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砖瓦房不也是美梦,现在不也要成真了?”
  众人互相对视,可不是,嘿嘿傻乐起来。
  而跟更进一步的砖瓦房比起来,春妮儿离婚算啥?
  他们都要有砖瓦房了,到时候老孙家也有,别说离一次,她就是离两次三次,外村儿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春妮儿离婚的事儿越发变得不值一提。
  孙大爷最直观地感受到这种变化,晚上回家,也没避着春妮儿,情绪高涨地说:“大队长把那两块儿砖放大队了,谁想去看,都能去看,又平又硬,都说跟公社砖瓦房的砖没啥区别呢!”
  孙大娘满脸喜气儿,“那三个知青咋这么有本事呢,还真烧出来了。”
  “还得读书有文化,要不你看赵主任没回村儿的时候,咱大队可没有这劲头。”
  孙大娘挨过赵柯骂,也不记恨,点头附和:“可不是,知青厉害,咱们村儿的赵主任也不输。”
  “那些知青都听她的话……”
  “那还是赵主任更厉害。”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乐呵呵地说话。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在家里都小心翼翼的,完全不敢在春妮儿面前随便说话,整个家都很压抑。
  只两块儿砖,又不单单只是两块儿砖,笼罩在这个家的阴霾便散去许多。
  春妮儿蹲在灶坑前烧火,余光注意着父母的欢颜,呆呆出神。
  她离婚这几天,基本不出门,只在家里干家务做饭,没亲耳听到几句有恶意的话。
  耳边也没有前婆婆恶毒难听的话语。
  这几天,竟是春妮儿多年来难得清净、轻松的日子。
  她甚至不太适应,还有些茫然。
  “开锅了,不用烧了。”
  孙大娘含着笑意的声音提醒春妮儿。
  春妮儿回神,打扫干净灶坑前,免得连火。
  随后,她走回里屋,站在窗前。
  视线微微抬高的地方,之前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洞,孙大娘发现后念叨了两句,随便补上了,只是屋里还有些毛毛剌剌。
  春妮儿抬手摸了摸。
  这是她的光。
  春妮儿想,有人一定能给她一些方向……
  饭后,春妮儿安静地洗完碗,收拾干净厨房,低声对父母说了一句“我去赵主任家”,便踏出家门。
  她回家后就没踏出过院门,孙家夫妻俩冷不丁一听,都有些呆怔。
  待到两人反应过来,看向彼此苍老的脸,喜极而泣。
  而春妮儿踏出门,因为有些畏人,便一路埋着头走。
  她走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人,肩膀稍稍松开一些,头也微微抬高。
  终于快到赵柯家,春妮儿看见赵柯家邻居院儿外,站着个人,吓了一跳,猛地住脚。
  金大娘和春妮儿四目相对。
  一个冷漠,一个怯生生。
  春妮儿迈不出去脚,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紧张地吞口水。
  金大娘脸很凶,语气也很凶:“天都黑了,上哪儿去啊?”
  春妮儿小声儿说:“我去找……”
  “你是耗子吗?支支吾吾的听不清。”金大娘皱眉,“不能大点儿声吗?还得我老婆子迁就你是咋地?”
  春妮儿一滞,又鼓起勇气,提高音量:“我去找赵主任。”
  金大娘表情没咋变,硬邦邦地说:“离婚怕啥,我还是个寡妇呢,别好像做贼心虚似的,让人看见更爱传闲话。”
  春妮儿没想到她这么说,呆住。
  “早点儿回家。”
  金大娘说完这一句,转身一个人回院儿里,开门进屋。
  春妮儿眨了眨眼,才继续走向赵柯家。
  赵柯家没点灯,就厨房有点儿亮光以及说话声。
  “姐,等你和未来姐夫结婚了,你们可以直接盖砖房!多好啊!”
  赵小草干一天活儿,还能比比划划地说话,兴奋劲儿溢于言表。
  赵萍萍嗔道:“还没谱的事儿呢,你瞎激动啥?”她已经定亲,农闲就结婚。
  赵小草笃定:“姐说能盖,一定能盖,砖都烧出来了。”
  这个“姐”,就是赵柯了。
  余秀兰急性子,看向赵柯催道:“村里都在议论,你非得憋死个人,到底啥时候能盖砖房?”
  赵芸芸、曲茜茜姑嫂也都看着赵柯,等着听到点儿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赵柯偏卖关子,笑着说:“不是说了,有大事儿会开社员大会通知吗?”
  余秀兰瞪眼,“我是你妈,还得等开大会才知道?”
  赵芸芸也气愤地附和:“我是你姐,还得等开大会才知道?”
  赵小草左右望,想着是不是也来一句“我是你妹”……
  赵柯道:“别说你们,走出去三步能砸一个亲戚下来,我今天跟你们说点儿什么,明天全村就都知道了,用不了两天得传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谣言。”
  “咋会……”
  赵柯看透了她们的心虚,口风极紧:“等到秋收后,大队开完小会,就开社员大会,这之前,你们从大队部打听不出来啥,别白费力气了。”
  “啊——还得等啊……”
  赵柯不理她们的吱哇乱叫。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搞怪。
  赵萍萍离门近,开门,看见来人,面露意外,“春妮儿姐?”
  春妮儿试着勾起嘴角,“是我……我找赵主任。”
  “快进来,外边儿冷。”
  赵萍萍让开门,请她进来。
  厨房里人多,赵柯估计春妮儿不适应,起身过去,“去我屋里说吧。”
  春妮儿松了一口气,点头。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唠嗑。
  赵柯屋——
  “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仍然能清晰地听见隔壁的说笑声,春妮儿不自觉地走神又拉回思绪,道:“赵主任,我替我妈去上工……行吗?”
  赵柯微微挑眉,“只要你身体没问题,其他都不是问题。”
  春妮儿咬咬唇,又问:“我以后,该怎么做?”
  赵柯笑道:“顺其自然,等你重新融入大队,就会发现,咱们大队事情挺多,根本闲不下来,你可能很长时间都没工夫想太多。”
  “我不怕忙。”
  春妮儿甚至有些高兴。
  忙起来,说明赵柯说得都是真的,赵村儿大队有她的位置。
  “那你还有别的事情吗?”赵柯神情温和,“如果你想去上工,一会儿回去,让你爹跟大队长说一声就行。”
  春妮儿点头,不好意思地说:“赵主任,我回去了。”
  “好。”
  赵柯送她出去。
  春妮儿在赵柯面前,要比在其他人面前,说话更自如。
  她离开前,向赵柯道了一句谢。
  赵柯抬手。
  春妮儿不解。
  “握一下吧。”赵柯心情很好,“我也得向你道谢,谢谢你努力挣扎,让我的辛苦不是白费力气,我也很满足。”
  春妮儿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抬起手,搭在她的手里。
  赵柯握紧,笑眯眯地上下晃了晃,“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孙春妮儿同志。”
  春妮儿随着她,“合、合作愉快,赵主任。”
  两只手分开,互相道别。
  春妮儿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露出一个细微的笑。
  赵柯目送她离开,转身回屋。
  “赵主任。”
  赵柯听到傅杭的声音,停下,“傅知青?”
  晚上,陈三儿用傅杭霍霍的面做了一锅面片儿。
  白面是细粮,林海洋和陈三儿全都吃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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