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节
或许是因为征服才女的成就感,抑或是出于其他什么心理,最近,汉宫的妃嫔中,最受刘承祐宠爱的,就是周淑妃了,几番临幸,让在宫内存在感不怎么强的淑妃被滋润得艳丽了几分。
不堪轻薄,再听得刘承祐略显浪荡的话,大周娘子气息急促了几分,面色红润,更添娇艳,道:“官家近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如此……”
看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刘承祐则兴致愈盛,盯着她泛着艳光的面庞,问道:“如此什么?”
“轻佻!急色!”檀口中吐出两个词。
刘承祐略愣,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疑惑地看着她:“有么?”
不过,很快就笑了,直接揽起淑妃,往榻上而去,嘴里则强势地说道:“那就再急一点……”
这段时间,皇帝的欲望似乎特别重。
第314章 壬戌科状元
鸡鸣时分,夜尽天明,晨光欲露未露,金明池间,尚且弥漫着薄薄的一层霭气,气氛偏冷。别宫之内,经过一夜的燃烧,宫烛只余些许灰烬,御榻隐藏在重重宫帐之中,榻间则横陈着一具美妙的躯体。
做皇帝,真的是个很考验心性的事情,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外,形形色色,有太多的诱惑了。女色,只是其中一小方面,却是最有代表性的一面,全天下的美女都可予取予求,任其赏玩。以己度人,有的时候,刘承祐都能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多好色昏君了。
淑妃周娥皇自睡梦中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眸,身边已是空荡荡的,娇躯却是一阵酸软,昨夜实在被折腾得不轻。
思及那番云雨,绯色袭上面颊,大周红唇不由勾起一道弧度,然而很快那点小女人的幸福感就满满消散了,幽幽一叹,一双美眸也露出了少许黯然。
从乾祐五年开始,进入汉宫已经快十年了,她也从一个怀春的花季少女,转变成一个成熟的人妇人母。这些年,大周始终秉持着当初入宫时父亲的教诲,不争不抢,安分低调,徜徉在诗词、文章、音乐、歌舞之中,仿佛与世无争。
作为后妃中最具才华的女人,因为这点特色,对刘承祐还是有一定吸引力,虽然刘承祐并不长于谈论诗书音律,但牛嚼牡丹,也是别有一番乐趣的。
而在这十年中,大周娘子也给刘承祐诞下了一男一女,分别是皇七子刘晖以及皇五女刘萱。因为有所出,周淑妃在宫中的地位也还算稳固。为什么刘承祐的子嗣多出自品级较高的后妃,因为受宠,皇帝光顾的次数多,怀孕的几率自然大。
相较于那些被皇帝临幸过,转眼就忘了的美人、宫人,周淑妃算是幸运的了,皇帝纳她除了其美貌才艺之外,也有一定的政治意义,毕竟是江淮出生的美人。
然而,宫门深似海,实在难免寂寞,因为看得书多,因为身具才气,周淑妃心里对于爱情,还是抱有一些微的幻想的……
但皇帝显然不能满足她,她也只是汉宫中诸多美人的一员,虽然地位不低。就像近来,她十分受宠,皇帝多次临幸,到琼林苑招待大将也带着她。
然而,也许用不了多久,皇帝又换人了,她又将被遗忘,不知要熬多久,方能再度承受刘承祐的雨露恩泽。这样的情况,她见得多了,也经历过。
不过,心中那点哀怨,很快就被掩藏起来了,这已经是个思想成熟的女人了,趁着这难得的宠幸,她还是得努力,取悦皇帝。
清晨初起,最是狼狈,对于女人而言,不加收拾,则更加难堪。在宫娥的侍奉下,花了一定的时间,方才洗漱打扮好,没有浓妆艳抹,只是简单干净。等周淑妃掀帘而出时,已然恢复了平日的灵气,那一身素色的轻薄绸衣,除了烘托出的骄人的身材外,更增添了几分出尘的气息。
