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节

  “你你你你!”张顺用手指挨个点去,最后又重重地点了点洪承畴,这才笑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尔等若是赞同我,便说出理由来!尔等若是不明白,便问个一二三出来!尔等若是反对我,便说为何来!”
  “本王素来宽仁,也不会怪罪与尔等。又何必行那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事?”
  洪承畴闻言不由老脸一红,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连忙问道:“舜王莫非欲威震陕西耶?”
  “还是洪先生深知我心!”张顺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余诸将。
  “唬之?”经洪承畴提醒,陈长梃不由有几分恍然大悟道。
  “没错!”张顺笑道:“兵法本就有虚实之说,固然有避实击虚之法,自然亦有虚张声势,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之术。”
  “陕地官兵人手本就捉襟见肘,又有后金虎视其旁,若不能趁其未知我虚实之际,震慑彼辈,说不得便被人当软柿子捏了!”
  “可是,可是,那还要打得赢才行……”陈长梃闻言弱弱道。
  “如何打不赢?待明日,立我旗帜,携我金鼓,且待我击破此獠,再言其中道理!”张顺自信道。
  第172章 正面摧锋(上)
  话说张顺当场夸下了海口,要正面击败陕西总兵官左光先。
  且不论诸将信与不信,他当晚安排好“夜不收”和岗哨,便命士卒早早休息去了。
  华阴县虽然依山傍河,其实距离华山最近也有六七里脚程;距离渭河颇远,亦有十余里脚程。
  那陈长梃行镖多年,风餐露宿惯了,对这安营扎寨颇有些心得。
  这华阴地处“三秦要道、八省通衢”,自有其地形特点。
  其南面六七里处乃是五岳之一的西岳华山,其北面十余里处乃是黄河的最大支流渭河。
  而在华山以北,华阴以东至潼关以西的三角形地带,乃是一片高高低低的黄土台塬,被称之为“孟塬”。
  此地华山渭河二处,距离华阴城较远,皆不足为凭。
  故而陈长梃将义军营地安置在孟塬最西端,距离华阴城约莫三四里的一处土塬之上。
  华阴城小,周不及三里。左光先麾下万余人皆不足据,故而只分出兵马两千驻扎在华阴城中,其余人马皆在华州。
  莫要看华阴城小,其实有句话叫做“大有大的难,小有小的难”。
  若是城池宽大,固然能够容纳足够多的人马物资,但是遭到进攻方的攻击点也比较多,需要防守的人手也多,对守城方来说组织压力较大。
  而若是城池狭小,固然容纳人马物资较少,但是能够被攻击的点也少了,只要城池不坏,防守则较为轻松。
  三国时期,那诸葛亮颇识兵法,亦曾率领数万大军,攻打郝昭驻守的仅有千余人防守小城陈仓,二十余日犹不能下。待其粮尽,不得已而退,盖此理也。
  而如此张顺麾下人马虽多,兵力虽盛,比之当初诸葛武侯,又能如何?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罢早饭,便在张顺亲自指挥下列阵而前。
  张顺命李牟率众在前,白广恩在左,贺人龙在右,陈长梃率众据后。
  各色火炮皆藏于阵中,而贺锦则率领两千骑兵藏于华山群山密林之中。另广布斥候,以待华州左光先主力。
  此时驻守华阴城的乃是游击将军赵光远,历史上此人虽然不如左光先、曹文诏、白光恩、贺人龙出名,也是一员宿将,要不然也不会和陈长梃打的有来有回。
  他早上得到士卒急报,连忙丢下饭碗,跑到城上一看,只见义军军容齐整,摆了一个一个中规中矩的五形阵。
  东南西北四个军阵,分别持青、赤、白、黑四色旗帜,便于主帅指挥。
  而张顺坐镇中军,出了他那标志性帅字大旗以外,亦立了戊己杏黄旗表示中央之位。
  这四方五行阵倒也无甚特点,自从中国殷商时期便有记载。不外乎东南西北中四个分阵组成一个大型方阵罢了。
  只是张顺这五形阵倒颇有特点,居然左右两营方阵皆由五个小型空心方阵组成分阵。
  原来张顺准备增援陈长梃之前,特意做足了一番准备。
  明末由于火炮犀利的火力,逐渐出现空心方阵这种阵型。不过,这些空心方阵多是大型方阵,和后世排队枪毙术时代的小型空心方阵截然不同。
  张顺前世对空心方阵略有耳闻,其实并不知晓其中细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自己的军事实践经验,改进义军方阵。
  于是,当时留在洛阳休整的白光恩、贺人龙两营便成了张顺实验的对象。
  他便把这两营人马皆以司为单位,进行空心方阵列阵训练。然后,又配备灭虏炮、二将军等重量不超过五百斤的小型火炮,用车载之。
  游击将军赵光远在华阴城上看的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些和自己无关了。
  原来,义军列阵完毕以后,缓缓将阵型推进到华阴城外一里左右,然后推出大炮开始轰城。
  那些“黄金炮”、“野战炮”还好说,威力不甚大,对华阴城池威胁较小。
  但是那“擎天大将军炮”和“飞彪铳”实在是骇人听闻,一个是声威震天,犹如霹雳;一个是落地开花,弹片横飞。
  别个不知道这火炮的厉害,那洪承畴如何不知?
  当他看到义军推出来这两种大家伙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要掉了出来。
  “舜王?这红夷大炮从何而来?”他不由惊问道。
  “自然是由我们的张都督亲手铸造而成!”张顺笑着指着身边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笑道。
  洪承畴闻言不由惊疑不定的盯着那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倒张都督倒有几分羞赧道:“舜王少往我脸上贴金了,若是靠我的本事,现在还在阌乡城外被炸的灰土脸呢!”
