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周恩瑾顿了顿,语气变得飘忽,像是想起来什么,“那一年我妈因为出差途中发生意外身故了。周围的人都说妈是被劫匪给杀的,只有我不这么认为……”
从爱人的叙述中,姜安宁知道了关于婆婆的一些事。
婆婆舒冉月是首都棉纺织厂的厂长,能力出众,办事公平公正。在她的管理下,首都纺织厂每年的产量都名列全国第一,比第二名超出一半有余。
这样的婆婆却因为一次出差,死在了劫匪手里。那一年,周恩瑾刚十五岁。周恩瑾并不相信婆婆的死是意外,因为在婆婆出事的前一天,他亲耳听到了婆婆和别人的电话。
婆婆语气激动,提到海上安全,还提到要将证据上交给部队,让部队调查对方的一切。之后婆婆就出事了。
这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周恩瑾认为是谋杀,却提不出任何证据。为了找到证据,只好投身部队,希望能调查清楚母亲出事的真相。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姜安宁闻言,神色凝重,“是海岛的人吗?”
周恩瑾没说话,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知道是谁吗?”
周恩瑾摇头。
姜安宁心中有些忐忑,看来海岛并没有她想的安全,周恩瑾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查出真相,说明背后之人不简单。
周恩瑾摸摸她的小脑袋,“别担心,一切有我。睡吧!”
两人躺在床上,姜安宁突然想起一件事,坐起身问:“恩瑾,你有没有背着我藏私房钱?”
周恩瑾愣了愣,“怎么这么问?”
姜安宁就把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末了幽幽地道:“不许背着我藏私房钱,每个月我给你拿五块钱。”吃住都不用花钱,五块钱应该够了。
“我吃住要么在家要么在部队,没有花钱的地方。”周恩瑾一开始不打算要,说到这里,略一沉吟,“还是给我吧。”
“怎么改口了?”姜安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上次巡视任务,三连有两个新兵牺牲了。他们一个是家里的老大,上面有两个父母,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最大的才八岁。还有一个老家有个瞎眼的母亲,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女。我想每个月给他们家里寄点钱。”几块钱不多,但对牺牲战士的家属来说也是一份安慰。
现在百废待兴,内忧外患,部队战士都过得紧巴巴的,能给的补贴有限。
姜安宁的心也很怅然,没有前辈们的牺牲奉献,哪来的后世安稳幸福的生活。前辈们为了大家,离开家乡来到海岛,他们的家里人不仅要承认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忍受艰难的生活。
成了军嫂后,姜安宁才知道其中的艰难。要是出事的是周恩瑾,她想都不敢想。
“我多给你五块,一共十块。每家给五块。若是还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虽然他们能帮的有限,但是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周恩瑾抱着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知道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第二天,姜安宁四人去了羊城医院,宁医生带着宁思明已经到了。宁医生请姜安宁帮忙照看一下思明,带着铁牛和羊城医院医生去做检查。
姜安宁三人焦急等待,检查结果出来后,一个护士来到他们面前,“谁是姜武杰的家属?跟我来一趟,宁医生找你们。”
姜安宁的心一下悬了起来,难道检查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明天白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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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更、三更(包含评论过两百加更)◎
“宁医生, 铁牛的检查有什么问题吗?”姜安宁和王福花眉头紧蹙,一颗心纠紧。
宁远山看一眼手上的检查报告,“从铁牛的报告来看, 他的腿是由于急性外伤诱发腰椎突出导致的,手术成功率高。以小孩子的恢复力来看, 用不了两个月就可以恢复的和常人一样。”
手术需要用的这项技术整个国内只有他会, 当初为了学习,他多次与弗莱克通信。特殊时期,这样的海外关系成了他和家人的催魂索。
闻言,姜安宁和王福花都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 心又因为宁医生的“只是”提了起来。
“在检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铁牛有头痛头晕的现象。我问过铁牛, 这种现象之前并不严重, 从去年开始一年有一次,但最近有增加的趋势。可能是当初坠落导致脑部有淤血。”
以当前的医学手段还无法准确确认,但从宁远山的经验来判断, 铁牛的情况完全符合中医对淤症描述。
姜安宁深呼吸一口气,“那淤血有危险吗?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暂时没什么危险。不过从铁牛目前的表现来看,淤血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生活。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很有可能会压迫到神经。一旦神神经被压迫, 无法确认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淤血压迫可能导致神经坏死, 神经一旦坏死是无法再生的。如果在未来, 还可以通过头部微创手术来清理淤血, 可现在是七一年。以七十年代的医学条件, 没有很好的方法可以消除淤血。
铁牛还那么小, 他以后该怎么办?
“安宁, 宁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王福花不明白什么叫神经, 压迫又是什么。
姜安宁很难受,不知道该如何同王福花说。周恩瑾搂了搂她的肩,问:“宁医生,我听说针灸可以疏通经络,不知道是否对铁牛的病有帮助?”
