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高丽见她吞吞吐吐，冷笑着补上，“更因为夏桃那丫头的行?为举止，还?会给咱们?一家蒙羞，她前面明知道你?喜欢孙知青，还?故意?缠着人家，就已经惹得?村里闲言闲语了，现?在又转头勾搭了另外个知青，这只怕别人都以为咱们?家的女孩子是狐狸精呢。”
高丽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还?狠狠拍了下桌子，“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跟你?奶奶说?，你?先?回去吧……对了，你?跟孙知青怎么样了，有什么打算没？”
赵春晓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高丽还?会问到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只怕高丽是怕自己跟孙向东没下文后，会更加影响赵家的风评。她敛眸掩去眼底的讥讽，故作害羞道：“他向我求婚了，我、我答应了，他说?找个时间会上咱家提亲。”
高丽脸色缓和了些，满意?点头，“那你?抽空给你?爸发个电报吧，把这好消息告诉他，这闺女结婚，他这当爹的再忙也该回来看看。”
赵春晓心底闪过一丝异样，闷声回答：“好，那大娘我先?回去睡觉了。”
“行?。”高丽心里想着事情，倒也没注意?到赵春晓脸色的异常。
高丽现?在只觉得?自己抓到了夏桃的把柄。
什么有对象了，呵呵，都是胡扯！
第43章
高?丽自觉抓住了夏桃的把柄, 等到赵德全回屋睡觉时，就把这件事捅到了他面前。
赵德全是那种很传统的大家长，从?来不会去管女儿家的事情, 除非是有人把事情塞进他耳朵里，否则他压根不知道这俩女孩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侄女跟外甥女关系很好。
现在高?丽开了头, 他赶紧追问了具体发生的事情, 那高?丽自然好好把夏桃数落了一遍，最后还添油加醋, 话里话外都是“你心疼你这外甥女, 可人家不把你当舅舅，不仅是个白眼狼，还品行还不端, 你要再不管管，咱们老赵家的脸迟早要被她丢光了。”赵德全听得火冒三丈，有一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
这一晚上, 赵德全辗转反侧，越想越气?, 既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没把夏桃管好, 又气?夏桃怎么变成这样，更加坚定了要把她嫁给李响的决心, 只有早早嫁人，找个能管住她的男人, 那她才不会越变越坏。
“你说什么？”
赵姥姥抬起眼皮，放下了针线篓子。
“妈, 我说把夏桃嫁给李响是最好的选择，那个李响有本事, 家里也没姊妹兄弟拖累，夏桃过去就能当家，以?后也不需要看仓库，你可不能因?为夏桃那丫头几句话，就把这么好的婚事往外推。”
赵德全压着脾气?，耐心解释着，以?前他还觉得李响不太能配上夏桃，可现在明显是夏桃高?攀了人家，要是叫李响知道夏桃做的那些事情，只怕还不乐意这门婚事了。
“老大，你觉得一个打架斗殴，蹲局子，专门干损阴德事情的人，是小?桃子最好的选择？”
老太太声音冷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是被赵德全气?到了。
赵德全避开了母亲审视的目光，义正严词道：“是，他是做了些事情，但那也都是为了讨生活，这年头，多少人在地里拼了命还吃不饱，他如今不仅吃喝不愁，钱和房子都有，以?后还要去大城市发展，这样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又有什么事，再说，夏桃那性?子也确实得他这样的人治一治，否则以?后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
“呵。”老太太气?笑?了，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这个大儿子，本事没有，心倒是狠，都知道那是个火坑，还把外甥女推进去填坑。
“妈，你也别这样看德全，德全的心都是为了夏桃好，这凡事都得长远打算是不是。夏桃如今是模样出挑，能挑挑选选，可再出挑又有多少年，咱们村包括周围村子，又有几个有本事的男娃能被她看中？”“就算是矮子里拔高?个，那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堆弟弟妹妹，夏桃那个性?子，嫁过去了，肯定吃亏，还不如选个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更何况，没了婆家，那以?后逢年过节还不是到您这儿来？您也就只当多了个孙子孝顺您，这不比别的强？”
要不怎么说高?丽能装这么多年的“好人”，这一张嘴，都是为了夏桃打算，好处是放大了说，坏处一个字不提。
赵姥姥可算是看明白了，这夫妻俩今个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搁她这儿唱大戏来了。
“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有李响那样的人当孙子！”
夫妻俩被老太太毫不客气?的话弄的脸色一僵，还要开口时，就听见老太太语气?严肃地说：“行了，老大，老大媳妇，你们俩也别白费口舌了，既然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懒得跟你们费口舌，道理说了，你们也不会懂，你们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那个李响的钱，只想拿你们的外甥女去填窟窿，宁愿相信外头风言风语，也不愿意相信看到大的孩子是什么人，今天我把话撂这了，小?桃子是绝不可能跟那个李响处对象，你们俩欠他的钱也好，人情也好，自己去还，别打小?桃子的注意。”
赵德全梗起脖子，生气?道：“什么叫我们打她注意，分明是她自己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跟自己表姐抢男人，又跑去勾搭男知青，不识好歹就算了，还弄的自己名?声在外，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她养在咱们家，以?后说出去都是丢咱们家的人！”
