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又是清脆响亮的一戒尺,“圣贤书你都读,道?理?你都知道?,知而故犯,训诫二十。”
  阮太师将戒尺递给嬷嬷,嬷嬷于心不忍,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来,扶住阮知韫掌心,“姑娘忍忍。”
  响亮的戒尺声回荡在营帐中。
  阮知韫白皙的掌心被打出一道?道?红痕。
  阮太师听着,只说?,“打完自己去要?回来。”
  阮知韫并不说?话。
  阮太师抬头?看她,“为父的话,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阮知韫咬了咬唇,“女儿不去。”
  这是阮知韫第一次忤逆父亲。
  阮太师皱纹满布的脸满是压抑的愠色,但仍显平静,“好,你不去,我去。”
  他起身往外走。
  阮知韫慌忙挪动,却听到父亲浑厚的怒音,“谁准你动的?!”
  “圣贤书与道?理?都是父亲是教我的,”阮知韫的声音发?颤,“可父亲也教过,君子卑以自牧,不欺于心,我问心无愧。”
  阮太师回身看了她良久,突然扬手一巴掌打在了阮知韫脸上。
  “姑娘……”
  阮太师这一巴掌极重,“你问心无愧?才半年,你就忘了你母亲怎么死的吗?你哪里来的脸说?问心无愧?!”
  阮知韫捂着发?麻发?胀的脸,眼眶通红,“云家皇朝是亡了,可他大?燕高居庙堂,屠戮百姓。母亲自刎投诚换阮家平安,你我因?母亲而活,却要?奉贼为主,成为欺压百姓、毁掉千万个阮家的帮凶!父亲一辈子饱读诗书,您告诉我这都是哪本圣贤书教的道?理??”
  “哪怕我做不了什么,只能偷偷帮皎皎又何错之有,您何苦事事避如井绳蛇蝎!女儿这半年一直很?疑惑,燕程所做之事,父亲您事事看在眼里却从不劝谏。母亲生平最爱慕您的学识与气?节,她死后难道?把您的文人气?节一起带走了吗?!”
  阮太师脖颈涨红,扬起巴掌,阮知韫不闪不避,红着眼眶直视着阮太师的眼睛。
  阮太师手掌微微发?颤,最终略过阮知韫,掀翻了旁边的书架!
  书本砸落在地面上洒了一地。
  他有些站不稳,旁边管家忙扶了一下,“太师。”
  阮太师抬手制止,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开了营帐。
  阮知韫看着父亲步履蹒跚的背影,顿时心口塞涩,四周安静下来,她乏力的轻声道?,“我是不是过分了?”
  嬷嬷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阮知韫嗓音带了细弱的哭腔,“可我还是觉得我没?错。”
  云皎皎回到营帐中,被营帐外摆放的华贵赏赐吓了一跳。
  而旁边站着李公公,李公公见她回来,笑盈盈的上前,“这是陛下赏赐给姑娘的,姑娘看看,可还满意?”
  云皎皎看着赏赐,就知道?燕程安的什么心,她弯了下唇角,“满意。”
  “那就好,等?明日晚宴的时候,留一下去给陛下谢恩。”
  李公公说?完,转身正要?离开,又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身影,“诶,阮太师,您老怎么来了?”
  第56章
  云皎皎循声看过去?, 却见阮太师不太自然的避开了她的视线,“老夫不?知陛下?在哪,正要去?伴驾, 既碰见李公?公?,劳烦李公公带老夫前去。”
  李公公热络的上前,“阮太师这边请。”
  阮太师点?头,跟随李公公离开。
  云皎皎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总觉得阮太师来这里有些奇怪。
  她回身?进了营帐,垂眸看向了掌心的宫羽令。
  阮太师伴驾晚膳前才?回营帐。
  老管家迎上前, 略显担忧的打量了他片刻,“太师要不?要叫郎中来看看?”
  阮太师摆手。
  老管家叹了口气, “姑娘近来大约是被婚事逼得紧了,生出逆反之心,如?今不?必嫁东宫, 她缓两天?定会知错。”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阮太师的脸色,“那令牌, 您可要回来了?”