  “此二炮实乃全赖舜王之力,一则用熟铁锻造而成,专攻其顶;一则用生铁铸造而成,一炮糜烂数十里!”
  你道那洪承畴如何吃惊?原来这铸造红夷大炮之法,中国本无之。
  只是后来明人从占据菲律宾的西班牙人手中学得,称之为“吕宋大铜炮”。再后来,又学习荷兰、葡萄牙和英国等国铸炮,遂统称为红夷大炮。
  其实这所谓的“红夷大炮”本是欧洲诸国军舰上的舰炮,其最大者不过是七八千磅的大鸩铳。其口径约在二百毫米左右,大致相当于六十磅滑膛炮。
  而张顺所铸万斤红夷大炮,能够发射五十斤炮弹,几乎和六十八磅滑膛炮无疑。
  更不要说由于“擎天大将军”较厚重的壁厚和更为合理的设计,还能够装填更多的火药,发射速度更快的炮弹,威力更在明人所见最大红夷大炮之上。
  那五省总督洪承畴身为大明督抚,自然对当前火器的水平心知肚明。
  他完全能够确信在如今大明天下,根本不存在一种比这两门万斤红夷大炮重量更重,火力更为强悍的大炮了。
  难怪那陈长梃能够攻下潼关天险,也难怪舜王有信心一举攻下华阴县城,原来如此!
  这下子,不但洪承畴明白了其中缘由,那站在华阴城上的游击将军赵光远亦明白了义军这一次为何大张旗鼓的发起了进攻。
  只听得一声巨响,随即华阴城墙晃了一晃,站在上面的游击将军赵光远不由为之骇然。
  他连忙高声呼喊道:“快,快点燃狼烟!快,快派遣信使,赶快让左总兵知晓贼人的厉害!”
  赵光远话音未落,只听见又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一处女墙刚巧被炮弹打了个粉碎。飞溅的砖块、泥块如同霰弹一般,顿时横扫城墙之上。
  官兵顿时哀嚎一片,不少人连忙反身向后躲去,激得军法官舞着手中的大刀,大呼小叫,呵斥驱赶着他们返回防御。
  这仗特么怎么能打?
  第173章 正面摧锋(中)
  红夷大炮的发明,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一种最为可怕的武器。
  不要看义军用那“擎天大将军”如此巨炮,犹不能正面击毁潼关天险,甚至短时间内也不能击毁这时代大多数夯土城墙。
  但是相比较原来效率更为落后的投石车、冲车而言,这物件简直是攻城神器。
  历史上曹仁守樊城,张巡守睢阳,吕文焕守襄阳,皆以巨大劣势挫败了正气势如虹、摧枯拉朽的敌人。
  除了守将守御得法以外,更是因为投石车、冲车等攻城器具特别落后,无法对城墙造成有效的损坏。
  等到后世,当明末清军掌握红夷大炮技术以后。
  哪怕抗清名将阎应元死守江阴孤城八十一天,亦因为城池被红夷大炮损毁,不得不饮恨当场。
  而实际上即便红夷大炮不能向后世榴弹炮那样,轻易击毁城厚重的中式夯土城墙,亦能直接摧毁城上防御设施,使得守城之人无立足之处。
  那游击将军赵光远也算得上一员中规中矩的宿将,奈何遇到这种不要脸打法,实在是遭不住。
  日头刚到正中,华阴城上女墙已经尽数为义军火炮所毁,士卒更是几乎无立足之地。
  然后,义军士卒就开始扛着简易的梯子,在火炮掩护下就要强行登城。
  那游击将军赵光远倒也并非庸将,见状便命令士卒伏于城上。等地义军翻身上墙,立足未稳之际,他便一声令下,亲自率领刀盾手将义军撞下城去。
  义军试探几次,都不能在城上成功立住脚。
  不得已,张顺便命令李十安挑选数十门火炮,按照“步炮协调战术”进行攻城。
  原本义军这种“步炮、骑炮协调战术”用于攻打营垒和大阵,十分方便。但是用了攻城,其难度急剧增加了许多。
  因为攻打营垒和大阵的时候,士卒和骑兵都是在平地行进,行军速度可以估算出来,不虞自相杀伤。
  但是,若是用来攻城,那就要求炮弹落点必须精准,士卒登上城墙的任务必须在炮击结束以后很短的时间内完成。
  若是快了,难免遭到自家火炮轰击;若是慢了,士卒不上不上,正好遭遇到扑上来的守城士卒,又白白丢了性命。
  李十安得到张顺命令以后也有几分牙疼,刚巧有了老炮手听了,便前来谏言道:“若想‘步炮协调’攻城,首先这炮要准、要稳,不能有任何意外。”
  “是以唯有挑选义军之中精度最好的‘野战炮’,挑选准头最好的炮手,才有可能成功。”
  李十安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不由笑道:“此战若胜,汝为大功,我自为你请之!”
  那老炮手闻言不由大喜,连忙拜谢了李十安。
  他原本是曹文诏麾下的炮手,也曾操持过西洋炮。后来曹文诏投靠义军以后,这厮也有私下里逃跑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义军虽然军饷和赏赐都算不上高,但是都能及时足额发放。
  更是有功赏,有过罚,纪律严明,便熄了逃走的念头。
  就像这一次他主动向义军将领建言建策,就是知道李十安根本不会私吞自己功劳的规矩。
  李十安得了计策,连忙亲自挑选了六什射击水准最好的野战炮命他们对城上官兵进行压制。
  等到他和攻城队伍商议完毕,便下令让其他火炮连番开火,压制城上官兵。
  华阴城上游击将军赵光远一看义军火炮又吐起火舌来,他连忙下令城上士卒隐蔽起来,以待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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