问道:“外面顺贼是不是来了援军了,怎生这许多炮?”
  原来这时代的明军将领相对于探查敌情,而更热衷于带领小股精锐、家丁搞突袭。
  结果昨晚义军大队援军到来,居然没有被龟缩在太原城里的明军发现。
  “大……大概是吧,那里好像多了一片营地,约莫有万余人。”姜襄身边的将领伸着脖子看了半晌,以玩“大家来找茬”的精神,终于发现了今天和昨天的些许不同。
  “又来了万余人?”姜襄闻言吓了一跳,“这顺贼是属兔子的,怎生有如此多兵马?”
  “不成,不成,赶快遣人前往太原府城,请左督师早点派人支援。”
  开什么玩笑,我这样一座小城,那顶得住这许多兵马?
  “那城外?”士卒眼见姜襄要走,不由担心地问道。
  “不妨事,让他们继续轰,等他炮打红了,让骑兵出城冲杀一阵就是。”姜襄不以为意道。
  太原城坚,难道他们还能轰塌了不成?
  “轰!”姜襄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巨响,只震的众人两耳嗡嗡直响,随即一声巨大的碰撞响声响起。
  姜襄只觉得立足不稳,脚下一震,如同地龙翻身了一般。
  他不由猛地扭过头来,一脸惊骇地望着不远处硝烟弥漫的一处炮兵阵地。
  “这……这……这炮声不对!”姜襄不由不安道。
  由于火炮的口径、长短和装药不同,发炮时的声音也不尽相同。
  那姜襄作为积年老将,只一听这浑厚的炮声,就知道这一次来了个大玩意儿。
  “红夷大炮,是红夷大炮!”早有人惊叫道。
  姜襄暗自摇了摇头,红夷大炮算什么。
  大同城中红夷大炮也不少,哪个有这般声响?
  不过姜襄站在城楼上,一时间也无法查看城墙情况。
  不过,很快姜襄就不用担心这个事儿了。
  因为义军的第二炮、第三炮随即而来。
  凡炮兵,必先校射然后才进行齐射。
  姜襄眼看着义军一炮又一炮响起,炮炮都对准了太原县城西南角,顿时反应了过来。
  “贼人欲轰开城池,然后进攻。”姜襄不由大声喝道。
  “来人呐,给我准备一千步卒,等顺贼炮声结束,给我上去守住西南角!”
  “再给我准备五百骑兵,随本将出城,前去毁掉那些红夷大炮!”
  守久必失,若是让“顺贼”这么远远的轰击下去,就是铁打的城墙,照样也挺不住呀。
  “将军,万万不可!”不意姜襄话音刚落,早有人规劝道。
  “贼人火炮众多,怕不是有百余门。若是将军以身犯险,岂不是羊落虎口!”
  “怕什么!”姜襄闻言不由笑了,“贼人虽然火炮众多,打不中又为之奈何?”
  原来姜襄等边军又不是没遇到过有火炮的对手,也早已经摸清了其中门道。
  凡对阵火炮,只需在其射程外诱敌开炮,然后趁其装填间隙猛冲便是。
  被骑兵近了身的火炮,基本上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不多时,太原县城南门突然城门大开,随即一支骑兵鱼贯而出。
  领头之人不是别个,正是那明军守城参将姜襄。
  下了城楼,失去了登高望远的优势,只见城外密密麻麻都是义军。
  姜襄皱了皱眉头,选定了一个方向,不由下令道:“走,全军以哨为单位散开。”
  “务必不骄不躁,先骗敌炮开火,然后再冲。”
  “骗一炮,则冲一炮;冲一炮,则毁一炮,万万不可贪多!”
  不多时,姜襄凭借着之前的记忆,绕道城西,发现了义军最靠西北的一个炮兵阵地。
  “第一哨上前,只许败,不许胜!”姜襄驻足立马,不由大声下令道。
  “第二哨紧随其后,一旦顺贼放炮,便放马冲锋,只许进,不许退,违令者杀无赦!”
  “第三哨,第四哨分列左右虚张声势,谨防敌人骑兵。”
  “第五哨且随本将在此观战,随时准备支援!”
