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他自己身上的屎都没洗干净呢,就想充英雄了。
  宋书玉理都没理他,直接又叫了一个人:“刘为民,能麻烦你去一趟三队,请齐叔和婶子过来一趟。”
  “宋书玉你敢!”这下齐春丽也憋不住了,从赵文军背后冒出头,嫉恨地盯着宋书玉,“这事跟我爸妈没关系。文军喜欢的是我,他跟你的婚事是一场误会,他早就准备跟你解除婚约了。”
  赵淑芬过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气得脸都绿了,几步走过去:“文军,是这样的吗?”
  赵文军弱弱地开口:“五姑,我,我跟春丽早就在谈对象了,只是因为一点误会闹了矛盾……”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赵淑芬恼火地打断了他,“当初我给你和书玉牵线,你也是答应了的,定亲的时候,你也没反对,但你现在闹这么一出,把我和书玉的面子往哪儿搁?你有考虑过我这个姑姑吗?文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自己心疼这个侄子,巴心巴肺地为他着想,给他说了这么一门千里挑一的好婚事,可他倒好,将自己这个姑姑家在火上烤。
  他要是不愿意,早说就是,她这个当姑姑的也不可能压着他的头逼他答应。但他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背后却又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有想过这事传出去,别人怎么说她吗?
  她赵淑芬的这张老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赵文军也知道自己对不起赵淑芬,连忙认错:“对不起,五姑这事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我也想跟您说清楚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够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爸妈知道你跟她的事吗?”赵淑芬没兴趣听他的狡辩。
  赵文军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的桂花婶子已经大声嚷嚷起来了:“肯定知道啊。我都见到她去赵家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赵家人给她开的门,要是不知道,能让她进去吗?”
  天哪,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开始社员们还以为就是赵文军跟齐春丽不规矩,两人私底下勾搭成奸。
  原来老赵家的早都知道了啊,还听之任之,甚至为他们两人的私情大开方便之门,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赵淑芬也恍然大悟,难怪昨天葛慧玲的态度突然大转变,催得那么急呢,敢情是担心这事暴露啊。
  这一刻,赵淑芬感觉无比的心寒。
  她把赵大根一家当自己的亲人,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赵文军的婚事跑上跑下,结果呢,这家人却合起伙儿来骗她。得亏是还没结婚,不然她这辈子都没脸见宋书玉了。
  抹了一把脸,赵淑芬愧疚地看着宋书玉说:“书玉,对不起,哎,这事是我不好,我差点害了你,实在是对不起。”
  “赵主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本来也是好心牵个线,哪知道自家亲戚会骗你,这事你也是受害者,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宋书玉善解人意地宽慰她。
  但越是这样,赵淑芬心里越是愧疚,宋书玉的豁达跟赵文军的卑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心里更不舒服了,正巧葛慧玲提着篮子匆匆赶回来了。
  心里憋了一股子邪火的赵淑芬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葛慧玲头都歪了,脸上也很快浮起四根手指印。
  葛慧玲痛得龇牙咧
  嘴:“赵淑芬,你竟然敢打我?”
  赵淑芬拽着她的头发用力一扯:“打的就是你这个黑心肝的。你儿子跟齐春丽勾勾搭搭的,你还跑来催着我找书玉商定好婚期,你拿我当傻子啊,这一巴掌便宜了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最后还是赵家本家的亲戚看不下去了,上去将两人分开。
  打了葛慧玲一顿,赵淑芬犹不解气,甩了甩手,冲着赵家门口吐了一口唾沫:“以后我赵淑芬没有这门亲戚。”
  葛慧玲被硬生生地拽下了一撮头发,现在就脸痛头也痛,更要命的是还有一大群人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什么“黑心肝”、“不要脸”、“自家亲戚都算计”、“活该”都出来了。
  真是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葛慧玲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齐春丽那个不要脸的惹事精。
  她就知道这个小妖精不怀好意,看看,将他们家害得多惨。
  回头再找机会收拾她,当务之急是稳住宋书玉。
  葛慧玲捂住挨打的半边脸,指着齐春丽说:“书玉啊,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文军。文军单纯老实,不小心着了这女人的道,一时犯了糊涂。你放心,他以后一定跟这个女人断得干干净净的,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太无耻了!
