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对于一个九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不管是功名利禄,还是妻妾争宠,都太复杂。
  他们两个,只是简单地将王二郎看成一个没了生母、嫡母不容、生父厌弃的小可怜。
  两人站在影壁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王二郎这么可怜,自己应该帮帮他。
  小丫头摘下自己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塞到陆炳手中:“炳哥哥,这些给王二郎花吧……”
  竟然是半把金瓜子。
  陆炳摇头道:“王二哥又不是下人,怎么好给他这个?”
  小丫头疑惑道:“那给他什么?要不叫人预备蜡烛?”
  陆炳眼睛一亮,道:“这倒是好主意,我只说是听闻他夜里苦读,给他准备的,要是王二哥不要,我也学王七最后那一句。平素里还觉得王七哥嘻嘻哈哈的不靠谱,关键的时候还真有做哥哥的样子。”
  小丫头点点头道:“王七虽胖些,可三姐姐说的不错,他待人还挺实诚……”
  折返回乐群院的道痴,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坐在书桌前,开始寻思影壁后到底是谁。他方才虽没有去影壁后将人揪出来,可清楚地听到了后边的呼吸声。他本以为是黄锦与高康这两个小太监,没想到回到乐群院,看到这两人正同刘从云说话。
  那影壁后是谁?听着呼吸声,不像是只有一个人。
  道痴实在猜不出,便也不再继续想这个问题,拿去书卷又开始读书。毕竟方才兄弟两个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之处。
  等到次日傍晚,世子带了陆炳过来乐群院,还带了几匣子的羊脂白蜡,道痴就认定,在影壁后的是世子与陆炳。
  世子的白蜡,不是送给道痴的,而是送给六位伴读,并且提了管事疏忽,乐群院的分例本就是白蜡,而不是灯油之类的话。还特意吩咐黄锦与高康一句,若见几位公子的蜡烛差不多,就去库房领。
  他既这般说,道痴也就这般听了,心中不无感慨。
  换做其他人,怕是多会借着由子送自己几匣子蜡烛;世子小小年纪,却晓得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如此处置此事。
  为了蜡烛小事,世子能专程来一趟,众人都觉得受宠若惊。
  世子只做随意状,与大家闲聊几句,放任陆炳去寻道痴;而后自己应酬了几句,便打着寻路炳的名义,去了道痴房间。
  在众人面前,道痴不好明说;现下无人,他便起身,对世子躬身道谢。
  人情既然送出去,世子即便不宣扬,也没有否认的意思,扶住道痴的胳膊道:“说起来,还是二郎跟孤见外。孤早说过,府学里你们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开口。若不是陆炳告诉孤,孤还不晓得此事。”
  听他这般说,道痴很奇怪,影壁后的两人,不是殿下与陆炳么?
  不过既然是陆炳将此事捅到世子跟前,那多半是昨天傍晚的偷听者。对于这小家伙搬出世子,而不是自己过来“雪中送炭”,道痴很是佩服。他是世子的伴读,这样卖好的机会,最适合上位者对下位者。
  在权贵眼中,有了这样的“雪中送炭”,收获的就当是沉甸甸的忠诚。
  陆炳若是卖好给道痴,就有逾越之闲。
  陆炳站在世子身边,心里正在发愁,不知该怎么见小郡主。小郡主给他送来的那两匣子蜡烛,还在他屋子里搁着。
  说起来道痴还真是高看他,他本没想着在世子跟前多嘴。毕竟他与小郡主偷听,就已经是不光彩,四处宣扬就更不妥当。
  等到捧着蜡烛临出门时,陆炳却被范氏拦下。范氏三言两语问清楚缘故,并不反对儿子助人为乐,可是并不赞同儿子出面。
  陆炳便遵从范氏安排,将此事禀给世子。世子对道痴本就有些好奇,听了此事,仔细思量一番,便打算成全道痴。
  所谓的成全,当然不是指几匣子蜡烛,而是请人每隔三日为道痴补一次课。
  王府属官中,进士出身的有限,举人生员却比比皆是。对于道痴这样有志于科举的人来说,随便拉出个举人秀才指导几句,都比自己摸索强了不知多少倍。
  世子能做到这一点,道痴心中不无触动。
  就是其他伴读,看在眼中,望向世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心亲近。
  乐群院中,气氛越发好。
  吕文召见状,越发用功。世子倒是没有特意再给安排老师授课,只是让给道痴补课的先生,顺带也指教下吕文召。
  见了吕文召“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模样,道痴压力倍增,毕竟跟着一个先生补课,要是成绩相差太多,面上也过不去啊。
  他悄悄问王琪道:“吕文召是长子,读书又这么刻苦,成绩定是不菲。为何不好好在家里读书,反而送到王府来?”
  王府伴读,未来的王府属官,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份既体面又有前程的差事;可对于立志于科举的人来说,不过是鸡肋。当然,像道痴这样另有所图的,不包括在内。
  王琪听到道痴问这个,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声来:“二郎对吕家知道多少?”
  道痴老实道:“除了晓得是大族伯的连襟,其他基本不晓得。”
  王琪忍着笑意道:“你就没留意沈大郎与刘三郎对吕大郎苦读的反应?”
  道痴摇头道:“只顾着看书,还真没留意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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