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女子甩扇，一个优雅的旋身，水墨缎面围绕中，若隐若现的，是一张惊鸿容颜。
正当所有人被惊艳到，移不开视线时，她忽地折扇，绸缎收拢，似化成软剑，剑尖所指，所向披靡。
琴音簌簌中，筝声突然跳进，琴筝相较，越来越急，时而忧伤，时而气概冲天。
楚云溪脚尖轻点，单手伏地，一个利落的翻转，衣裙划出完美的弧度，轻巧落地。
一把柔弱的缎扇，在她手中，时而如涓涓流水，时而锐气逼人。
悠悠羌笛声似从天边响起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已经忘了正在随曲而舞的是谁，只看到了大漠孤烟，关外飘雪，潇潇北风，长河落日，英雄豪杰，以一敌百。
羌笛琴筝，道不尽的悠远流长，英雄少年，孤勇中前行，一腔热血，何处挥洒？
皇帝下首的君凌云，紧紧盯着场中女子曼妙的身影。
她已舞到屏风处，曲子忽缓，几声马儿嘶鸣，女子潇洒扔掉手中扇，端起酒杯，执起沾饱墨的笔，抬眼望天，悠悠走入屏风中。
殿中烛火忽灭，只屏风中被夜明珠照亮，两边人不再能看到那个美丽妖娆的女子执剑江湖，只能看到一道剪影，潇洒举杯饮尽，扔掉杯，似醉酒而舞。
长臂挥舞间，一边屏风上已经出现悠远长路，漫漫无尽头，另一边屏风上，悬崖峭壁，无路可走。
呜咽声起，女子的舞，由大气磅礴转为柔情，一边人能看到悠远长道上，少年将军骑马疾驰，另一边，则看到纤纤女子守望于崖边，衣裙飘飘。
随着插剑声，女子缓缓走出，广袖伸展，抱于额前，郑重下拜，似是天地间闯荡一番，完成使命归来，不负众望的魂。
大殿中一时鸦雀无声，几位上过战场的将军更是湿了眼眶。
君凌云抬手抹了下脸，一滴泪不知何时落下，他自四岁起，便再也没有哭过了，只因他知道，他的泪没人看，更没人心疼。
他的泪，只能证明自己的软弱，只能给敌人剑指他的机会。
可他的溪儿，刚刚舞的，似是他的前世今生。
第10章 竟是现场作曲编舞
两辈子，君凌云从没有何时，像现在这样感动，似是有人理解了他的信念与坚守，理解了他的孤独与寂寞，理解了他的光环，他的伤痛。
他多么希望，每次凯旋，都有楚云溪守候相迎。
这样优秀的她，这样洒脱的她，这样让人过目不忘的她，让他怎能不爱，怎能放手！
而君宏炎此时，觉得自己丢了一件宝物，一件他一直不屑的宝物。
君宏炎心情激荡，觉得无论如何，一定得把她给夺回来。这次，他不仅要楚家的势力，还要楚云溪这个人！
楚雪儿差点儿将手中的帕子攥烂。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楚云溪明明多年未舞，明明没有准备，为何还是能这样惊艳？
难道她真的就不如楚云溪？不会的，不会的！她要毁了楚云溪，一定要毁了她！
楚云溪维持弯腰的动作许久，也不见有动静，不由心里忐忑。
难道大家只爱看女子温柔似水，不喜女子展示豪情吗？
她偷偷抬眼看看皇帝，却正好跟皇帝对了眼儿，忙又低下头去，心里暗暗叫苦。
皇帝正震撼间，就与那个俏皮的眼神对上一瞬，这才想起，他还没叫楚云溪起身。
“楚将军，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皇帝金口玉言，这夸奖着实有分量。
“起吧，一个女子，能舞出家国情怀，实属不易。”
楚云溪这才直起身来。她这一舞，让全场看得心神震荡。
“啪，啪啪啪！”
不知是谁带头，热烈的鼓掌声响起。
看着楚云溪展颜一笑，已经有少年失了神。这样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太子能够配得上了吧。
他们已经忘了，开始时，他们是如何鄙夷楚云溪，配不上太子了。
现在倒是想着，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楚云溪了。
萧菲菲噘着嘴不服气：
“不过是取巧，若给我这曲子，我也能舞。”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曲子，以前都不曾听过呢。
君子枫十分激动，云霄国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好曲子？
