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哈哈,这位小郎君也是个促狭人!”
  “方才看热闹看的起劲儿,这会儿也成了热闹!”
  “吃,吃啊!”
  “人小郎君胜了,你也得履行承诺!”
  “他是城北张家布庄老板的儿子,要是他今个不履行承诺,以后看谁敢去他家买布!”
  ……
  迫于压力,张姓书生直接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蹲身抱住一张桌子,心一狠,眼一闭,一口咬了上去,然后就听到一声惨叫:
  “啊!我的牙!”
  只见那平平无奇的木桌上,赫然立着一颗带血的牙,张姓书生终于忍不住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过我吧!我家九代单传,这吃桌子,真的会死人的!呜呜——”
  张姓书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瞧不起人!
  他就不该看这个热闹!
  徐瑾瑜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这回不说什么如我这样欺骗世子之人,必该取消科举资格的话了?”
  张姓书生支支吾吾,捂着流血的嘴不敢言语,只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此前,在人群里就是他最起劲儿。
  “少了一颗牙,以后说话大抵也不方便,就当是老天爷叫你日后说话多思多想吧。”
  徐瑾瑜意味深长的说着,可这番话让在场不少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其中,赵庆阳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不也是那等说话不知思考之人那?
  徐瑾瑜看那张姓书生算是受了教训,也不再为难,挥了挥手放他离开。
  张姓书生连忙用衣袖遮住脸,逃也似的离开了茶楼。
  徐瑾瑜看到时候实在不早了,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冲着诸人一拱手:
  “诸位,我该回家吃饭了,告辞!”
  徐瑾瑜说完,便准备大剌剌的离开,却不想一直等在一旁的高无涯突然道:
  “这位小兄弟,这次文辩的题目,依你看,该如何作答?”
  徐瑾瑜顿住步子,高无涯走上前,面容含笑:
  “这回赌约不才为小兄弟你与赵世子做了裁决者,看在不才嘴巴都要说干的份儿上,还请小兄弟略讲几句罢!”
  得,徐瑾瑜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让三才之首做裁决者风光吧?
  现在该还债了。
  徐瑾瑜也不怵,他只沉思片刻,便沉声道:
  “我的答案是:积羽成舟,群轻折轴。”
  “哦,小兄弟是认同剜肉去腐了?”
  “不,上一句说的是这棵树的未来,蹶瘤的存在乃是诸多小问题表现出的大问题,若不加管理,迟早会树死叶枯。
  然,剜肉去腐,快则快矣,却治标不治本,我以为,应抽丝剥茧,正本清源。”
  “抽丝剥茧,正本清源?”
  “不错,这就是我的答案。”
  徐瑾瑜说完,一拱手便大步离去,留下高无涯在原地细细咀嚼这两句话。
  徐瑾瑜出了茶楼,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也不知回村的牛大叔还在不在,不然等他回去,怕是要披星戴雨,惹的一家人担心了。
  “小兄弟,等等,等等啊。”
  徐瑾瑜听着呼喊声,不由侧身,就看到一个鹤发童颜,气色红润的老者跑的气喘吁吁,手里握着一根毛笔,衣服上沾满了墨点。
  “不知小兄弟以为,东辰书院如何?”
  徐瑾瑜觉得今天问问题的人属实有些太多了,但他却无法对一个老人家恶声恶气,这便只简单道:
  “只观此番文辩之时,东辰书院愿将藏书与天下学子共阅,可见其慷慨大方,是吾等所向往的学府。”
  “哈哈哈,好好好!”
  老者听了徐瑾瑜这话哈哈大笑:
  “看来小兄弟也想去东辰书院求学喽?”
  “正是,时候不早了,老人家你……”
  “咱们说了这么会儿话,小老儿只觉得相见恨晚,尚不知小兄弟名讳?”
  徐瑾瑜自觉自己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便直接道:
  “徐氏瑾瑜!”
  “瑾瑜,握瑾怀瑜,好名字!”
  老者赞了一句,随后直接舔了舔笔尖,徐瑾瑜来不及阻止,毕竟墨汁虽无害,却也不可口不是?
