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路佳的神情一顿，转过头瞥了身旁一言不发的菲尼克斯一眼，语气骤然冷淡了下来，“不是，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只是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身旁菲尼克斯的身体突然停顿，然后转过头看了过来。
路佳皱起眉头，疑惑地看了回去，但多少有些心虚，用英文问他，“怎么了？”
菲尼克斯垂下眼眸，昏暗的路灯下，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他似乎有些落寞，“没什么。”
她心情复杂的收回目光，但路佳此时只想要赶紧回家，并没有心情去管他，而是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司机，“师傅啊，刚刚的事情真是吓人，我突然有点好奇，香港有多少警局啊？”
司机师傅显然对此了如指掌，“放心啦，香港很安全的，一共有二十多家警局分布在各个地区，足够保护你们的安全！”
路佳心里寻思着，二十多家……那些人其实很有可能也会在警局门口蹲守。
但……他们分散开来蹲守，人少的话也不可能真的在警局门口对他们做些什么，只要直接冲进去，路佳不就可以获得特区警察的保护了吗？
只是——
路佳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菲尼克斯，她要如何向香港特区警察解释为什么会有人阻拦自己回国呢？这十几天以来，她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他们会不会以为路佳是在编故事？还有菲尼克斯身上的那个秘密……
不不不，路佳的大脑很快便清晰了起来，因为无论怎样，也总好过盲目地相信菲尼克斯这个大骗子。
没有谁能阻挡她回家！
只是路佳正打算开口告诉司机让他载他们去警局的时候，菲尼克斯却垂下眼眸，从包里拿出打开他的护照并缓缓翻开，在护照的最后一页中拿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条，并无比艰难地打断了她的话，缓慢地念着上面的地址。
“我们去旺角弥敦道中亚大厦，多谢。”
说完，菲尼克斯立刻紧紧地拉住了路佳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渴求和卑微，沙哑地轻声低语道，“抱歉……抱歉。”
而在听到菲尼克斯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路佳整个人顿时僵硬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身旁的菲尼克斯，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啊，靓仔。”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金发碧眼的一个外国人，中文竟然说得这么流利啊！”
*
而另一边，位于弗吉尼亚州兰利的会议室中，连续加班了几乎半个月的特工们终于传出了一阵振奋不已的欢呼。
文森特高兴地拍了拍那位年轻特工的肩膀，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他们终于通过晃动的镜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卡斯帕·菲尼克斯和那个中国女孩的身影，甚至也知道了对方搭乘的出租车的车牌号，中国香港的街头有很多的监控，系统很快又有了用武之地，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现在他们要想再在那里搅浑水，已经变得困难得多。
文森特立刻做出决断，首先就是确定他们必须阻拦卡斯帕·菲尼克斯进入中国内地，毕竟谁都不想这么一个如此强大的数据库和算法被拱手让到别人手里。
可是时间有限，他们彼此之间还间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引渡条例也已经被暂停，时间变得迫在眉睫，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但很快，文森特的目光停留在刚刚获取到的视频画面上，然后拉动屏幕上的画面，停留在了卡斯帕·菲尼克斯神色严肃却紧张地抱着那个中国女孩的画面不由得深思了起来。
一开始他们想要一同追捕那个中国女孩只是因为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意放过一个。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伪装成一场意外解决掉她，如果对方在与菲尼克斯的接触过程中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么就套取到有用的信息之后再搞定她，总之，她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只是文森特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逃避‘系统’的监视成功坐上了前往香港的飞机，这让他们瞬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不过……
中情局的特工在经受训练之后对于各方面都有着非常高的敏锐度，即便是做了多年办公室的文森特，只一眼他就看出卡斯帕·菲尼克斯和那个女孩之间并非只是简单的掩护和利用关系。
明明他们在此之前应该是完全不认识的，但卡斯帕·菲尼克斯的身体语言告诉文森特，他似乎非常在乎那个女孩。
可是，如果真的在乎那个女孩，他又拥有诺亚·沃尔维兹的护照，为什么选择中国香港，而不是直接入境中国内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道是害怕被中国海关发现？还是想要模仿斯诺登在中国香港谈条件？
可是他和斯诺登的情况可不一样，无论他的目的地是哪里，谈条件也是需要有底牌的，仅仅只是拥有一个数据库的权限可不够，得真的……有东西……才行——
想到这里，文森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因为菲尼克斯在签署了继任nofa公司ceo的文件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高度监视，根本没有做任何可疑的行为，污蔑并追捕他只是因为在遭到菲尼克斯的拒绝后，他们想要将这个数据库为己所用罢了，和他是否具体牵扯到哪个秘密并没有太大关系。
他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毕竟……那可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据库啊！万一一切都只是卡斯帕·菲尼克斯和诺亚·沃尔维兹演得一场声东击西的好戏呢？他们或许早就通过那个数据库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内容，并将其藏了起来呢？
难怪……难怪！
于是，绝望的文森特立刻转过头向所有的特工大喊，“让他们守在所有的银行、安全公司、寄存仓库等所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该死的！他的手里有东西……一定有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菲菲会中文在最开始路佳拿手机发消息的时候其实已经铺垫过啦
然后就剧情合理程度而言，这一段内容是必须的
其实我真的挺犹豫的，毕竟想加了这一段之后大家应该会更想埋了他
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
会让狗男人付出该有的代价，但也不会是be
么么哒！
第68章 day 12.3
◎心酸◎
