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康熙被这个消息扰乱了心神,便索性放下手中的折子。
  “梁九功,这一堆放着的是?”康熙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这一堆放的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是皇孙们的课业。您之前交代过上书房,每隔几日就将皇孙们的课业送来养心殿让您过目。”梁九功恭敬的回道。
  康熙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之前因为两次的梦境而下的旨意,于是也饶有兴趣的翻阅来看。
  “若有朝一日大清土地不足以支撑增长的人口,何以应对?”
  “主动出战,拿下更多的土地。”
  “师出何名?”
  “无需师出有名。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
  同理,大清开战,不过是因为大清土地不够罢了,无需别的理由。”
  康熙将写着这段对话的那份课业抽了出来,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手不由得抚上纸面,这字迹......弘晖这小子笔力又增进不少。
  这个题目是康熙亲自说给上书房的,概因之前考校胤礽户部革新之策,让康熙看到胤礽的守成,是故康熙便将大差不差的题目同样考校了一遍皇孙,千篇一律的功课里,唯有手中这份有几分气势像自己。
  康熙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又将弘晖的课业放回那一堆课业中,边往养心殿外走去,边嘴里念叨着:“打出去,打出去,打出去......”
  梁九功深深的看了眼那堆课业,紧紧的跟在康熙的身后。
  次日,梁九功再看向那堆课业时,发现弘晖阿哥的课业再次被拿走了,而拿走之人......梁九功思及此,腰弯的更深了,皇上如今的心思是格外难猜了......
  ......
  康熙这边的事情弘晖自然是无从知晓,但是康熙同样不知的是,弘晖对待每一份课业的态度都是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极致,为的就是当康熙的视线投射过来时,都会觉得自己是值得培养的皇孙。
  四贝勒府,正院。
  乡试临近,染墨斋铺子的生意都爆火了不少,账目汇总给谷荷后宜筠总是都要过目一遍,并且对铺子里的东西进行适当的降价,舍去些盈利让染墨斋名头更响亮些,这在宜筠看来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福晋,大阿哥回来了。”陈嬷嬷笑着说道,连忙起身去小厨房给弘晖端温着的汤羹。
  宜筠艰难的将头从账目里抬起,看着弘晖不似往常那般愉悦的脸色,宜筠悄悄的放下了手中的账目,“今日回来的比你阿玛早些。”
  “今日夫子没有多留,我来帮额娘看账目吧,额娘歇歇。”弘晖边说边要拿起宜筠放在桌子上的账目,却被宜筠一把拦住,“瞧着咱们弘晖阿哥不大开心?”
  本来心里还有几分难受的弘晖看着自己额娘打趣的神色,也少见的红了耳朵,红晕一直蔓延至耳后根。
  “额娘,今日弘皙和弘晋都不大高兴的模样,后来我听到原来是二伯要有嫡子了。”弘晖小声嘟囔着。
  宜筠自是不会不知晓御医诊出瓜尔佳氏腹中是男胎的事情,宜筠看着面前有些扭捏不自在的儿子,心里软成一团,“额娘也听说了,就算不是现在,你二伯也迟早会有嫡子的。”
  “我只是觉得要是二伯有了嫡子,皇玛法的眼里是不是只能装得下堂弟了?”
  宜筠想起前几日胤禛还在自己面前夸弘晖去劝慰他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声,终究还是孩子,面上说的再好还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你觉得你皇玛法之前喜欢你,仅仅是因为你是皇孙吗?”宜筠思忖了片刻,开口问道。
  见弘晖摇了摇头,宜筠又接着说道:“你皇玛法喜欢的是你身上的某种特点,只要这些特点一直在,你皇玛法就忽略不了你。”
  “当初你阿玛是如何忍过来的,你以后就也要如何忍过去。弘晖,莫要在意这些小事,将精力放到你的志向、你的目标上去,尽人事。”如今瓜尔佳氏这胎谁要是贸然出手,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
  所以极有可能的是,瓜尔佳氏会顺顺当当的产下胤礽的嫡子,所以宜筠需要现在就将这有些残酷的事实再一次强调给弘晖听。
  “额娘,道理儿子都懂。”弘晖笑了笑,看着弘晖眉宇间的疲惫,宜筠轻声说道:“额娘知道你都懂,额娘这里永远都是你倾诉的地方,额娘连你阿玛也不告诉。”
  果然,这一招最是管用,弘晖骨子里与胤禛是有一些父子争斗的基因在的,一听宜筠这话弘晖心里立刻舒坦了不少。
  “额娘,您莫担心我,我可以做的很好的。”弘晖定定的说道,如同前些时日,少年在胤禛面前说着“阿玛可以,儿子也一定可以”一般。
  “额娘相信你。”
  第285章 胤褆自请戍边
  而胤褆在得知瓜尔佳氏腹中是男胎后,并未如同周围人所想的那般暴怒,而是将自己锁进了书房,许久都没有出来。
  胤褆坐在书桌后面,将自己的一群弟弟们的姓名都写在了一张白纸上。
  老五去给太后守灵了,刺杀弘晖的事情不会是老五,至于老四,更不可能去刺杀自己的儿子。
  老九、老十、老十三、老十四素来与老四亲厚,大概率不会对弘晖下手。
  当胤褆划掉老九、老十、老十三和老十四的名字时,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苦笑,原来老四默默的已经得到了这么多兄弟的支持了......
  当胤褆再次看着纸上剩下的几个人时,胤褆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胤礽、胤祉、胤禩、胤裪。
  每个人都有动机,却偏偏借了纳兰一族的手,所以说.......都是有抱着将自己拉下水的念头吗?
