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第二日,林瑜已经不去管那些被抓起来的商户到底如何了。反正运气最好的,也不过和最开始的那一个一样,发配去收容堂做活。这还是在兵士们确认过这些人没有什么除此之外太大的罪孽的时候,不过能做出在天花横行的时候太高药价囤积居奇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在仔细的审查之后,除了一个因为有邻居说好话求情,表明他私下里有偷偷地给他们送药被饶过了死罪,与前头的那个胖子一般去收容堂干活去了,其他的都没有逃过一个人头落地的结局。
  行刑那天大概是林瑜来了兴化府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百姓。
  那些百姓看着那些无良奸商的眼光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原本还妄想着自己的主子会不会来救自己的崔老在面对这样的目光之时,都忍不住胆寒。能愉快地决定抬高价钱叫他们都去死的畜生,也终于在所有他看不起的褴褛百姓面前低下了头。
  随着一颗颗脑袋的落地,一阵阵的欢呼声过去。一个耄耋老人颤巍巍地对着端坐高台之上的林瑜跪了下来,一个又一个,最后在场的所有百姓匍匐在地。
  林瑜听着一声声传至自己耳边的青天大老爷、多谢老爷做主等语,有老人、有壮汉、也有拉着小儿的妇人,童稚的、清脆的、柔亮的,还有沙哑的,一声声真挚的感激一句句诚心的祈愿狠狠地灌进他的内心。
  良久,林瑜稳了稳自己的声音,轻声对自己道:“这就是人心。”这才是天下!
  林瑜和王子腾走了,留下兵卒给还留在场上的百姓宣读最新的规定。
  虽然这些百姓不会很明白,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按着知府老爷的定下的规矩去做。威望已立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这些规定上并没有什么强制他们费钱的东西。
  无非是若有新的病人交与兵卒送去城东新的收容堂;五谷轮回之物不可乱倒,交与专人处理;每日食水须得用柴火烧滚,若没钱买柴火的,就去城西,那里有人专门供给加了草药煮滚的开水。说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像是五谷轮回之物原本就有粪行的人清早收了去,只是后来疫病横行,这些人也就不来了。
  如今,样样都有人开始重新管起来,倒叫百姓们有一种终于快要结束的感觉,对新来的小知府更信任了一些。
  另一边,一行人回到府衙,王子腾偷眼看看身边沉默不语的林瑜,想起之前耳边飘过的一声声英明一句句感谢,只道他还是为没有抓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而感到内疚。心道,到底还是年纪了一些,哪怕再算无遗策,心还是热的,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心情激荡。
  生怕他会一时冲动跑去泉州府去找乌拉氏的麻烦,反而坏了牛痘的大事。正要开口安慰,却听林瑜道:“直到那个崔老人头落地,也未见泉州那边有什么反应,向来那人是不会管的了,这一宗生意只怕也是被放下了。”
  王子腾忙点头道:“这么长时间了,咱俩都没有接到任何的拜帖,看来那人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应该是放弃了。”也是,他好歹也是一个正一品的统制,哪怕圣眷不如从前了,到底还有一份威信在。就算是乌拉氏家族的人,轻易也不敢动手,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旁支,还为了这么一份浅薄的药材生意。
  林瑜年级虽小,但是六元及第的名头是看得见的,又有常大学士还在京城之中,当今怎么也不会往了这个在关键时刻一句话不多说,收拾行李就往爆发大疫之地的少年状元郎。
  “集起全府城的药材,应该够了,纵然还有短的,再想法子起来也容易。”林瑜早就不再想什么气愤不气愤的事情了,有这个空,还不如把事情了了,早一点掌握权力,把上头的这一把最大的天然□□给踹下来。到时候,有多少人收拾不得?
  “说来,还得感激这个崔老猴急,出了昏招。”要不然也没法这么快就把人都给收拾了,要不从前还有一句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以后,这样猪一样的对手还可以更多一些。
  王子腾就笑道:“可不是,原本你世伯我还想着要实在没办法,干脆全抄了了事,幸好没有这般冲动。”
  林瑜摇头道:“何苦授人以柄呢?”想到这里,又道,“也不知提前攻城,可有何影响?”