路佳试图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但菲尼克斯抓得很紧，她不管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换一种方式, 然后抬起头毅然决然地看向坐在前面的司机师傅, “不好意思，让我下车……我要下车！”
“路佳！”
菲尼克斯皱起眉头，高大的身体朝着路佳的方向弓起，将她的双手握在胸前，眼神里充满了哀伤，“我并没有骗你，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去你的……你该死的干你自己吧混蛋！”
司机师傅完全看不懂此时的情况, 他透过后视镜慌张地看了过来, “怎么突然吵架了？可是……这里不好停车啊，还可能会被那些衰人追上的喔！”
“那就到最近一个能停车的地方放我下来，我要下车……”
只是说着，路佳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等等！下车的不该是我……我要去警局！带我去最近的警局！”
“会有警察送我回家的，你可以滚了！”
后面一句话是路佳是说给菲尼克斯听的。
她实在是想笑, 又不禁有些心酸，虽然当时她在飞机上表现得冷酷无情, 可是在听了菲尼克斯的那番话之后多少还是有些心软。
毕竟路佳也知道一路逃亡有多么痛苦和煎熬, 而不可否认的是，她对菲尼克斯的喜欢并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只是一直在努力地用理智告诫并克制自己的感情罢了。
但她没有想到,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菲尼克斯却依旧对自己有所保留, 显得路佳在面对他的那些挣扎和伪装就像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我真的很抱歉, 但我们得先去这个地址。”
她看向菲尼克斯的眼中只有凉薄和自嘲，“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一起，你要去你完全可以自己下车，反正我要去警察局，然后回家！”
“路佳……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和你一起。”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
司机师傅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向后面，他并没有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只以为是小情侣吵架，毕竟之前两个人还好好的，中国人骨子里讲究以和为贵，自然下意识地选择劝解，“哎呀，不用这么麻烦，我先送你们去旺角咯，然后再去旺角的警署不就好了？”
“做人呐，最重要就是要开心。你们饿不饿，我知道旺角有家店，他们家的面好好味的，吃的时候呢，有什么误会就可以借此说清楚啦。”
路佳不想让外人看好戏，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只是心情愈发沮丧。
菲尼克斯究竟有没有从主观意愿上欺骗自己不会中文？有没有欺骗自己故意将目的地选为香港？
好像也没有，他最多只是隐瞒而已，并不能说是刻意的欺骗。
但路佳却觉得很失望，非常失望。
也因此，路佳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对别人抱有越大希望的时候，她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到失望。
路佳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期待，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最本能的反应。
“路佳，那个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等确定你的安全之后，我可以无条件把它交给你，我的一切……都任由你处置。”
菲尼克斯低沉沮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窗外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他深邃英俊的脸上，路佳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在听到他说那个东西很重要的时候，路佳还是不由得动了心。
倒不是她自己想要，路佳对于菲尼克斯的一切秘密都已经不再感兴趣，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距离回家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忍不住地在想，如果那个东西真的重要到菲尼克斯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而特意停留在香港，那么她是不是在拥有了处理权之后，可以选择交给任何她想给的人甚至……是主体？
这样一来，路佳至少能觉得自己或许没有白经历这一遭。
越想，她就越觉得可行。
——菲尼克斯既然愿意给她，那路佳为什么不要？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将情绪平静下来，终于转过头施舍般地将目光投在身旁的菲尼克斯身上。
路佳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清浅且未达心底的笑，昏暗的车后座里，吹进出租车里的风吹散了她黑色的长发，“好啊，那就请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师傅，听你的，我们先去旺角。”
司机师傅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啦。”
而另一边，感觉到路佳态度的忽然转变，菲尼克斯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微微怔愣。
完全不一样了。
她最初给他的印象是天真、单纯与喋喋不休，每一个表情都真切到发自心底，然而在十几天的时间里，菲尼克斯发现自己竟然亲手将一切扼杀。
心中酸涩却又无可奈何。
事实上，菲尼克斯也不知道在那里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心底对于在幕后掌控一切的诺亚·沃尔维兹的厌恶和痛恨已经来到了顶峰，所以他这一次并没有欺骗路佳，在同样经历了无妄之灾后，菲尼克斯并不打算将这个东西物归原主。
诺亚·沃尔维兹不配。
可是菲尼克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诺亚，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路佳……独一无二的路佳。
真是一个无比矛盾的事实。
穿过青马大桥，愈发繁华的城市显露在眼底，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耀眼的霓虹广告灯牌挂在高大却逼仄的建筑两侧，整个世界都很有一种复古和赛博朋克的味道。
俩人一时间沉默，连原本侃侃而谈的司机师傅都察觉到不对劲，没有在继续搭话。
几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纸条上的目的地，路佳下车之前问了一下司机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菲尼克斯给了司机一沓美元，声音平静，“如果十五分钟内我们没有下来，你就走吧。”
说完，菲尼克斯便拉着路佳的手迅速往里走。
这栋大厦并非路佳以为的写字楼，而更像是一家综合大厦，里面竟然还有商铺和食肆，看电梯边上的指示牌，甚至还有住宿，路佳抬起头便注意到这里有好多形形色色的人，大多像是南亚和非洲裔人，向路佳和菲尼克斯投来漫不经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