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请里正过来吧。”方青莳淡淡的说。
  周氏愣住了,她以为方青莳会服软求饶,结果没有!
  她算是看出来了,方青莳是怎么都不肯拿出来钱还饥荒。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至于守孝三年,周氏心里门清儿,方青莳想要离开李家,就冲那股子狠劲儿,谁都拦不住!
  让李景和去请李长明过来。
  李长明一听周氏要跟方青莳分家,被气得瞪大了眼睛:“你要跟你的寡妇儿媳妇分家?她没了丈夫,也没个孩子,指着啥过日子啊?”
  周氏摇头犹如拨浪鼓:“我不管!她男人欠了饥荒,她得还,她男人死了,她的守孝!”
  李长明回头问方青莳:“你同意分家?”
  “同意,不过有个条件。”方青莳看了一眼周氏:“得里正给我做主。”
  李长明眉头拧成了疙瘩:“青莳啊,你年纪小啥也不懂,到这份上了,下堂回娘家不行吗?”
  “不行!”周氏一蹦多高:“老祖宗的规矩,守孝三年!她必须守孝三年!”
  李长明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里正,我宁可守孝三年,也愿意分家另过,带着李景瑞的饥荒也认了,就一个条件。”方青莳说。
  李长明点头:“你说吧,啥条件。”
  “从此以后,我要饭不到老宅门口,一样,老宅也休想从我手里拿到一个子儿,里正能给我做这个主吗?”方青莳说。
  周氏来了精神,啐了一口:“我呸!我还懒得看你一眼呢!丧门星!我俩闺女一个月能赚一吊钱!我儿子当长工也能赚米粮,到你门口要饭?我呸!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吧!”
  “行,我做主了。”李长明说。
  方青莳福了福身:“我啥也不要,求村长把村西头的破屋借给我住,回头我有钱了再买下来,成不?”
  “那屋子本来也没人住,你要住就住。”李长明从没见过周氏这么欺负人的人,方青莳提的要求也不过分,说是分家,他看的明白,周氏撵方青莳出去另过,往后村子里的人再也不能到她门口要债了,这人心是真黑。
  至于方青莳能不能还得起债,李长明知道能。因为方青莳的娘家大哥是个郎中,家里还能采药,咋说都能还上。
  好事不出门,周氏为了躲债把寡妇儿媳妇撵出来了,李家庄的人全知道了。
  方青莳心情那叫一个舒坦。
  破屋子收拾干净,进山砍柴的时候只见到了小妹,一问才知道大哥在救人,一个姑娘昏倒在家门口了。
  方青莳知道是沈良玉,竟然没有走?难道她是想要躲开要救她的人?
  对于现在的方青莳来说,沈良玉那样的存在都是高来高去的人,是自己触摸不到的层次,所以这个时候越不往前凑越好。
  “分家?”方清荷听说阿姐跟老李家分家了,气得直跺脚:“就他们老李家能干出来这样的花花事!你都没跟李景瑞圆房,为啥要在老李家守着啊?回家不行吗?”
  方青莳笑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对了,开春后咱们庄子上的人能进山采药,到时候你把草药都收了。”
  “嗯,师父也这么说的,回头我还要在县里开个香料铺子呢!”方清荷看了眼阿姐:“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和大哥过来。”
  方青莳背着柴回到破院子,麻利的把柴码在墙角,不经意的看了眼灶房,发现灶房里多了个篮子,走过去掀开一看,笑了。
  篮子里放着半筐地瓜。
  这是谁送来的?
  方青莳把地瓜收起来,筐子就挂在了屋檐下。
  李家庄的人少有良善的人,所以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猜不到是谁,不管是谁,这份恩情记下了。
  方清荷回到家里,絮絮叨叨的更大哥说了阿姐的事情,正在熬药的方静安放下手里的柴:“一个人过?”
  “是啊,我还问阿姐咋想的,为啥非得在老李家守着啊!真是气死我了!”方清荷坐在小板凳上:“回家不好吗?就当没嫁过呗!”
  方静安把煎好的药倒出来:“进屋给那位姑娘喝,咱们去李家庄一趟。”
  兄妹俩拿了米粮,背着篓子出门,屋子里,木轮椅子上的姬染尘闭目养神,靠在床头的沈良玉脸色铁青,等方静安兄妹俩关好了大门后,沈良玉冷声:“是你派人去救我的?”
  姬染尘指了指自己的断腿:“你看不出来?我这也是丢了半条命的时候,顾得过来你吗?”
  第18章 姬染尘起疑心
  方静安兄妹俩到了李家庄,看到妹妹住着的破房子,一声不吭的拿起来斧头开始劈柴。
  “大哥想的周到,被褥都拿来了。”方清荷把草席子铺在土炕上,被褥放在上面:“还有一些干粮,锅碗瓢盆啥的,明天我和大哥去鹿武县置办回来。”
  方青莳手脚麻利的把绑着草席子:“沈姑娘伤的重吗?”
  “不是伤,是中毒了。”方静安扫了眼方青莳:“人是你救的?”
  方青莳笑了:“算是吧,师父教你解毒的本事了吧?”
  “总觉得日子要不太平了,阿莳,你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哥?”方静安接过去草把:“你不愿意说也行,可你得告诉我为啥非要在老李家。”
  任凭谁都会觉得奇怪。
  方青莳在这个时候就算离开老李家,别人背地里说她不道义也就罢了,别人嘴皮子上的好好歹歹,不在意就行。
  可这宁可分家,顶着个小寡妇的名头也不肯离开李家,咋都不对劲儿!
