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现在怎么感觉,他就是单纯的又疯又坏。
云皎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顾钦正和春桃说话。
“多亏了你今日为夫人解围,这份恩情我与夫人都会记得,日后你若是在东宫过得不好,可写信与我们。”
春桃咬了咬牙,仍有些不甘心,“我在顾家侍奉多年,若是少爷当年将我收房,兴许今日……”
“如今能侍奉太子不是更好?”顾钦语气平静,“能为你寻个好出路,也算我们顾家没亏待你。”
春桃听着如此冷漠的言辞,心一下子坠入谷底,活生生气笑了,“是,少爷你一心为权,春桃应当早该看出来,你是个没有感情的。”
“谈感情,或许我早就说过,”顾钦正色道,“你留在我身边为奴为婢,不如早些寻个好人家嫁了。”
春桃霎时哑口无言,只觉自讨苦吃,“那倒是奴婢自作多情了?”
云皎皎听着他们话风不算和气,便也站在门口等着没进去。
顾钦并无意跟春桃多说什么,转头看见云皎皎时,才道,“怎么回来也不叫我?”
他看四周没有太子的人,才将云皎皎送进门,“刚刚去哪了,让我好生担心。太子在侯府外等着,你今日就别出去了。”
顾钦安置好她,又问“躲了半日饿不饿?我去叫支芙给你备吃的。”
“我不饿。”云皎皎看了看春桃,本意是叫顾钦先处理完和春桃的事。
不等她说什么,顾钦就接过话,“你东躲西藏这么久,也该吃点东西。”
春桃站在旁边听着,脸色阴沉拳头紧握,那一句句的关切,她甚至都分不清顾钦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只等顾钦一出去,春桃走到了云皎皎面前,别有深意道,“多亏夫人成全,我如今才能飞上枝头进东宫侍奉。”
云皎皎能感觉到春桃的意图和敌意,不想与她争执,“恭喜春桃姑娘。”
春桃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夫人是真心恭喜我吗?我如今得太子青眼,夫人是不是现在挺害怕的,当初连翻欺辱我?”
云皎皎虽觉得与她讲道理没什么用,但还是没忍住,“你觉得我欺辱你之前,最好还是先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今日你帮我一回,我也真心恭喜你借此入皇家攀富贵,可东宫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与太子有所牵扯也并非都是好事……”
春桃油盐不进,直接打断了云皎皎的话,“我知道你被赶出皇室,嫉妒我还能入皇家,我在东宫怎样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你毁了我的人生,也没想到我还能有今天是不是?”
“日后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你一个贱民,还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还有没有明日。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兴许日后我还能帮你。”
云皎皎也没再吭声,安静的等她发泄完。
春桃见她波澜不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更是气恼,“为何不说话?”
云皎皎坦白道,“我感觉你在自卑,我不好说什么。”
张扬炫耀之下隐藏的都是极度的自卑与被认同的渴望。
“你!”春桃冷不丁被戳中了什么,整个人气得脸颊一阵涨红,不甘示弱上前一步,“云皎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想不想知道其实顾……”
第13章
春桃的话突然被殷芳打断,“其实顾家也把你进东宫当做天大喜事!”
春桃一愣,回头看见殷芳走进来。
殷芳笑眯眯的看着春桃,亲昵的拉着春桃的手,眼底带了些似有若无的警告意味,“咱们不跟她生气,你来跟姑母说说话。”
殷芳这会儿没在再将春桃当奴才,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摘下来给了春桃,“前院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是我顾家出来的,这身契和家族都与我顾家息息相关,这些年我也算是没有亏待你,人最忌讳的是忘本,你可知道?”
春桃低了低头,大约是听出来了威胁,整个人倒是规矩了几分,“知道,老夫人放心。”
云皎皎总觉得春桃刚刚要说的应该不是殷芳那句话,但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这后面能接什么。
但眼下任何一件事都要重过春桃的事,比如燕程一直拿着她母亲的画像找月族人是什么意思。
春桃出府之后已是傍晚,云皎皎还想着白天的事。
晚膳一反常态的不是支芙送进来,而是顾钦亲自带进来,“皎皎,该用膳了。”
顾钦忙着摆放碗筷,眉眼温柔,举止妥帖,“昨天没能和你吃团圆饭,今日补上,我这几日出去还带回来好些礼物给你,你肯定都还没来得及拆。”
他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今日的一切反常与过分的担心,很大程度是在云皎皎那一声“夫君”之后。
云皎皎钝钝的答应一声,走到桌边坐下。
顾钦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了?”
“没怎么,”云皎皎犹豫着开口,“你……知不知道月族的事情?”
顾钦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得严肃起来,“皎皎,月族自灭族以来无人知真相。日后千万不可以再提起月族二字,你只需要记得前朝月族神女淑妃已死,而皇后与你都跟月族没有关系,明白了吗?”