“啪——”
夫妻俩被赵姥姥拍桌子的声音吓到，对母亲的畏惧让赵德全一下子气?焰全消，缩起了脖子盯着母亲。
高?丽也有些怕虎着脸的赵姥姥，一时间也安静下来。
赵姥姥眼神?冷厉扫过他们，“你们既然不把小?桃子当外甥女，那我也会让她不认你们这对舅舅舅妈，省得你们觉得她会丢你们的人。”
这下子赵德全和高?丽急了，“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闭嘴，”赵姥姥打断了他们俩的话，“你们要真的在继续胡搅蛮缠，那也可以?当没我这个妈！”
这话一下子把俩人吓住了。
赵德全知道这次是把母亲气?恼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脸色难看的拉了拉高?丽，高?丽这才强挤出一抹笑?，“妈，您别生气?，那个，我跟德全先回去，等您消消气?了，我们再来。”
高?丽是不会放弃让夏桃嫁给李响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赵德全已?经怂了，她也不敢再顶着老太太怒火冒头，只能跟着赵德全灰溜溜离开。
他们一走?，赵姥姥挺直的脊背才垮了下去，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了难受和无奈。
其实今天她是打算告诉夫妻俩，李响已?经被公安抓了，叫他们认清李响是个渣滓，不要再异想天开能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老大就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数落夏桃这里不好，那里不对，能嫁给李响就是天大的福分。
这叫老太太气?到了，所以?也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特别是老大，不叫他自己吃了苦头，他还会认不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赵德全跟高?丽出了夏家院子就吵了起来。
高?丽怪赵德全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就被老太太吓唬住了，就该硬气?一点?，拿出长子的气?势，直接拍板夏桃的婚事。
赵德全则骂她不孝顺，那是自己老娘，是含辛茹苦拉扯他们兄妹三人的亲娘，气?出好歹来，那到时候他都不会原谅自己，还觉得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高?丽惹出来的，他现在不想管了，那工作?没了就没了，木料没了也就没了，反正他不会再去惹老娘生气?。
高?丽气?得仰倒，她这个丈夫，榆木脑袋，真是半点?胆量都没，真不如那个李响，坏是真的坏，可做起事情来，那真的果断厉害。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自己再怎么逼也没办法，只能再找找别的方法。
高?丽捏紧了裤袋，那随身带着的布包，让她心定了不少，随即下了决心。
这到嘴里的肥肉，她绝对不会吐出去，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逼赵家母子俩不妥协都不行！
*
夏桃对于家里发生的事情还不清楚，此时她正在往山上走?。
就在今天上午，她遇到了薛主任，聊天时才知道，宋知微在培育植物，现在到了关键时候，这几天都要住在山上，需要找人帮忙给他送点?食物。
原本薛主任是想叫知青点?的人，可是考虑到最近也是秋收，大家都走?不开，才想到了最清闲的夏桃。
夏桃自然乐意，刚好她也想瞧一瞧宋知微工作?的地方到底什么样，是不是跟自己想象的那般高?级厉害。
她除了带了薛主任给的馒头咸菜外，还带了自己今早上做的苹果蛋糕。
原先因?为找不到替代?牛奶的东西，只能做一些中式小?点?心，这次有了麦乳精，她大胆尝试，发现麦乳精不仅替代?了牛奶，还因?为自带甜味跟苹果碎一起烤出来的味道格外好。
早上蛋糕刚出锅时，就把姥姥香的不行，尝了之后，直夸这面包比食品店卖的那种大面包还好吃。
夏桃知道那种大面包，就是很传统的老式面包，很有嚼劲，但是不够松软，刚出锅时最好吃，但是冷了就需要蒸一下，否则跟嚼馒头的区别不大。
这次尝试给了她底气?，以?后还可以?试试别的，只是这打蛋白太累了，要是有更趁手的工具就好了。
夏桃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前面出现了一道身影，等听到宋知微的声音时，她才回过神?来，望着走?近的男人，惊讶道：“呀，你怎么要下山啊？”
“……”
宋知微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不是她叫自己今天中午去找她吗？
夏桃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眯起眼睛，“咳咳，宋知微同志，通知你一个好消息，你不需要下山就能吃到好东西了~”她说着，举起了两只手，捉狭地勾起唇：“不过呢，你需要猜一猜，这俩布袋里，哪个是给你的好吃的。”
一深一浅两个蓝色布袋被少女细白的手指抓着，还被她故意晃了晃，像是在逗弄小?朋友一样，无论猜对猜错，都能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宋知微明知道这是个极其幼稚的小?游戏，可还是乖乖的配合她，抬手指了指左边。
“！”
夏桃其实只是为了缓和自己的尴尬，反正他怎么猜，这两袋子都是给他的，只是没想到，他这随意一指就猜中了。
“厉害，作?为奖励，这两袋子都是你的了！”
夏桃赶紧把东西递给了他，后者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接了过来，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轻声问：“你怎么上山了？”