被周恩瑾这么一提醒,姜安宁回过神来。差点忘了,还有中医。
宁远山沉默了几秒,道:“我可以通过针灸帮铁牛试一试,只是这样一来,需要花费的时间就比较长。快的话一年可能有效果,慢的话三五年也有可能。”
周恩瑾:“还要劳烦宁医生,手术之后,我们会带铁牛回海岛。”
几人商量过后,决定让铁牛去海岛,跟着姜安宁他们一起生活。
王福花虽然舍不得,但想到孙子的病,还是同意了。
要把铁牛留在海岛,不是直接留下来就可以了。铁牛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全在锦城,所以帮忙办理好住院手续,周恩瑾就先回海岛了。
一方面是因为假期结束,另一方面是要去帮铁牛转移粮食关系。
姜安宁和王福花去见铁牛,铁牛这会穿着病号服,和宁思明蹲在医院的地上拍烟盒。
两个小家伙年纪差不多,都是不服输的个性,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看到老姑和奶,铁牛高兴地起身,扑进老姑的怀里,“老姑,奶,我想你们。”
一个人在陌生的医院,又是做检查又是住院的,就算铁牛是个小男子汉,也一样会感到不安。
中午,姜安宁拿着票和钱去医院食堂打饭。王福花见没水了,叮嘱铁牛和思明不准到处跑后,拎着铁皮暖水壶去打水。
铁牛和宁思明排排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好无聊哦。
铁牛看了身旁的小屁孩一眼,“我今年六岁,我是老大。”
“你骗人。漂亮姨姨说你才五岁。”宁思明揭穿他。
铁牛脸上浮现一抹红,“我没骗人,我五岁半了,用我爷爷的话来说,四舍五入就是六岁的小男子汉了。所以我才是老大。”
宁思明哼了一声,“我也是五岁半,我们同岁,你才不是什么老大。”
“那我教你拍烟盒,你叫我老大。”铁牛开始谈条件,见宁思明开始犹豫,又抛出一句,“你要是叫我老大,我就请你吃一颗大白兔奶糖。”
宁思明吞了吞口水,想起上次漂亮姨姨给过的大白兔奶糖,点了点头,“那我叫你老大。”
铁牛很高兴,在无线电一厂他就是老大,到了羊城,他还是老大。
两人没话说了,就听其他病床的人讲话。隔壁床有个奶奶去做了手术后,没回来,听说是死了。
铁牛不明白,问思明:“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老大,你不知道?”宁思明语气像在说你是老大居然不知道这个。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考考你。”铁牛梗着脖子道。
宁思明疑惑想了想,“死就是睡着了,然后变成星星挂在天上,不能回家了。”爷爷说他的爸爸妈妈就是变成星星了。
这一说把铁牛吓到了,“死了就不能回家了吗?是不是就不能见到老姑了。还要挂在天上,那么高要是掉下来摔死了怎么办?”
姜安宁打好饭过来,就听到铁牛的话,哭笑不得。
铁牛看到老姑,跑下床,扑进她的怀里,“呜呜呜……老姑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挂到天上。”
“傻孩子,手术很安全,你也不会死。老姑还等着带你回海岛,跟老姑一起生活呢。”姜安宁把铝制饭盒打开,分好饭菜,让饿了的两个小家伙先吃。
铁牛的关注点一下就从死上面移到了回海岛,“老姑,做完手术我可以和你一起回海岛生活?”
“当然。”姜安宁把筷子递给宁思明和他,“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在海岛,暂时不回锦城了。”
铁牛一下子高兴起来,以后他可以和老姑住在一起了,太好了。
“那我要做手术。老姑,我们现在就做手术好不好?”
姜安宁把铝制饭盒推到他面前,“急什么,明天下午才做手术。先吃饭!”
宁医生不愧是首都医院最厉害的医生,有他操刀,铁牛的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做完手术当天,宁医生带着思明回向阳大队。走之前,铁牛拉着小弟眼泪汪汪,约好到海岛了找他一起玩。
铁牛恢复得很好,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这天,周恩瑾特地请了假。王福花和铁牛在医院等他们,姜安宁和周恩瑾回招待所收拾行李。
收音机和其他穿的吃的,周恩瑾上次回海岛就拿回去了,所以两人只需要收拾下换洗的衣服就可以了。
姜安宁肚子一抽一抽的,同时下腹部有什么东西流出。
大姨妈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怎么办?
姜安宁都要哭了。
周恩瑾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
姜安宁示意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只见周恩瑾的耳朵以飞快的速度红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你把票给我,我去领。”
姜安宁从包里找了一张粉色的票证,上面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中间的位置写着“月经带一条”五个大字。
七零年代统购统销,什么都需要票,没有票有钱都没地买。幸好来之前,她找郭嫂子换了一张月经带票,不然这时候就真的抓瞎了。
周恩瑾来到羊城供销社。
今天是供销社上货的时候,人非常多,天刚亮,供销社门口抢购东西的女同志就排起了长队。
周恩瑾站在队伍中,格外显眼。
他一米八八的个子,五官生的英俊硬朗,还穿着六五式海军服,整个人显得笔挺有型,最重要的是:他是队伍中唯一一位男同志。
周围的女同志都忍不住投以注目的眼光,等轮到周恩瑾后,大家都好奇他要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