  王子腾哂笑一声:“能有什么影响呢,不过在折子上提一句,里头白莲教内乱,自己作死,不就完了。”当今虽是个小心眼,但是他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也不担心在这种小节上有人挑毛病。
  再说了,这不是密旨么,除了当今、传信人还有他,最多再加上一个自己猜到了的林瑜,还有谁知道?就算他提前攻城了,当今也只能自己生闷气。
  如今城外的尸体都叫处理了,所有乡村正在一座一座地寻摸过去,城内所有的病人已经被集中了起来,大体上疫疾已经被控制住了,当今最害怕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那就更不会有什么事了。
  如今他倒是有心好好的烦着牛痘的事情。
  白说一句,那个姗姗来迟的太医如今已经进了府衙。林瑜用不上他,从不带着他走,他身在府衙,去哪都有人看着,行动不自由,渐渐地也就窝在院子里头不大出来了。
  王子腾嘲笑一声,这人蠢有什么办法,敲不聪明的,还不是随他去。
  兴化府逐渐开始恢复生气,这府衙里头的杂事也多得叫林瑜也觉得头疼起来。他拉住了上茶来的苏木,道:“外头招人的榜都贴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来应?”
  苏木把托盘一竖,拦在胸前道:“怎么没人来,可要不是叫您给出得题考倒了,要不就是听说了并不能授予正式的官职,都跑了!”说着撇撇嘴,“就是我瞧着,也是沽名钓誉的多,真心做事的人少。”
  林瑜就叹一声,这时候他真是格外的想念辛宗平:“早知道,就不把那些胥吏杀得那么快了,这时候也好有苦力使唤。”至于人家愿不愿意听,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也没出什么深奥的题目,不过两道九章算术上有的数术题、然后改掉了数字罢了,连题型都没有改,换在后世连小学生都解得出来。至于不能授予正式的官职倒是真的,不过他没说如果做得好的话,他还是能够保举的。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别的地方起复了合适的人选,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来这里,由他保举本地人的话,还是十拿九稳的。
  看不出来的人若是心诚愿意留下,那么前头那几题算不出来也是不要紧的,憨直有憨直的人的用法。若是有机灵看出来的,若是答不出题也会想办法来见他一面,到时候心正的话,缺人手的林瑜也会同意。只可惜,到现在为止,一个心诚或是机灵的人都没有,怎么叫林瑜不郁闷。
  难道好人和聪明人都折进了这一场天花之中不成?
  林瑜正难得郁闷,就见下去了的苏木匆匆又回转过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神色:“大爷大爷,前头来了一个青年人,说是白大儒的弟子,自愿前来做苦力。”
  他登时松了一口气,这有人送上门来,还说明了就是来做苦力的,至少这人能够留下来,最次,就像他自己说的,能做个苦力。
  林瑜掷了笔,也不换什么官服官靴,披着氅衣蹬着木屐就往外走。苏木一愣,赶忙小跑步地跟上,道:“因着是白大儒的弟子,就迎进了里头的侧厅等着了。”好歹白大儒和大爷的师父辛翰林虽经常吵架、争比,但确是实实在在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几个弟子彼此之间也互有沟通,在官场上也守望相助的。林瑜最小,还没来得及跟几个不是同门胜似同门的师兄弟见过,就给一脚踹来了兴化府。
  他还以为暂时没机会了呢,没想到这种同门关系竟然在这时候显现出作用来。
  在这种时候,还能往兴化府跑的,不是勇气可嘉,就是本地人。林瑜这一道征辟令发下这么久,都没见这人出现,向来并不是本地人。再者,林瑜听过辛宗平抱着手指头介绍辛翰林以及白大儒门下的几个弟子,的确是没有兴化府的。
  进到侧厅一见,果然风尘仆仆一个青年,身边也没有什么书童小厮,腰边佩一把剑,身上背着书生常用的那种可以遮阴的书箱,如今已经搁在了一边。
  林瑜正打量他呢,哪知道那人听见有脚步声近前来,转身见到他第一眼惊艳过后,就像是确认了他的身份一般,郑重的开口问道:“小师弟广为购置病牛,可是在牛身上发现了克制天花的关键?”