云皎皎眨了下眼睛,她明白顾钦担心什么,“明白了。”
顾钦安抚好她,将盛好的汤放在云皎皎面前,“今日你也累了,多补一补,今晚我们早点休息。”
云皎皎点了点头。
云皎皎舀着舀着汤,忽然想到了上次答应了顾钦这次回来圆房,这几日连翻遭遇让她心下很是不安,她好像急需什么让她混乱的心里能够有着落。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云皎皎突然开口道,“我们今晚圆房吧。”
顾钦手上动作猛地一停,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但他莫名没有想要拒绝,“你这两日才受了委屈,今日……可以吗?”
云皎皎欲言又止,放在碗边的手下意识的摩挲着。
顾钦看着她的反应,轻笑了下,“无妨,要是没准备好就明日,明日不行就后日。我是你夫君,不用这么拘谨。”
云皎皎是有些慌的,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们试试看。”
顾钦迟疑着,手上动作也有些乱,“好。”
或许是有些紧张,云皎皎晚膳也没有吃多少就饱了。
支芙给她沐浴梳洗,顾钦去陪殷芳。
云皎皎早早的梳洗好躺下时顾钦还没回来,她坐立不安,只好转移注意力回想着白天的事情。
结果想到了白天她衣衫不整的在另一个男人床上,晚上就要与丈夫圆房。云皎皎蜷缩在被子里轻咬了下指尖,她也不清楚自己答应顾钦圆房有没有愧疚的成分在,但又觉得她与顾钦多年感情,也该到了这一步。
云皎皎胡思乱想,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梦境零散,人影模糊,但她能辨别出那时父皇为她及笄礼新修了金华殿,她贪玩踩水滑进了池塘里,被少年拽出池塘,冷着脸送她回寝宫换衣服。
她见人生气了,将人叫进寝宫坐在旁边,“你生气了?”
回应的少年温和酸气的声音,“公主无事就好,臣生什么气。”
她观察了他片刻,将沐浴梳洗后还挂着水珠的白皙双足,亲昵的放在了少年腿上,有意无意的踩了一下他结实的大腿,“没有生气,那你还帮我穿鞋袜好不好?”
她大约是习惯性的戏弄他,爱看他克己复礼的脸上出现裂纹,起身甩开她,说“公主别闹”。
然而下一瞬四周场景颠倒虚幻,似是而非从现实中脱离。她的足踝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握住,就这么握住她将她反压在榻间!
少年模糊的面容一瞬间清晰起来,所有的清冷守礼被撕裂,骤然变成了今日司延将她压在榻间的放肆模样!
金华殿寝宫变成了武云侯府厢房的红纱暖帐,男人的手顺着足踝大胆上移,“公主再胡闹,那干脆什么都别穿了。”
云皎皎一身冷汗惊醒,睁眼撞见床榻边顾钦,她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眼前人会不会突然间变成另一个人。
顾钦握住她手臂,“做噩梦了吗?”
云皎皎浑身一颤抽开手臂,后躲了一下。
顾钦手掌悬空,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沉默了片刻。
云皎皎呼吸急促,似乎才意识到这并非梦中,她不自在的出声,“抱歉,我做噩梦了。”
顾钦许久没说话,片刻后收起手坐在旁边,“做噩梦怎么还要与我道歉?”
云皎皎手指攥紧被子,觉得他此刻的以温和压气性的样子和前半段梦中人一模一样。
但她似乎无法对他做出梦中那般亲昵的举动,她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梦里的她大胆了些。
屋子里一阵沉默。
顾钦温和的拍了拍她,“早些休息,我们日后再说。”
云皎皎听着顾钦关门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这一场梦,让云皎皎隐约意识到,她和顾钦夫妻情人之间的相处,好像太过于客气。
即便她一直都将他当做自己唯一记得的至亲,也永远挑不出顾钦对她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她能和他相敬如宾,客气来往,相互关心,但好像再随性亲昵的举动就没有了。
更遑论梦中那样大胆的戏弄。
好像她的心里接受了他,但身体没有。
云皎皎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钦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的瞬间又想起刚刚云皎皎拒绝自己的一躲,仿佛一瞬间从今日的反常中回到了现实。
因为那声“夫君”,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还真把自己当成她丈夫了吗。
别忘了,他只是取代了一个已经战死沙场的质子,而云皎皎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他,她也随时都有可能想起那个质子。
顾钦拿起藏在暗格之中的蛊盅,打开蛊盅盖子,看着里面已经喂熟的情蛊蛊虫。
别演着演着,自己还当了真。
云皎皎,她只需要好用和好掌控就行。
*
新雪下了三天,封了安京城,新帝叫在京官员提前结束休沐,疏通积雪,外加重修被大雪压塌的百姓家舍,发放抚慰财物,一时间民心皆向大燕王朝。
顾钦年初三就又离家处理入朝琐事。
惹得殷芳舍不得,心里不痛快便抓着云皎皎要她初五圆年去早起请安。
清早天刚蒙蒙亮外面就响起爆竹声,春杏应殷芳的命令到了云皎皎的房门口。
支芙打着哈欠起身,“春杏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春杏笑盈盈的行了个礼,“今日圆年,我们老夫人想着叫夫人一起去吃个圆年饭,昨日与夫人说过的。”
支芙听着吃饭倒也是个无可厚非的要求,点头应道,“那我去叫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