  刘桂芝,气得冲了上来,指着葛慧玲的鼻子就骂:“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贱人,你儿子做出这种丑事,还想继续跟我闺女结婚,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其他人也被葛慧玲的无耻给惊呆了。
  刺绣小队的大娘婶子们指着葛慧玲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太不要脸了,你儿子干出这种事,还想继续上宋家的门,你这个老货好意思吗?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葛慧玲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但仍不死心,只要能继续这门婚事,挨点骂算什么?
  她不理会这些谩骂,只一个劲儿地劝宋书玉:“书玉,这男人哪有不犯错的,他知道错了,以后改就是。你看在妈的面子上,就原谅文军这一回吧,他以后不会再犯了。”
  宋书玉看着紧紧将齐春丽护在身后的赵文军,讥诮地笑了:“葛慧玲,你儿子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葛慧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文军一样,使劲儿推他的胳膊:“还不快给书玉道歉。”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齐春丽挤开,以表示他们赵家不认可齐春丽。
  赵文军耳朵边嗡嗡的响,入目都是谴责的眼神,他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葛慧玲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清,梗着脖子不吭声,跟个木头人一样。
  宋书玉忽然觉得没意思。
  两辈子了,赵文军还是这德行。上辈子,她跟他家里人闹了矛盾,他也是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完全不吭声,一点担当都没有。现在轮到齐春丽了,他仍旧是关键时刻就哑巴了。
  她看都没多看赵文军一眼,直接开了口:“葛慧玲,你不必说了,赵文军跟齐春丽的事,乡亲们都看到了,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发生这样的事,我跟赵文军的婚事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这门婚事就算了。我也不要你们家给什么赔偿,就将我带赵文军去看病花的24.3元还给我,我们两家就算两清了。”
  儿子的婚事没了,还要让她掏这么一大笔钱,葛慧玲怎么可能愿意。
  她连忙打起了马虎眼:“书玉,今天是说你跟文军的事,其他的事先放一边,以后再说。”
  宋书玉见招拆招:“这就是一回事。当初是因为定了亲,赵文军要给我家做上门女婿,所以我才掏的这笔钱给他治病,要非亲非故的,谁出钱又出力送他去看病?现在是他先对不起我,婚约解除了,你们家就该把这笔钱还给我。”
  “是啊,本来就是因为定了亲人家才出这笔钱的,现在退亲了当然得赔钱。”
  “书玉还是性子太好了,只问他们要了医药费,要我说啊,误工费也该算上。”
  ……
  社员们七嘴八舌的,但都站在宋书玉这边,毕竟这个事确实是赵家理亏,而且做得也太过分了,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现在还想赖账,哪有这个道理。
  葛慧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忍不住狠狠拧了一把赵文军,低斥道:“看你干的好事!你还不快跟书玉道歉。”
  赵文军也没想到宋书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算钱。
  他心里又怒又羞,宋书玉非要挑在这时候问他要钱,分明是故意下他的面子。
  可他又惧于现实,不敢冲宋书玉发火,因为他理亏,也因为他没有钱,家里也拿不出这笔钱。而且他想跟齐春丽结婚也得花钱。
  他不大情愿地向现实低头:“宋书玉,对不起,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这笔钱,就当我欠你的,等我腿好后,我一定挣钱还你,你宽限我一段时间。”
  “是啊,书玉,文军这在家养了两个月的伤,开支大,这家里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钱。你看,文军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你就原谅他吧。”葛慧玲还是不死心,想将儿子推销出去。
  宋书玉不肯答应。依赵家人的德行,今天不给钱,以后更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时间一长,这笔钱就不了了之了。
  “没钱那就拿粮食抵,粗粮细粮都可以,按照这段时间的价格算。”宋书玉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姚大娘纷纷赞同:“对,用粮食抵。”
  葛慧玲哭丧着脸说:“这,这要是把粮食都给了你们,我们家吃什么啊?”
