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自欺欺人
还没等纽特完全想明白艾琳娜话里的意思，耳边响又起了卢娜的声音。
“杀死这样一种可爱的生物，仅仅只是为了用它的表皮来制作防盗钱袋？！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倘若是我的话，绝对绝对不会使用这样的钱包的……实在太可怕了。”
卢娜·洛夫古德宛若被针扎了一下，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作为一名才刚刚年满十一岁的小女巫，她实在很难想象出，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人，才会为了自身金加隆的安全，而将这些害羞胆小的变形蜥蜴抓住杀掉、剥皮。
“很遗憾，据我所知，变形蜥蜴钱包在魔法界的受追捧程度不低。”
纽特·斯卡曼德叹了口气，轻轻晃动了一下手掌。
那只吃完了“小零食”的变形蜥蜴微微一呆，伸出舌头在纽特掌心舔了舔，确定没有遗漏掉了什么之后，飞快地往后边爬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对于魔法部而言，变形蜥蜴只是一种三星级的普通生物。它没有独特的魔药价值，也不存在足以让人重视的智力、能力……换句话来说，哪怕它某一天真的灭绝了，在许多巫师们眼中，也不过只是少了一种便于制作防盗钱包的材料而已。”
纽特收养这些变形蜥蜴，其中未尝也没有英国魔法部模棱两可态度的缘故。
作为一种曾经遍布不列颠和爱尔兰的神奇生物，随着这些年来巫师们的肆意捕杀，以及非魔法界工业城市的飞速发展，如今已经越来越在野外找到活生生的变形蜥蜴了。
但关于这一点，魔法部的官员却总是以——“变形蜥蜴拥有随意收缩身体的能力，找不到它们只能说明它们悄悄躲起来了，并不能说明它们已经濒临灭绝了。”——的理由拒绝将它列为禁止捕猎的保护物种之一。
“但是，斯卡曼德先生……唔，我是说纽特学长。”
汉娜·艾博举起手，看了一眼纽特脸上的神情，满脸困惑地问道。
“为什么您不推动魔法界对于它们的保护呢？这一点对于您来说应该不难吧，毕竟您之前做过了那么多了不起的事情，所有人都认可您在神奇动物领域的权威性。”
“你以后就会慢慢知道，权威并不总是那么有效。”
看着消失在灌木深处的变形蜥蜴，纽特下意识回想起了前不久去魔法部的经历。
“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一个小故事，我有一个好朋友他特别喜欢变形蜥蜴，于是在不久之前，他特意去了魔法部一趟，想要让魔法部将变形蜥蜴纳入保护神奇动物的序列……”
………
几个月前，英国魔法部。
或许是厌烦了纽特对于《保护神奇动物法案》的频繁修订提议，康奈利·福吉早在一年前将相关事务的对接权利，转移给了他最信任的部下手中，由她来应付负责纽特。
一个，在纽特看来相当讨厌的，浑身上下充斥着官僚气息的女人。
魔法部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
“斯卡曼德先生，请问，您能让人们不使用金加隆吗？”
“不能，女士，但是……”
“那么斯卡曼德先生，您能阻止盗窃的发生吗？”
“抱歉，这我也办不到，不过……”
“如果变形蜥蜴从这个世界消失，它是会让某种重要的魔药无法熬制，还是会让这个世界上的盗窃案数量一下子出现翻倍的情况？据我所知，它似乎并没有太大用处。”
“乌姆里奇女士，您听我解释，这并不是研究用途……”
“咳，咳哼，是副部长。”乌姆里奇清了清嗓子，甜甜地纠正了一句。
“好吧，乌姆里奇副部长，这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神奇动物。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与鸟蛇其实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自由地放大和缩小自身的体积，敏锐的洞察……”
“很遗憾，亲爱的斯卡曼德先生，这并不是神奇动物课堂。”
还没等纽特·斯卡曼德把话说完，乌姆里奇轻声打断道。
“您必须理解的是，魔法部的人力物力有限，仅仅是维持社会稳定，就已经占据了我们绝大部分的精力。相比起让傲罗们把精力花在追捕那些在野外抓蜥蜴的巫师身上，我认为或许我们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巫师之间，而不是保护无足轻重的小动物身上……”
“可是它们现在已经濒临灭绝了，最近一段时间，人们在野外发现变形蜥蜴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或许用不了多久，这种奇妙的生物就会彻底消失。”
“或许它们只是暂时躲起来了呢？就如同野草一样，一不留神就会重新蔓延开来。”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苍白肥胖的脸颊抽动着，挤出一抹公式化的冷漠假笑。
“总之，我们会认真考虑您的提议——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噢，您知道的，我们正在与古灵阁巫师银行谈判，拯救霍格沃茨、抓住食死徒，才是当下的首要事情。”
一边说着，乌姆里奇站起身，收起一个字都没写的稿纸板，甜甜地说道。
“过一会儿我们还有一场全体会议，斯卡曼德先生有兴趣一起参加，给我们提出一些建议和指点吗？毕竟对于妖精们究竟有什么秘密弱点，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
“不，不了……我并不习惯面对妖精，它们太、太精明了。”
纽特·斯卡曼德摇着头，拿起帽子讪笑着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