  ......
  次日,胤褆于养心殿外求见康熙。
  康熙虽有些诧异,但还是让梁九功将胤褆叫了进来,谁料胤褆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
  “儿臣自愿戍边,求皇阿玛恩准。”随之而来的是三个响头。
  康熙被惊的从座位上弹起,“胤褆,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儿子自愿戍边,求皇阿玛恩准。”胤褆毫不犹豫的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逆子!”康熙怒气丛生,憋得老脸通红,“堂堂直郡王,居然跟朕说你要去戍边?”
  “正是!”胤褆决心已定,自是没有任何顾虑。
  “咳咳咳咳!”康熙开始剧烈的咳嗽,一边任由梁九功给自己顺气,一边颤颤巍巍的指着x胤褆大骂。
  “皇阿玛,您放过儿子吧。”胤褆再次抬头,虎目含泪,嘴唇都因为委屈而显得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康熙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
  “儿子这么多年,却不过是皇阿玛用来磨二弟的刀子罢了,不是吗?”
  “朕......你是朕的长子......”康熙被胤褆这一出打了个措手不及,胤褆作为自己的长子,也是在康熙的期待下出生的。
  “皇阿玛,就因为儿子是长子,庶长子和嫡子生来就无法共处,所以这么多年,我与二弟斗的不可开交。儿子有时候细细想来,竟只有在领军打仗的时候,才算是没有辱没皇家阿哥的身份。”胤褆痴痴的说道,“皇阿玛,儿子累了,儿子宁愿战死在大清的边关,也不愿死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里!”
  “滚!给朕滚回去!来人,将直郡王关进直郡王府,无召不得外出。”康熙喘着粗气,看着胤褆没有任何反抗的被的德楞泰带走。
  康熙缓缓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养心殿门口的方向:
  “是朕把他逼到这一步的,是吗?”
  无人敢回应康熙这一问题,只有康熙一声沉沉的叹息,似是在自问自答些什么。
  ......
  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康熙封直郡王胤褆为和硕直亲王,命其驻守大清边境,无召不得回京,且出京之时诸皇子不得相送。
  此召一出,众人皆知,和硕直亲王再无夺嫡之可能。
  ......
  “大伯。”弘晖的声音响起,胤褆抬眼看了看这个自己曾忌惮过的小辈,如今竟是爱新觉罗家唯一一个前来送自己一程的人,胤褆自嘲一笑道:“怎的,皇阿玛不许你阿玛来,你替你阿玛来?”
  弘晖摇了摇头,“大伯,我是为我自己来送您的。”
  “我身后的纳兰一族,可是刺杀你的幕后主使,你来送我作甚,快些回去。”胤褆冷冷的说道。
  “我不知道大伯之前有没有害我之心,但此次不是大伯害我。”弘晖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伯善武,行军有谋,以皇子之身自请戍边,是大清边境百姓之福,弘晖自然要来相送。”
  “大伯,此去山高路远,万望珍重。”弘晖侧身,朝着胤褆作了一揖。
  “嗤——”胤褆嗤笑道:“别废话,快回去!”说罢便示意马夫前行,弘晖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待看到马车的车窗被轻轻的掀开了一块时,朝着下一秒伸出头来的弘煜快速的挥了挥手方才离开。
  ......
  “阿玛为何对弘晖如此冷漠?”弘煜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此时若与他亲近,才是害了他。”胤褆缓缓的说道,脸上方才的冷意尽数消散,“那小子对事不对人,胸中有沟壑,将来不可限量。”
  说罢胤褆再次回头看了眼熟悉的京城,表情变得有些玩味,自己那几个弟弟能不能玩的过老四都说不定,更别提如今尚只有十一岁的弘晖了。
  “阿玛,我们终于离开这京城了。”弘煜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下一秒却被胤褆狠狠的敲了敲脑袋,“出息!做我胤褆的儿子,到了边疆你得给老子亲自上阵杀敌。”
  “好!”
  ......
  几个时辰后,养心殿。
  “弘晖去送胤褆了?”德楞泰甫一进养心殿,还未向康熙禀告,便见康熙缓缓的开口说道。
  “皇上料事如神,只有弘晖阿哥去送直亲王了。”
  “怎的送的,跟朕说说?”康熙饶有兴趣的问道,待听到弘晖与胤褆之间简短的几句对话后,康熙的脸色浮现出笑容,是了,弘晖一直都是这样性子。
  “去把弘晖......”康熙话还没说完便自顾自的停了下来,理智回笼:“罢了......罢了......”
  ......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乡试如期举行。
  考场外人山人海,都是家里大人在叮嘱着即将进入考场的孩子们,而朱必锴则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到考场外,仅身后跟着一个贴身小厮。
  本来朱夫人是要亲自来送的,却被朱轼拦下:“夫人,考场外定是人多,咱们莫要去挤,给必锴添乱。”
  显而易见,朱必锴扫视了一圈热闹的人群,不由得对自家阿玛的明智点了个赞。
  然而当视线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朱必锴倏然顿住,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
  第266章 朱必锴高中解元
  人群中,高汲也同时看到了朱必锴,忙跑到朱必锴跟前,“朱公子,我家大格格亲手做的,考场内夜里寒冷,公子穿上这护膝会好受不少。”高汲边说边将手中的一套护膝交给朱必锴。
  朱必锴用手抚了抚护膝上细密的针脚,“替我谢过阿曦。”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
  十年窗下无人问,只待一举成名天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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