  阮太师沉默良久。
  久到管家以为是自己失言, 刚要揭过这话,就听见阮太师极轻的声音,“我就是去?看看孩子。”
  管家心下?不?是滋味,云珩与云见月同为太师的学生, 每每靠云珩偷递书卷给妹妹,太师一直都知道, 常也多备一份功课。
  其实比起云珩,太师要多在意那位冷宫苦读的公?主。
  “当初给她取闺名小字的时候, 她父亲是叫我取的。”阮太师嗓音沙哑浑厚,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哀叹, “我取了‘蛟’字,化音皎。”
  蛟,是幼龙啊。
  营帐外,宫人来报,“晚宴时辰快到了,还请太师移步。”
  阮太师慢慢回了一声,“知道了。”
  行宫内的晚宴只有重臣,行宫外是家眷和普通官员自行篝火炙烤,燕程命太子安排把控行宫外的情况。
  云皎皎与支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司延进了行宫伴驾,约么深夜才?会回来。
  东漓也跟在她身?边,今晚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古仑的礼队已?经在外面?等着接她。
  云皎皎握着手中的杯子,心下?总有些不?安,袖口放着的宫羽令存在感极强,让她根本无法忽略。
  若是她走?了,燕程必定会彻查,若是查到阮家头上,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云皎皎轻叹一口气,喝了一口灼烤的热汤。
  而不?远处坐着的宁恭承一口闷酒喝下?去?,眼尾余光始终观察着云皎皎这边的动向。
  他低低的吩咐着,“看好了没,就是她,今晚带出去?收拾一下?,明早扔到行宫门口,给大家看看笑话。”
  旁边随从适才?抬起头,别有深意的打量着那边的云皎皎,眼底露出兴奋猥琐的光,“是。”
  云皎皎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过去?,那随从立马移开视线。
  她心下?的不?安膨胀到坐不?住,索性放下?了杯盏站了起来,“支芙,陪我出去?走?走?。”
  “诶,好。”支芙放下?烤火的架子,跟上云皎皎。
  云皎皎借着散步的由头,在四下?各处营帐中缓慢踱步,还是走?到了阮家营帐外。
  她隔了一段距离蓦的停了下?来,正好看见燕淞身?边的弓全鬼鬼祟祟的塞给了外面?值守侍卫银两,笑眯眯的叮嘱着什么。
  支芙见云皎皎停下?来,正疑惑着,打眼就看见了那边的光景。
  支芙是见过弓全的,顿时愣住,经历这几遭事她多少也明白了这事有猫腻。
  弓全叮嘱完,朝这边走?了过来。
  云皎皎立马拉住支芙躲进旁边树丛。
  听见弓全从外面?经过的脚步声与询问,“阮太师今夜是在行宫伴驾吧。”
  “是呢,殿下?已?经差人给太师备了厢房休息,这一晚太师都不?会回来。”
  “好,去?跟殿下?说?,这边已?经打点?妥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他们离开之后,云皎皎才?缓步走?了出来。
  支芙听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打算,可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姑娘。”
  云皎皎并未多说?别的,直接朝着行宫外的篝火会走?过去?。
  云皎皎赶到之时,燕淞正好刚刚敬完阮知韫一杯,带着玩味的神色离开。
  阮知韫坐下?来,没多久就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有些困顿乏力?,坐都坐不?住,她伸手去?扶婢女,“我今日这是怎么了?喝了一杯就开始晕了。”
  翠蘋见状连忙扶住她,“姑娘今日是太累了,要我说?咱们今晚就不?该出来。”
  “你扶我回去?躺会吧。”
  主仆两个起身?,往回走?。
  后面?燕淞饶有兴致的喝了几杯酒,弓全回来压低声音在他耳侧,“殿下?,那边打点?好了,一会儿就把人给您送过去?。”
  燕淞勾唇,笑而不?语。阮太师在文官中的威望举足轻重,等今晚他搞定了阮家,半朝言辞都会偏向他。就算他造反又如?何。
  阮知韫走?到僻静之处,山间冷风拂过,霎时起了一层细微的鸡皮疙瘩。
  主仆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却在丛林拐角之处,突然?被人一把拉住,硬生生拽进了树林之中。
  阮知韫体力?不?支,跌撞在人身?上,接着就没了意识。
  翠蘋后颈重重一击,整个人昏迷跌了下?去?。
  “嘿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厮将阮知韫掳走?,婢女扔在原地,“走?,快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几人刚走?,云皎皎带着支芙从后面?赶来,“怎么还是慢了一步。”
  云皎皎看见翠蘋,蹲在地上,拍了拍翠蘋的脸,死活都拍不?醒,“水拿来!”
  支芙忙递过去?水壶。
  云皎皎对着翠蘋的口鼻,怎么难受怎么浇了下?去?。
  浓烈的窒息感顺江将人刺激醒,翠蘋重重的咳喘起身?,意识到不?对,“姑娘?我家姑娘……”
  云皎皎拽起她,“去?找卫将军家卫桃说?你家姑娘不?见了,去?太子那要人。”
  “啊?”
  云皎皎推了一把翠蘋,“啊什么啊,快去?!”
  翠蘋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按照云皎皎吩咐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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