“那……乌姆里奇副部长，请您务必转告康奈利·福吉先生，关于变形蜥蜴的保护行动真的需要提上日程了，否则我担心可能就要来不及了……真的，它们快消失了。”
“好的，我知道了。”
………
“前段时间，我的那个朋友又去了一趟魔法部。”
纽特·斯卡曼德看了看围在周围听他讲故事的孩子们，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惜的是，魔法部依然没有同意将变形蜥蜴列为受保护的神奇动物——无论是建立变形蜥蜴保护区，亦或者颁布禁止偷猎变形蜥蜴的反令，这些的代价都太高昂了。”
对于魔法部而言，这种既不危险，又没有价值的神奇动物，完全没有关注的必要。
而这些年来，为了保护一个个濒临灭绝的神奇动物，纽特·斯卡曼德早已经将自己所积攒下来的人情，资源，乃至于影响力全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仅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荣誉。
不仅仅是英国魔法部，在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上，全世界的魔法部都出奇地一致。
“所以……您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您自己，对吧？”
艾琳娜摸了摸趴在身边小卤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拆穿道。
“那么斯卡曼德先生，您难道就没有想过，直接建立一个大型的变形蜥蜴养殖场，通过类似于非魔法中畜牧业的做法，让变形蜥蜴皮成为魔法界稳定供应的商品么？”
“养殖？牲畜？抱歉，我从没这样想过。”
纽特·斯卡曼德皱起眉毛，语气凝重地说道。
“我从来没有将它们看做普通的牲畜，神奇动物们不同于普通的生物，它们能很轻易地感知到人类巫师的情绪，你永远不可能如同养着一头待宰的猪一样驯养神奇动物。”
“哦，多么感人啊，斯卡曼德先生。”
艾琳娜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难道您认为火龙保护区存在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它们不受伤害么？龙血、龙筋、火龙神经纤维、龙爪、龙鳞……这些昂贵而重要的魔法材料，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但我不会这样做——。”
纽特·斯卡曼德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说道。
“永远不会！”
还没等艾琳娜继续开口，纽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直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就这样吧，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聊。现在我先带你们继续参观一下地下动物园，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蒂娜会担心的。”
“您不能总是把头埋在沙子里，斯卡曼德先生。”
艾琳娜轻轻挑动了一下眉毛，眯了眯眼睛，正准备乘胜追击。
就在这时，卢娜·洛夫古德轻轻扯了扯艾琳娜的衣袖，小声地央求了一句。
“艾琳娜，求求你……”
“卢娜，你……”
看了一眼卢娜眼中的央求神色，艾琳娜又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个看起来有些萧瑟孤单的佝偻身影，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终究已经是个老人了啊。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自然知道卢娜·洛夫古德想要表达的意思。
作为灵感超群的小女巫，卢娜总是能不经意间觉察到很多光明世界下的灰色领域。
无论是霍格沃茨地下金库所蕴含的罪恶，亦或者是那场发生在魁地奇场地上的“不义审判”，相比起另外那两个懵懂的小女孩，她所接触到的世界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纯净。
只不过，同父亲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一样，卢娜很早就学会了如何在适当的时候让自己听不见、看不见那些糟糕的东西，就好比是她母亲的死亡一样——只要闭上双眼，捂住耳朵，她终归还是有办法让自己忘掉那些联想和猜测，就当一切无事发生。
哪怕……
不过是自欺欺人也好……
在这一点上，卢娜其实和纽特未尝不是同一类人。
艾琳娜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卢娜的手。
“唔，好吧……我明白了，我之后会单独跟斯卡曼德先生谈的。”
拯救一个濒危物种的最好方式，就是进行大规模的人工养殖——而人工养殖的前提，就是这个物种具有足以反馈给资本的利益，但资本逐利，从来都是血腥而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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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吖~今天只有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