天才蒙蒙亮,虽处室内,仍旧能够感受到外边黯然的晨色。一盏宫灯照耀下,刘承祐正盘着腿,坐在书案边,审阅着公务。
这些年,在民间,百姓的生活方式,已经潜然发生着改变,体现出来的,是对桌椅板凳的使用,珠算的总结应用推广,船只的改造,棉质品的开发,纺织机的改良,印刷术的升级……
似宫廷内部,也有些桌椅的更新,像“太师椅”、“八仙桌”等等,当然,这些少不了皇帝的“奇思妙想”,他稍微提一下,就有人造出,并逐渐流传开来。
当然,或许是跪坐习惯了,更多的时候,刘承祐还是喜欢用长案,比如此时。或许是,累就直接卧倒休息,都不用挪地方,也有些方便之处。
“官家,早膳已命人备好,是否享用?”周淑妃主动坐到刘承祐身侧,娇柔的身子轻轻地贴上,柔声问道,自然而然地把孙彦筠的职事给占了。
刘承祐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嘴角带着点笑意,看了乖巧的美人一眼,那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若非今日行程也安排好,他定会偷个半日的时间,花在床第之间。
“腹中正感饥饿,命人摆上来吧!”刘承祐吩咐着。
这几年,刘承祐的膳食都很简单,但只是每餐简单,花样、菜色却很丰富,就拿早上喝的粥来说,他可以连续半年不喝重样的。如今的大汉,物质基础是越来越丰富了,尤其是民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衣食住行,乃至方方面面,都已进入一个快速的发展期。等到天下一统,南北交通互补,或许就将进入爆发期了……
“官家是否遇到什么喜事了?”注意到刘承祐嘴角的笑意,大周不由好奇问道。
“今日是会考第一日,天下英才齐聚东京,供我选拔,不值得欣喜吗?”刘承祐反问。
对此,大周自然点头表示赞同:“自然是喜事,天下英豪,自当尽入官家彀中!”
刘承祐笑了,打量着他的淑妃,说道:“依我看,我的淑妃,去参加考试,也能高中及第!”
“官家说笑了!妾岂有这等本事?”周娘子赶忙道。
刘承祐当然是说笑,诗词、文章、典籍、书画、音律等,周娘子或许擅长,但真去考试,可不会那么容易。当然,明经科或许会有几分希望,但那基本是同一干学术有成的文人去争,难度同样不小。
如今的大汉科举,大抵是历来对纯粹的读书人最不友好的了,若见识浅薄,肚里没有干货,想要中举,还真不容易。
因此,近两年来,不论庙堂还是江湖,对朝廷的用人政策,多有非议,说朝廷不重视德行,使得官吏之中,多充斥小人,不遵礼守德,唯看利益,实非大治之世。
这样的声音,虽然还谈不上对朝廷(实际上是对皇帝)用人制度的抨击,但不满的情绪,总归是在酝酿累积的。然而,反对无用,科举新制实行这么些年了,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且还在不断改善,尽量协调周全各种情况。
若说压制了学术的发展,那也不尽然,大汉的官学之中,并不少文学大家,三馆、国子监也汇聚着不少博学鸿儒。大汉的文化,已经逐渐迈向繁荣,这样的情况下,有些声音自然被刘承祐忽略了。
在刘承祐看来,做学问与做官,实在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当然,官场之上,也确实出现了一些只追逐名利而罔顾德行的人,但终究是少数,并且,这样的人,什么时代都不缺,只要律令齐备,执法严正,能够起到约束作用,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回过神来,刘承祐对周娘子道:“不过,我觉得有趣的,是我这个皇叔,不好好清点刑狱,查察案卷,却总想着要当个监工,你说他是不是不务正业?”
听刘承祐这么说,大周不由噗嗤一笑:“慕容皇叔是不是又建议官家修建皇宫了?”
“不!”刘承祐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这回,是让我重建洛阳!”
