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许言廷与秦含相识在少时,二人小时候就住在隔壁,许言廷那时年少轻狂,没少干出翻墙的事情,那时候秦父对他哪哪都不满意,可谁知对方不仅是南定侯府最受宠的小侯爷,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后来很多年,他还在江州做起了先生,秦含与他又是两情相悦,秦父自然是满意的,再后来,许言廷回京,许诺及冠之年一定娶秦含为妻,如今,尘埃落定。
  奶娘自然也是高兴的:“那还真是一件大喜事,大小姐与小侯爷认识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如今算是尘埃落定了,那他们是打算在京城办喜事还是在江州办?”
  小侯爷是南定侯府的人,料想亲事应该是在京城办。
  “长姐说阿许哥哥打算在京城办,到时候父亲也会来京城。”秦若看到书信下面有一个纸条,展开一看,细细的柳眉蹙了蹙。
  奶娘连忙问:“姐儿,怎么了?”
  秦若咬了咬唇,嗫嚅道:“长姐说知府那边最近有人盯着阿许哥哥,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命令,让我们小心些。”
  “难道是大人察觉什么了?”奶娘拧眉思索了一会,试探着问她。
  可是不应该啊。
  众人只知秦家大小姐才貌双全,却很少有人知道秦家还有个二小姐,而且按理来说,她们应该是没有暴露的。
  秦若心里有些茫然,其实她也不确定,微微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现在只能等长姐跟阿许哥哥到京城来。”
  奶娘点了点头,当初姐儿来京城来的匆忙,现在万事只能等大小姐过来了。
  秦若将手中的书信放到明亮的烛火上,须臾,书信成了灰烬。
  奶娘替她剥了一个蜜橘,小姑娘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爽口。
  不一会儿,珠儿叩了叩门:“少夫人,华正当铺的少东家求见。”
  “请他进来。”
  自前些日子秦若不用去谢老夫人那里学习中馈之后,谢老夫人便将府上大部分事情交给她管,还包括谢家名下的一半产业。
  秦若看过其名下产业,这其中便包括了珠儿口中的华正当铺,这也是京城最大的当铺。
  少东家人生得憨厚,面对秦若时还有些腼腆:“小人见过少夫人。”
  秦若嗓音婉约柔和,如涓涓细流在人心头上弥漫:“少东家请起。”
  闻声,少东家那股紧张感瞬间减轻了许多,跟她说起了正事:“少夫人,小人今日原不想打扰少夫人,但实在是没有法子。”
  “是当铺出了什么事吗?”
  “回少夫人,是这样的,今日有一位公子来我们当铺典当东西,原本都好好的,谁知道那位公子看上了当铺的浅儿姑娘,非要替她赎身,其实若是浅儿姑娘自己愿意的话,那小人就直接带她去找府上的管家了,但浅儿姑娘不愿意。”
  他们当铺的人其实就是国公府的人,谢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那碰到这种事情,肯定讲究个你情我愿,不会做出逼迫婢女的事情。
  这要传出去,众人肯定会怀疑谢家百年名门之清流。
  所以少东家客气的拒绝了,哪料对方直接说他是太子殿下的人,那模样仿佛少东家要是不答应,他就直接把当铺拆了。
  考虑到对方是太子殿下的人,少东家不敢乱来,只能过来请示他们少夫人。
  秦若沉吟片刻,问:“那人现在还在当铺吗?”
  “在。”
  奶娘猜到秦若是要过去,连忙道:“老奴这就让人准备马车。”
  华正当铺离国公府不远,秦若带着丫鬟一进来,当铺里的人就向她问好:“少夫人。”
  秦若盈盈动人的杏眸一扫,最后落在右边靠墙柜台中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上,她怎么觉得那块玉佩有些眼熟。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秦若看向一旁穿着华贵锦衣、眼睛长到天上的公子,还有他身边长相秀美的浅儿,她眼中还挂着泪珠。
  秦若出了声:“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被美人这么一盯,李好只觉得身体酥麻,但想到美人的身份,李好不敢乱来,作讨好状:“本公子姓李名好,是东宫幕僚,方才典当的时候,本公子发现这位浅儿姑娘很是讨人喜欢,所以想替她赎身。”
  秦若避开他那露骨的目光,轻蹙柳眉:“那浅儿姑娘自己愿意吗?”
  李好飞快地转头,笑眯眯的盯着浅儿:“浅儿姑娘,你跟少夫人说说,你愿不愿意?”
  他就不信了,还有人不惧东宫的权势,他在东宫是何等的受太子殿下倚重,也就谢家这群人,在这里装腔作势。
  这态度,显然是没将他们少夫人放在眼里。
  少东家险些气红了眼,太子殿下行事嚣张不说,就连这底下的人说话做事都那么张狂。
  浅儿身体轻颤,欲言又止。但对上少夫人那盈盈似水的目光,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摇头:“奴婢不愿意。”
  李好有些不悦,他就想不通了,为了一个在当铺干活的丫鬟,国公府就这么阻拦,但在美人面前,他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客气些:“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少夫人不会不肯割爱吧?”
  秦若不吃他那一套:“可人家说了不愿意,李公子不会要强人所难吧?”