“薛主任说你这几天都不会下山了，所以?我就来给你送吃的啦。”夏桃说着，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未来几天，都是我给你送饭，怎么样，开心不，能给你光明正大开小?灶哦~”
第44章
秋日的山林好似烈火炙烤蜜桔, 橙红焦黄晕染出油彩般浓郁厚重的画面，木屋静静伫立其中，褐色墨绿的苔类植物爬满屋顶, 屋前的木桩上立着斧头，映照着星星落落的阳光，变成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灰尘在?光线中漂浮成金粒, 空气中植物的清香灌入口鼻，宁静, 致远。
夏桃走向木屋, 厚厚的落叶在?脚下“吱呀”作响，像是穿过了魔法阵，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梦幻，神秘。
她的目光落在?那院子里的木桩上，恍惚间看?见了一副画面——
冬季, 皑皑白雪覆盖，斧头上挂着新鲜凝结的冰凌, 掰下来时声音脆响, 放在?嘴里冰凉凉的，她捂着嘴巴, 舌尖冻得?发麻，却不?肯吐出来, 鼓着小脸哼哼唧唧，有个高大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笑着问她，“甜不?甜？”
“甜……”
宋知微没听清她说什么, 低声问：“什么？”
夏桃回过神来，眼前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她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画面，是这具身体藏在?心底的记忆，“没什么，”她弯起眼睛笑了下，岔开话题，“你这地方倒是隐蔽，我这从小在?甜水村长大，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这是解放前护林员住的地方，后?来经过改建，就成了现在?这样。”宋知微解释，推开门，侧身让她进屋。
夏桃看?着这屋子里面的各类植物被震惊到了，“你好厉害啊，这些?都是你在?周边收集到的样本吗？”记得?他来甜水村也就两个月，怎么能弄出这么多？怪不?得?每天都往山上跑，原来是去挖草了。
“婆婆山跟姑娘山上的植物物种很?丰富，这些?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谈论?起植物的宋知微，神情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夏桃心头一动，歪着头笑问：“那你是打算把这儿的植物全部都挖掘一遍吗？”
“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宋知微的语气认真，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遗憾。
夏桃了然，这里的条件显然是不?允许的，地方设备简陋不?说，光是实验所需要的经费甜水村就供给不?出。
其实，在?方才看?见这里时，她就感觉到不?可思议，如此?贫瘠的地方，竟然能建出一间实验室，哪怕简陋到凑不?出一套完整的设备，哪怕所有实验器械都是手?工打造，可还是让人震撼，就像是在?沙漠里看?见了枯枝上的萌芽，那么脆弱，稚嫩，却迸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宋知微见她看?向桌子上的玻璃器皿，唇角微勾，介绍道?：“这是培养皿，用来进行植物细胞观察，这里大部分的设备，都是一位前辈自己制作的，可惜，我来的太晚了……”
宋知微有些?惋惜，若是早点来，或许还能见到那位前辈。
夏桃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盯着宋知微看?了半晌，问：“你不?知道?这前辈是谁吗？”
“不?知，”宋知微摇头，“薛主?任没有告诉我姓名，只?是说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夏桃沉默了，心里有些?难过和惋惜。
一开始，她只?是知道?夏爸爸会留在?甜水村是因?为夏妈妈，可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狭隘，也许爱情是促使他留下的一个原因?，可更多的还是对甜水村的热爱，甚至他会被评为英雄，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夏妈妈牺牲了自己，救下了村里七个小孩的性命，他就像是这个时代许许多多英雄的缩影，不?会计较得?失，热爱，所以付出。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能理解为何原身会针对赵春晓。
原身本来是父母宠爱，人人羡慕的小姑娘，一夕之间，父母猝然离世，成了寄人篱下需要琢磨舅舅舅妈脸色的可怜虫，偏偏所有人都对她说，你的父母是舍己为人的英雄，你是英雄子女，她满腔的愤怒，委屈，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把恨落在?了赵春晓的身上，以此?来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
然而，这种理解也意味着，她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越来越深了，从最开始只?在?乎姥姥，到如今，她会担心燕子姐，会关心宋知微，每一份情感的增加，都是羁绊的开始。
“他是夏桃的爸爸。”夏桃笑着仰起头，眼睛里是细碎的泪花，语气极为骄傲，“叫夏东盛。”
她在?为夏桃有一位了不?起的父亲骄傲，这一刻，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这份骄傲里的自豪感，究竟是原身的还是自己的。
宋知微眼眸里闪过错愕，对于?她前面的形容有些?奇怪，可很?快便被那位前辈是夏东盛而震惊，又觉得?一切有迹可循，当初第一次到夏家时，赵姥姥招呼他去书?房，那里的书?籍种类很?丰富，冶炼、农科、药剂，当时他只?以为夏父是为喜爱读书?的人，现在?想想，或许那些?书?籍都是为了研究适合甜水村的农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