  但见那老者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笔走龙蛇之下,又取出来一方小印落下,而后直接塞到了徐瑾瑜的怀里:
  “徐小友,小老儿在东辰书院等你来!”
  老者说完这话,三两下便没入人群之中,不见踪影,徐瑾瑜有些奇怪的抬眼看了一眼手中的纸——
  这纸是特殊制造而成,其上撒满了银箔,打眼一看,如星子一般。
  其上是用正儿八经的馆阁体书写的类似录取通知书的官方话语,唯有徐瑾瑜的名字那三个字笔力透纸,铁画银钩,让人一看便被那字迹所震慑。
  而那名字上,端端正正的盖着一个通红的印子,上书:“翠微居士”。
  所以,自己这是被东辰书院提前录取了?
  徐瑾瑜心有疑惑,决定等三日后,东辰书院正式开考之时前去询问一二,随后便心无旁骛的朝家中赶去。
  今天不知道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而另一边,隋珠楼内,楚凌绝带着小厮,正认真的在一间屋子里精雕细刻一块石头。
  小厮心里有些着急道:
  “世子,今日是东辰书院文辩最后一日,您真的一眼也不去看看那?”
  “不去,娘亲快要生日了,这隋珠楼好容易得了这么一颗牡丹成团的草花石,我再加工一二,娘亲一定会喜欢的!”
  楚夫人最喜牡丹,眼看生辰将近,这颗草花石对楚凌绝来说,简直是一场及时雨。
  “可,您去岁不是说要考东辰书院,去文辩会上看看,也好知道旁人的水平,心里才不慌啊!”
  小厮打小和楚凌绝一起长大,对于楚凌绝的前途比自己的还要上心。
  楚凌绝头也没抬道:
  “平日里学问做够了,何惧之有?”
  “可是,苏小姐让人传话说,敬国公他老人家有消息,东辰书院的山长,翠微居士会来看这次的文辩!”
  大抵是小厮太过碎碎念,楚凌绝有些静不下心,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啊你,那翠微居士向来来无影去无踪,难不成我要用一整个月的时间去赌他的欣赏么?
  那还不如我早日考入东辰书院,迟早有让那翠微居士看看我的才学的时候!
  还有啊,家里最近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讨娘亲的欢心才是。”
  楚凌绝说完,又忙拿起了工具,忙碌起来。
  小厮张了张口,半晌没有言语。
  可,打铁还需自身硬,世子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第10章
  徐瑾瑜尚不知道那位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老者赫然是大名鼎鼎的东辰书院的山长。
  这会儿,他看着城门口那棵百年老树下空荡荡的阴影,不由叹了一口气,然后老老实实的朝家里走去。
  不过,这对于如今的徐瑾瑜来说,这段路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一月里,徐瑾瑜基本都是靠步行来到京城,虽然疲累的些,但也并非全无好处。
  他已经不似才醒过来时,走几步都喘不上气,咳个不停了。既然要走科举这条路,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是重中之重!
  徐瑾瑜穿来后,就发现这具身体其实远没有徐母他们以为的差劲儿,其实更多的还是缺乏锻炼的原因。
  毕竟,原主虽然有些先天不足,但是徐家人都用尽心思的养育,吃食什么都是给到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早产儿最艰难的出生后的一段时期早就已经过去了,只不过原主的家人依旧把原主当成一个玻璃人似的,明明是个农家子,可一年打头,连太阳都不曾见过几回。
  就是这次文辩,徐母都想要亲自来陪徐瑾瑜,却被徐瑾瑜拒绝了。
  文辩长达一月,家里的薄田因为都是妇孺的原因,已经尽数租了出去,平日都是靠徐母从徐老婆子那里学来的绣技,婆媳两个一起支撑起整个家用。
  徐瑾瑜可没脸让徐母放下家里的生计围着自己转,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给家里人造成很多麻烦了。
  月出东方,鸦雀南飞,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徐瑾瑜终于看到了村口。
  等到徐瑾瑜走近了,方才瞧见村口正从高到矮蹲着三个人,徐瑾瑜迟疑道:
  “奶,长姐,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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