  李好脸色一僵,倒是想不到眼前看起来娇软柔弱的美人竟然这么巧言令色。
  秦若却无心与他攀扯,直接下了命令,婉约轻软的嗓音透着坚定:“送客。”
  “是,少夫人。”少东家早就忍不住了,听到这话长臂一伸:“李公子,您这边请。”
  李好哪有这么好说话,还想攀扯,抬头一看,见沈岸进来了,他那股气焰瞬间消失了:“太师大人。”
  秦若抬眼,是上次在甘泉寺见到的那个人。
  沈岸似乎也认识她,眉目坚毅凛然,跟她打招呼:“谢少夫人。”
  秦若腰肢娉婷婀娜,回之一礼。
  “你在做什么?”
  看到沈岸的身影,李好顿时不敢多言:“下官过来典当几样东西,正要回去。”
  沈岸面色不显:“那你回去吧。”
  李好面如土色,而等他从沈岸身边路过的时候,沈岸突然重重地捏住他的手臂,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提醒:“今后可不要仗着有东宫做后盾,就可以胡作非为,记住了?”
  李好觉得他手臂都快被捏断了,咬着牙道:“记住了。”
  沈岸立马放开他的手,身姿如松,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李好立马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在他看来,这人就是个疯子,明明平日里是个好人,但又心甘情愿地替太子殿下卖命。
  少东家见到沈岸,客客气气地问:“太师大人,您可是要赊回这快玉佩?”
  这是当初沈岸三元及第时过来典当的一块玉佩,少东家知晓他出生贫寒,没多说什么,后来,这人一路平步青云,成了当朝太师。
  但是这快玉佩依然被放在他们当铺,现在他过来了,少东家下意识的以为他是要赊回这块玉佩。
  沈岸看着那通体剔透的玉佩,眸中闪过一丝柔软,然后摇了摇头:“不必了。”
  这位太师大人也是个怪人,难道今天过来就为了看一眼他典当的玉佩。
  人都走后,当铺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浅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向秦若叩了个头:“少夫人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她知道今日要是没有眼前的少夫人,她可能就被那人带走了。
  谢家钟鸣鼎食,给下人的月银又多,主子们更是时不时有赏赐下来,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已经够好了,她不想离开国公府。
  秦若将她扶起来,认真开口:“应该是太师大人帮了你的忙,所以浅儿姑娘不必如此,你自己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浅儿看着面前如九天仙女的少夫人,心里暖烘烘的。
  难怪大家都说大人很宠着少夫人,这般人美心善的少夫人,谁能不喜欢。
  闹剧结束,少东家送秦若出当铺,挠了挠头:“今日打扰少夫人了。”
  秦若浅浅一笑:“无妨,你让浅儿这两日歇下下。”
  “是。”少东家谨遵吩咐,道:“少夫人慢走。”
  此时沈岸也没走远,他身边的小厮开口:“这位少夫人,还真的跟寻常女子不一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胆子不小。”
  要是真胆子小,肯定不敢与东宫作对。
  沈岸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淡淡道:“谢宰辅的妻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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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铺发生了事情,少东家也派人回禀了谢老夫人。
  听完事情结果,谢老夫人松了口气,又想到姑娘,问:“那含儿呢,她没受什么委屈吧?”
  张嬷嬷笑回:“回老夫人,少东家说没有。”
  “这事含儿处理的极好,幸好她过去了,要不然真出了事,别人肯定会大做文章。”
  张嬷嬷方才听着就觉得少夫人这件事处理的很好,感慨:“是啊,幸好少夫人聪慧。”
  “也不知含儿娘家还有没有适龄的姊妹,若是有的话,倒可以邀她来我们国公府做客。”谢老夫人突然想到什么,道。
  第18章
  ==第十八章 :曲水流觞==
  因着少夫人不是京城贵女,所以张嬷嬷对少夫人娘家也不是很了解,但秦家在江州一带地位也不算低了,少夫人应该是有姊妹的,她摇了摇头:“老奴也不清楚,要不老奴去少夫人那问一下。”
  谢老夫人斟酌了下:“等曲水流觞宴过后吧。”
  曲水流觞宴,是本朝一大盛事。
  这次宴会在国公府举办,东宫跟三皇子府都派了人过来,说到时候太子殿下跟三皇子都会来,有皇家子弟在,她们国公府自然要万分谨慎。
  尤其是现在朝堂局势未明,谢老夫人更不敢掉以轻心。
  张嬷嬷:“是,老夫人。”
  府中设宴,谢老夫人自然派人告知了秦若,待她过来,谢老夫人见她面色红润,当即就笑:“听说子凌又日日歇在正房,含儿跟他是和好了?”
  闻言,秦若有些害羞,轻轻点了点头:“谢祖母关心,和好了。”
  自上次二人冷战一段时间之后,正房每夜熄灯是越来越晚了。
  “那便好,看到你们和好,祖母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前些日子二人在那冷战,谢老夫人看得直着急,昨日听说子凌在正房用了个早膳,便知道两人是和好了。
  话题重新绕到国公府设宴上,谢老夫人笑道:“此次曲水流觞宴,是在我们国公府海棠亭举办,相关安排祖母已经吩咐下人去办了,但此次太子殿下跟三皇子殿下也要来,祖母还是担心会有安排不周到的地方。”
  谢晚凝蹙了蹙眉:“太子殿下跟三皇子殿下不睦多久了,就算真发生什么,也怪不到我们国公府头上,倒是太子妃娘娘一直看不惯姝姐姐,到时候说不定会欺负姝姐姐。”
  三皇子妃云姝,是太傅独女,太傅有教导过谢凌,所以亦是谢凌老师的女儿,她是圣上钦点的三皇子妃,与三皇子情趣相投,夫妻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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