事实上,慕容彦超还真不想当刑部尚书,他想做工部尚书,似乎当年监修了一次开封城后,就喜欢搞建设了。
在赋闲的那段时间中,他可网罗了一些建筑人才,在那里做研究,还真研究出了不少东西,落实在开封城内。有一说一,慕容皇叔在建筑史上,或许会留下不小的名声,虽然本身或许不怎么通晓,但有足够的实力与资源供他发展……
此番,刘承祐不知道慕容彦超是否在猜自己的心思,提出重建洛阳,但是,不出意料的,只有拒绝。朝廷,实在没有精力、财力搞这些。
乾祐十五年二月十五日,壬戌科考,大汉朝举行开国以来第二次常举,各方会考士子达两千五百人,天子亲临贡院巡看。
本科状元,名为张去华。
第315章 质量最高的一次科举
三年一度琼林宴,又是一场文事盛会,此事,已经很有经验了,在负责的官员妥善安排下,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
琼林宴的名气,已经传开了,读书人无不向往,参考的士子则无不以与宴为荣。进士及第,虽然只是他们仕途的起点,然而无不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情。有得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大部分文人对于皇家的尊崇、对于制度敬畏、对于礼仪的维护,还是很容易得到最高统治者欢心的。
因此,即便有“赵宋”的教训在,对于文臣,刘承祐也从没有以一种鄙视厌恶的心态看待,反而在建设国家的过程中,大加任用,所不同的,只是刘承祐的用人态度与方式。
以文制武,刘承祐也在做,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这是十分必要的措施。当了十五年皇帝,刘承祐已完全能明白“宋太祖”的那种心理,在发展繁荣、巩固国家统治方面,文人的作用是大于武人的,尤其体现在思想上。
有一说一,北宋的重文抑武,以文驭武,与太祖皇帝的干系当真不大!至于问题出在谁身上,历史当有公论。
今科所录诸科进士,人数超过了百人,当然,以进士科的比例最重,超过七成。有些显眼的,是五名医科进士,皇帝对于医学医政的大力支持建设,虽然引发了一些争议,但终究没有太大的反对,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谁能没个病,谁又敢瞧不起治病救人的医者,只是皇帝抬高医务阶级社会地位的政策,让人有些不适应罢了。
事实上,在这十多年下来,大汉的官僚体系中,也崛起了一股特殊的力量,就是医政官僚。完整医政制度,中枢有太医院,地方设医职,军中还有军医,虽然总体而言,品级都不高,实力还很弱,组织也松散,但终究是一股政治势力,能够发挥一定影响。
此番中第的医科进士,年纪都不小,最年轻的都有三十多岁,刘承祐还特意关注过,两名太医学生,两名医家子弟,还有一名民间名医……
对于此番所录的进士,刘承祐以一种超然的心态打量他们,老老少少,形形色色。或激动,或忐忑,或喜悦,在庄严的皇家园林中,在当权者的打量下,大部分人都显得无所适从,头都不敢高台,只是默默在座,僵硬地附和,动都不敢大动,以免失仪失礼。
刘承祐好奇的是,这些新晋的士子中,能出几个值得大用的人才,有多少能当上官,又有多少能当个清官、好官?
最引人注目的,还在于头甲三人。状元张去华,榜眼马适,以及探花赵匡义。
张去华,官宦出身,其父张谊也是一名学识渊博的文才,后唐进士,在汉也曾官至中书舍人。既有出身,又兼家学渊源,还有张去华本人的勤奋好学,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闯出了名气。北伐之时,张去华曾游河北,纵览民情,见百姓苦于兵役,承受战争沉重负担,发表了一番感慨,写下了《北征赋》、《治民论》,在刘承祐回京巡视的过程中,竟然拦驾进献他的策略。
当时,张去华还不满二十一,刘承祐颇感惊奇,战争带来的破坏很多人知道,但能条理清晰地列明,了解民之疾苦的,可就少见了,并且,还这么年轻。
刘承祐对这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很感兴趣,在运河岸边与其席地而坐,纵论治民之道。带着些赞赏,回朝之后,刘承祐命吏部与其安排官职,特地授意,给个薄职即可。
吏部很快做了安排,到军器监做主簿。刘承祐这般做,却是鉴于此人,虽有才气见识,却过于傲气,锋芒毕露,有些像当初的卢多逊,有心磨一磨。
不过,这张去华显然没有体会到良苦用心,只觉得自己是为人所嫉,这官自然做得不乐意,说薄待领之职,不该是他干的。