  方青莳把绑好的草席子卷起来放在旁边:“是不甘心,大哥,最多一两年你就明白了。”
  “我就说你有事儿瞒着我。”方静安叹了口气:“打小你最懂事,我看你现在最糊涂,别说李景瑞现在死了,就是不死,老李家这样的门户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方清荷看了眼大哥:“当初是你要阿姐嫁给李景瑞的。”
  方静安张了张嘴也没说出来啥,只能闷头干活:“明天我早点儿来,你这屋顶得修一修,院子也得严实点儿。”
  方青莳嗯了一声。
  兄妹俩在这边忙活到半夜才回去,翻山越岭到家天都蒙蒙亮了。
  姬染尘叫了方清荷过去,问道:“阿莳跑去鹿武县救人?”
  “嗯,咋了师父?”方清荷看姬染尘震惊的样子,一拍额头:“对啊,阿姐怎么知道去救人?”
  这确实是很奇怪的地方,姬染尘仔细回忆在山洞里遇到方青莳的场景,当时她的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是担忧。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后,姬染尘就想多了。
  “明儿让你阿姐回来一趟吧。”姬染尘说。
  方静安起了个大早去鹿武县给方青莳准备了锅碗瓢盆和米粮,兄妹俩绕过李家庄把东西送到方青莳的家,编好了的草帘子铺在房顶上,挖来泥放上软草把房顶修好,再把房屋的墙都抹了一遍。虽说是个破屋子,但收拾好了遮风挡雨是足够的。
  下半晌,方青莳跟着大哥和小妹回到了方家。
  进屋看到师父正在给沈良玉诊脉,恭敬的站在旁边。
  姬染尘偏头看了眼方青莳,淡淡的说:“阿莳城府不浅啊。”
  “师父,我鹿武县遇到了人牙子的马车,救了青瓦寨大当家祝横山的女儿祝玉红,祝玉红跟我说了沈良玉蒙难,我感念沈家一门忠烈,想要去试试。”方青莳轻声说。
  沈良玉看姬染尘拿出来银针,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方青莳端着灯过来,这些银针要用火烧一烧,再擦干净才能用。
  搬来了小板凳帮姬染尘处理银针的时候,继续说:“可事情太顺利了,那个粗使婆子可能把我认错了。就算是我不去,沈小姐也会有人救走的。”
  “你还会配给死士用的壮力药?”姬染尘可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蒙混过关的人。
  方青莳笑了:“师父,那是我骗沈小姐的说辞,她吃的是虎肉饼,虎肉本就有补脾胃、益气力和壮筋骨的效果啊。”
  姬染尘接过去银针,目光落在方青莳的脸上,饶是他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师父,你是怀疑我吗?”方青莳反问。
  姬染尘微微挑眉:“倒也不是,可这人啊,心术不正最是可怕,阿莳不学医术,不学调香,选了毒术,为师不知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师父,世上毒药万万种,杀人于无形的却是人心,毒术用的好未尝不是济世良医,阿莳学毒是为了自保,我与兄长和小妹都不一样,世间行走只能更难,人呐,如果自保都不能,就不能妄谈良善,从来弱者都被人欺凌而敢怒不敢言,我一个小女子不去欺负别人是本分,不被人欺负是本事,我没有这个本事,我就得学,这能是错吗?”方青莳淡淡的说。
  这一番话让沈良玉抬眸看着方青莳。
  一个小小农妇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必会有隐情:“你受了什么委屈?”
  方青莳看着沈良玉,轻轻的摇头:“算不上受委屈,只是过门三月,夫君就亡故了。如今婆家要让我守孝三年,怕以后受委屈。”
  “三月?”沈良玉扫了眼方青莳的小腹。
  方青莳摇了摇头。
  “那你就守?”沈良玉知道方青莳并无身孕,脸色一沉:“我去给你做主!”
  姬染尘咳咳的咳嗽了好几声,翻了个白眼儿:“你还泥菩萨过河呢。”
  沈良玉尴尬了。
  “得守,大哥还不曾婚配,小妹也要长大了,我若执意不守,丢的是方家的教养。再者既是嫁出去了,日子好歹是命,我得扛得住才行。”方青莳没提李景瑞,哪怕沈良玉的身份摆在这里,想要查李景瑞诈死易如反掌,她不着急,这会儿李景瑞保不齐还在求谋攀高枝儿呢,她等李景瑞登高,等李景瑞把福抓在手里,再一层层扒他的皮,那才痛快呢。
  姬染尘又把钱袋拿出来了:“阿莳啊。”
  “师父,我如果需要会跪求,我现在不要,您自己留着。”方青莳立刻拒绝了。
  姬染尘苦笑:“罢了,叫静安进来学行针。”
  “是。”方青莳出门去了。
  方静安进门学医术,方青莳去后院抱了一只大公鸡回来宰杀,动作麻利的很。一半用来炖鸡汤,一半用来烧鸡块,灶房和面烙饼忙活着。
  “阿姐,我觉得师父不信你。”方清荷小声说。
  方青莳笑了:“小妹,咱们家这两个人都是大人物,大人物都疑心病,不要往心里去,你要下苦功夫学本事,等你有本事了,你也会成为大人物的。”
  方清荷顿时挺直了脊背:“嗯,我最近学了五种香料了!等我学的多了,天气暖和了,我就去鹿武县卖香料赚钱,有钱就是大人物!”
  “好。”方青莳看着小妹,这一趟走镖回来,小妹的香料铺子就有了,方家的将来必会使奴唤婢!
  吃过饭,姬染尘把方青莳叫过去,仔仔细细的开始教习毒术。
  方青莳没着急回家,她是第二天一大早出门的。当她翻过山头的时候,在山脚下遇到了段成德。
  “段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方青莳明知故问。
  段成德挠了挠头发:“今天去接镖吗?”
  第19章 这话从何说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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