  “喏!”姜襄麾下这五百精骑几乎是他全部家当,自然是如臂指使,非同小可。
  只听见姜襄一声令下,众骑兵齐齐散开。
  仅仅五百骑,竟然被他使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孰道明军无人,我看这人水准可不差!”此时此刻,张顺正站在高台之上,眼见明军骑兵鱼贯而出,阵列变幻,不由感慨道。
  张顺手底下也有些骑兵,其实仔细论起来,水准比对方并不高明多少。
  “舜王麾下是兵,明军这五百骑却是家丁!”孙传庭对此知之甚详,闻言不由笑道。
  “故而小规模交锋,明军不在义军、后金之下,若论大规模决战,则不如义军、后金远甚。”
  第二百二十八章 骑兵与火炮
  “驾驾!”随着明军骑兵挥动着马鞭,密集的马蹄声如同鼓点一般响彻了起来。
  在一面三角小旗引领下,第一哨骑兵脱离了明军大队,向前奔驰。
  而与此同时,又有两哨骑兵,一左一右如同凤凰展翅一般,向两侧展开。
  三哨骑兵呈品字形展开,一时间战马驰骋、旗帜烈烈、尘土飞扬。
  不过,这些出阵骑兵倒不急着冲,向义军的火炮阵地。
  反倒游荡、徘徊在义军火炮射程之外,不断嗷嗷怪叫着,反复试探。
  一副“我进来了,我出去了,我又进来了”的欠打模样。
  “他……他们在干什么?”当面的义军炮手远远的望了半天,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花活,不由疑惑起来?
  “肃静,战场上不许聒噪!”炮营旗旗长闻声不由大声喝止道,“违令者,格杀勿论!”
  由于组织度的原因,这个时代在战场上根本不允许士卒随便交头接耳,以免影响士气。
  “这是明军骑兵欺我无人,试图引诱我等放炮呢!”早有炮长看得明白,连忙低声对旗长述说道。
  “嗯!”那旗长点了点他,也深以为然。
  他思忖了一下,不由下令道:“第一什野战炮换装实心弹,听令发炮。其他队不许发炮,违令者斩!”
  “第一什得令!”第一队的炮长闻言应了一声,连忙下令士卒用钩子勾开封土,然后炮口朝下把霰弹、木马子及火药倾倒了出来。
  不多时,第一什装填完毕。那炮长连忙上前汇报道:“第一什野战炮实心弹装填完毕,请指示!”
  “发炮!”旗长点了点他,下令道。
  “发炮!”什长闻言转过身去,复述了一遍道。
  炮手闻令连忙用烧红的火钩往药孔里一勾,随即一声巨响,一枚炮弹伴随着一股烟雾,猛地窜出了炮膛。
  然而在众人的目光中落到对面骑兵群中,那一哨骑兵如同被石头惊起的麻雀一般,瞬间各奔东西。
  当然,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挺唬人,其实因为距离太远,实际上一个人也没有伤着。
  当面骑兵见“骗”得“顺贼”开炮,明显兴奋了起来。
  原本散开躲避义军炮弹的第一哨骑兵,很快发现义军不在开炮,便很快聚集在一起,排着疏散的队形向义军火炮所在奔驰了过来。
  “二什、三什野战炮开炮,其他炮继续待命!”旗长远远地看了,面不改色,有条不紊的下令道。
  义军火炮编制,十人一炮,一旗五炮。
  故而这一次每处阵地分别设野战炮五门,黄金炮五门和擎天大将军炮一门。
  由于这时候明军骑兵较远,故而野战炮旗长率先发炮,以骗取明军骑兵靠近。
  而明军骑兵又不傻,哪肯贸然靠近?
  故而第一哨骑兵往前突击了二十丈左右,连忙向左右分开,从两侧往后回旋。
  不过这一次,这些骑兵就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
  只听得两声炮响,随即有几个倒霉蛋不是被霰弹打伤了战马,一头栽了下来,就是被霰弹打个对穿。
  然而这些骑兵闻声不惊反喜,终于骗出对方的火炮了!
  其实明军骑兵也晓得义军未必没有杀招,只是已经连续骗出了两次炮响,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若果再拖延下去,等到这两次射击的火炮重新装填起来,那么刚才好容易骗出的炮弹,将变得毫无意义。
  “杀!”随着第一哨骑兵分列两侧,第二哨骑兵鱼贯而出,猛地向义军火炮阵地冲锋起来。
  “杀啊!”与此同时,明军处于两翼的第三哨、第四哨也分别绕向义军左右两侧。
  先引诱对方放炮,然后从多个方向进行冲锋,乃是精锐骑兵对付对付火炮的绝活儿。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火炮固然是战争之神,骑兵也是冷兵器时代的陆战之王。
  “黄金炮,黄金炮对准正面!”眼看着对面骑兵终于发起了冲锋,炮兵阵地的军官早大声喝了起来。
  黄金炮,这种被张顺誉为“最佳霰弹炮”的大口径火炮被义军当做杀手锏,终于祭了出来。
  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敌人的弓矢已经射到了义军人群之中,造成了些许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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