原本是想要抛官去职的,被人劝住了。理由是,如果他因为心中不满而抛弃官职,是对朝廷的蔑视,如果还想在朝廷为官,发挥才能,实现抱负,就绝不能弃官。张去华听进去了,然后以年轻才短为由,辞官回家继续读书。
也就是家里有地、有财产,方才给他任性的机会。对于张去华的辞官,当时刘承祐闻之,只是笑了笑,未置一词。
读书近三载,也是静极思动,等到今岁春闱,张去华又果断参考了。一进开封,便写下了好几篇的脍炙人口的诗文,并且得到了太子宾客李昉的称赞,使得他名声大盛。当然,如果仅是诗词文章,也还不至于引起其他人的盛赞,此人对时政、实务,也能条分缕析,侃侃而谈。
开考前,就有人说,张郎才堪状元,如今,果然高中,琼林宴上,可谓意气风发。如果按照刘承祐的想法,张去华这样的青年才俊,还是当压一压的,不过,此次常举,大概是头一次刘承祐没有进行过多的干预。刘温叟等人既然推举上来了,殿试上也确实出彩,刘承祐也就点了他状元。
至于探花郎赵匡义,算是此届参考士人中出身最高的了,本身就有继承赵弘殷的爵位。而他的名声,一点都不比张去华小,当初谢拒皇帝的赏赐提拔,主动给其父结庐守孝三年,为他挣取了极大的名誉。期满之后,也没有靠荫职入仕,而准备参考。
有一说一,赵匡义是个文人,还是才干很出众的文人。以其学识、经历、才干,也有状元之资,或许是为了避嫌,最终被点为探花。不过,赵匡义年纪虽然还不大,但气度、眼界显然已开,相较于张去华的风光无限,他倒显得很淡定。
一直以来,大汉的状元们,除了王朴、李昉之外,在仕途上似乎都没有太好的发展。扈载,英年早逝;董淳,还跟着薛居正编史;至于其他,也显泯然。
相比之下,倒显得探花们,更受皇帝喜爱。似卢多逊、张洎,可是得以入侍御前,使得仕途的起点远超旁人。
当然,刘承祐早已不打算这么干了,否则,探花得到的重视胜过状元,那就削弱状元的地位与意义了。
至于榜眼马适,大概是头甲三人中,出身最为寒微的了。本为江西籍人,淮南战争后,举家被迁至江北安置,始为汉民。为人勤奋好学,几番地方考试,都名列前茅,及至如今,一举夺得榜眼。从朝廷选材的来源,就已能看出大一统的趋势来了!
除了一甲三名之外,本科进士,还有不少特殊出身的人,比如吕端、王朴的两个儿子、扈彦珂的孙子、已故宰臣苏禹珪的孙子……
哪怕在皇帝这里留了名,但吕端仍未入头甲。
同时,本届官宦出身的考生着实不少,皇帝虽然没有过多干预,但考官们的录取,其中是否没有徇私,也不敢保证。像王朴的两个儿子,在其亲身教导下,中进士的能力实则是绰绰有余的。
同时,这一科所录的士子,应该可以说,素质很高,比往年任何一届都高。
“此一届,朝廷是录取了不少人才啊!”因此,对于负责今科贡举的刘温叟,刘承祐举杯,以此肯定他们的工作。
对此,刘温叟大松一口气,这一次放榜之后,引起了不小的非议,就是因为所录权贵官僚子弟太多了。若不是刘温叟清正之名,广为人知,只怕就有人高呼作弊了。即便如此,从下面传来的喧嚣,还是让刘温叟颇感压力,而刘承祐的这番态度,也是安其心。
“为国举才,既是职责,又是荣耀,还要多谢陛下信任!”刘温叟老脸上也堆着笑意,心情放松。
“关于这批士子的去向,吏部当尽快落实安排观政,定要历练出几个堪当大用的人才!”刘承祐又朝担任吏部尚书没两年的窦仪吩咐道。
“是!”窦仪干练地说道。
在前尚书申文炳逝于任上后,窦仪被刘承祐想起了,调回东京,就任吏部。说实话,总有不爽这种强势臣子之时,然而,又喜欢用,刘承祐就处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中。
走了个范质,来了个窦仪,大汉朝廷似乎从不缺刚正之臣。
这其中,当然体现着刘承祐的意志,虽然并不喜欢臣子犯颜直谏,但对于这些年敢于据理力争的人,还是抱有一定敬意的,并且,朝廷中也确实需要一些不同的声音。
第316章 状元、探花两条路
“张信臣!”饶有兴趣地看着恭立在面前的张去华,刘承祐语气中似乎带着意外:“听说你这三年,久居家中,足不出户,潜心修学。如今一参考,便高中状元,名传东京,看来这几年,也是学有所成啊!”
皇帝看起来一副平和的样子,张去华也显得从容,拱手应道:“臣不敢言有所成,只是比起当年轻狂,有所进步罢了!”
看得出来,张去华还是很自信的,刘承祐左右晃动了两下,略加思索,淡淡地说道:“当初,给你一个军器监主簿,你不愿意做。如今高中状元,朕还是任你为军器监主簿,可能胜任?”
闻言,张去华表情终于变了,愕然地望向皇帝,得到的一个认真的神色。脸色变幻几分,张去华一拱手,沉声道:“谢陛下赐职!”
“堂堂的状元郎,到军器监当一主簿,是否大材小用,有辱斯文?”刘承祐这么问窦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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