  宋书玉给她支招:“你们可以找亲戚借,找村里借。”
  村里可不怕他们赖账,年底算工分分粮分钱的时候,直接就把这笔欠款给扣了,管葛慧玲两口子答不答应。
  葛慧玲不肯,见宋书玉是铁了心要这笔钱,干脆耍泼撒赖,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的嚎叫:“我的命好苦啊,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这家里的粮食都搬空了,把我们家都给饿死算了。只是可怜我的小虎啊,他们三还那么小,就要跟着我受罪……”
  赵文军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愧疚。
  是他拖累了家里人,让他妈现在这么为难。
  他过去拉葛慧玲:“妈,你别哭了,你先起来再说。”
  葛慧玲不肯起,使劲儿暗示赵文军:“文军啊,你快去跟书玉认错,这两口子哪有隔夜仇,书玉是个好的,只要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书玉就会原谅你的。”
  赵文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齐春丽。
  齐春丽脸涨的通红,是气得,也是怒的。
  都这时候了,葛慧玲还非要撮合赵文军跟宋书玉,把她置于何地?
  宋书玉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葛慧玲,赵淑芬都向着她。
  要是今天赵文军真跟宋书玉和好了,若无其事地结婚,那她就要成大队里天大的笑话。
  她咬住下唇,双目含泪,委屈地望着赵文军。
  赵文军觉得很痛苦,似乎他怎么做都是错的,都要受人埋怨。
  先将这一关度过吧,咬咬牙,赵文军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到宋书玉面前,艰难地开了口:“书玉,对不……”
  砰!
  话说到一半,侧边一拳头砸了过来,直接将赵文军打倒在地。
  来人犹不解恨,像只迅捷的豹子一样扑了上去,压在赵文军的身上,对准他的脸就是一顿狂揍。
  这突然的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好一会儿,社员们才认了出来,原来是谢铮回来了。活该,赵家这么猖狂,不就是欺负人宋家没男人吗?
  宋书玉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拉谢铮:“快住手,你要把他打死了。”
  谢铮充耳不闻,手上的速度丝毫不减,一拳比一拳用力,直打得赵文军头晕目眩,鼻孔嘴角出血。
  赵大根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赵家兄弟赶紧上前帮忙,提起棍子就往谢铮脑袋上砸去。
  眼看就要砸到谢铮后脑勺上,宋书玉出手了,右手快如闪电地伸过去,猛地抓住棍子,用力往她这边一拽。
  赵老三这个素来爱偷奸耍滑的哪是她的对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握住棍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宋书玉趁机夺过棍子,照着他的小腿打去。
  赵老三顿时疼得哇哇大叫,屁股不停地往后挪,避得远远的。
  宋书玉也不恋战,棍子往右一拐,打到赵老大的胳膊上。
  四人混战一团,赵大根见了忙上去帮忙,赵家的叔伯兄弟也上去帮忙。
  宋家这边,虽然社员们都站他们这边,可真要亲自上阵打架,很多人还是犹豫了。尤其是大娘婶子们,让她们打嘴仗行,但让她们跟这些青壮年小伙打架不行啊。
  有机灵的,赶紧跑去叫宋建国。
  最后还是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宋建国喝令人将双方拉开。
  双方都挂了彩,宋书玉是最轻的,只头发乱了一些,其他人脸上都带着伤。
  其中又以赵文军伤得最重,他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按着腿,发出痛苦的□□。齐春丽跪在他旁边,拿着手帕给他边擦脸边心疼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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