“楚大小姐的舞，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冒昧请问，这首曲子，是从何所得？实在是精妙！即便与第一琴师司空玉的曲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君子枫谦逊有礼，对楚云溪的曲子，给出了至高的评价。楚云溪盈盈一礼。
“当不得世子如此夸赞，小女不才，这曲子，是小女一时兴起，为今日比试所作。”
“什么？”
这次不止君子枫，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刚才那首大气磅礴，又婉转流情的曲子，是眼前这个碧玉年华的女子所作？
“这怎么可能？”
萧菲菲忽的起身：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从哪里听到，偷学来的。竟敢谎称是自己所作！皇上面前，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萧小姐慎言！”
楚家三哥楚文锦忍不住呵止一声，又被二哥楚文鸿拉下，楚家看得最通透的，莫过于楚文鸿了。
妹妹既然说是她自己作的曲，定然有法子证明。
楚云溪心中感激兄长们护着她，转头给他们一个安心的微笑。
楚文锦仍在挣扎，压低声道：
“二哥，你拉着我做什么，没见妹妹被人欺负了吗？”
楚文鸿忙安抚：
“你看妹妹那自信的样子，相信她能处理好的。”
楚云溪并不看萧菲菲，而是看向君子枫：
“世子博览群书，又喜音律，想必，不止云霄国，就算是他国盛行的曲谱，世子也都有收集吧？”
“不错！”
君子枫的眼睛更亮了几分。
楚云溪又问道：
“那世子可有听过这首曲子？”
“并无！”
君子枫言简意赅，只想多听听楚云溪说话，该是怎样的奇女子，才能谱出这样荡气回肠的曲子。
楚云溪却不再多言，这就足够证明，这首曲子，是第一次面世了。
哪知萧菲菲却不依不饶：
“许是你有奇遇，认识了哪位技艺高超的琴师，拿别人没公布的曲子来充数呢！”
楚云溪仍是一派风轻云淡，萧菲菲前半句倒是说对了。
只是，她不但认识了技艺高超的琴师，还将他的技艺都学了来，早就化为己有了。
“是不是我谱的曲，在场的琴师可以作证。”
楚云溪看向琴师，琴师看向皇帝，见皇帝颔首，急忙起身，他其实早就等不及，想要给楚云溪证明了。
这样现场谱曲，现场编舞的奇女子，他平生仅见。只是碍于身份，不好插话。
“禀皇上、世子、萧小姐，楚大小姐确实是当着小人们的面，现场谱写的曲子，因为不满意，还修改过两次，这就是楚小姐手书的曲谱。”
琴师高举起手中的纸，向众人展示。
又是一阵沉寂，两舞的时间，谱出一首惊艳世人的曲子，还配了舞。
这，这是怎样的才情啊！是谁说未来太子妃无颜无才，平平无奇的？
“楚小姐的才情，子枫佩服。”
君子枫是个真君子，若真遇到比自己优秀的人，也只会力争更好，不会像有些人，气红了眼。
气红了眼的萧菲菲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个干净。
白枭见主子招手，立马附耳。
“去，给她的茶水里添点东西。”
她？顺着主子的视线，白枭明白地点头，只是，主子这心眼儿何时这样小了？竟跟一个女子计较。
宫女上来给萧菲菲添茶，她火气正旺，看也没看，又拿起来饮了。
楚云溪见找事儿的人已经偃旗息鼓，她朝宫人使个眼色。
宫人推着屏风转了个面，先给皇上和萧贵妃他们展示。又转了一圈，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她方才跳舞时所作之画。
方才两边人只看到自己那边的画影，现在两幅画拼在一起看，一幅画，是等待爱人归来的痴心少女，另一幅，是归心似箭的少年英雄。
儿女情长，家国情怀，寥寥几笔，诉尽衷肠。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好画！舞中作画，还能如此行云流水，意境深远，妙啊。”
君子枫实在忍不住喝彩，今日这宫宴，他算是没白来。让他见识了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不枉此行。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朝真是人才辈出啊。”
曹丞相不愧是人精，一句话，既夸赞了楚云溪，也夸赞了皇帝治国有方，云霄国人才辈出。
“陛下，这是臣女画艺比试的作品。那首曲子，就作为琴艺比试的作品吧。”
楚云溪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