  第56章
  林瑜被他这反应给弄得楞了一下,然后带着微妙欣慰的点头:“确是如此。”带着布告张贴了这么长时间, 总算遇到一个让他由衷地觉得, 脑袋还算是好使的人。
  他手一挥,道:“这位师兄里头说话。”
  年轻的师兄欣然随往。
  “鄙姓柳, 名秋、字秋池, 小师弟唤我一声柳师兄也好, 秋池也罢, 顺口皆可。”温凉的一盏茶一气灌下去, 这个年轻人缓了一口气, 道。
  “既如此,柳师兄唤我怀瑾便好。”林瑜点点头,不在这上面纠缠。看得出来对面的这个师兄也是不羁之人, 要不然也不能一人一剑说来就来了。
  面对缓过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柳秋池,林瑜也不卖关子, 将牛痘这个东西详细地说了,然后道:“其实就方法来说, 只不过是人痘的变种,算不得什么太大的发现, 对已经感染上了天花的病人来说也没什么效用。”
  “已经很好了。”柳秋池精神一振,道,“人痘虽有效验, 却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并不一定有有运气能碰上好的种痘大夫,他手里还得正好有炮制好的天花厚痂粉末。”
  牛痘则不然, 圈养病牛,专门来取痘痂在现实中还是可以从操作的,费用也低廉,病愈的牛照样能下地干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林瑜来了这么一个能跟得上自己思维的柳师兄很是高兴,恨不能马上捉了人就开工,道:“不过,这也只是一个猜想,到底如何,还是要试过再说。”说道这里,他半开玩笑地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么。”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的话,哪知柳秋池刷得一下低下头,眼神落在了林瑜的身上,思虑已经完全从牛痘上面转了出来。反复咀嚼了一下,他意味深长道:“怀瑾这句话有意思。”
  顿了一下,瞧着柳秋池不似寻常的眼神,林瑜心念电转,他想象了一下这个时代文人听见这句话应该有的反应,不赞同的、不以为然的,都在他的意料之内。或是像辛翰林这样不同寻常的会觉得有意思也有可能,但是柳秋池这样的。一缕灵光急速地闪过,被林瑜正好抓住,他轻声地试探道,“知行合一。”
  “大善!”柳秋池抚掌大笑。
  “竟没想到白大儒是心学之后。”林瑜感慨地说了一句,然后心道,也是,若非这样的理念,也不能跟辛翰林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读书人结下友谊。又问,“我却从未听辛翰林讲起过这一点。”
  柳秋池理解地道:“如今程朱理学当道,心学被当今朝廷视为歪理邪说,少不得谨慎一些。”又道,“世人皆道我家师父天生聪慧,却并不知他幼时师从黄夫子(即黄宗羲),黄夫子见师父有灵慧之相,便不叫人知道,每每夜间偷偷传授毕生所思,这才有了我们这一支。”
  “原来如此。”林瑜了然,比起程朱理学扣紧三纲五常及对社会的愚化作用,讲究民本的心学被本朝所摒弃就是可以想见的了。
  “只不知怀瑾从哪里得来的那一句?”他倒不是觉得林瑜额才华不够,只是那样的一句话显然是拥有大量的人生阅历,经历过起起落落才能总结得出来,并不是林瑜这个年纪所拥有的,“辛师父可没这样的想法,他并非心学中人。”当然,更不赞同理学。
  用辛翰林的话来说,什么存天理灭人欲,那就是放屁。人还能把自己过成活生生的圣人不成?便是最早的孔圣人,也要穿衣吃饭的吧!
  林瑜就笑道:“那是从先父的书房中看来,一个邓姓的老人说的。”
  柳秋池忙问道:“可还有记载其他的?”见林瑜摇头,说就这么一句的时候,失望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子,才问道,“可否将这一句话致信与我师父知晓?”
  见林瑜点头同意,再无不可,这才重新又高兴起来。
  写信这一事暂时不急,柳秋池本就是来帮忙的,他精神奕奕的要求林瑜将需要处理的事都交与他。而林瑜见这个师兄在长途跋涉之后确实没有疲惫之色,就先放下对心学的思考,唤来子鼠,带他在这个府衙里头四处走走,顺便介绍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
  他自己则脚步一转,想着衙门边上的府牢里走去。当初天花之疫爆发,这个黑暗的地方也不例外,衙役都没了,还能指望里头的人有什么好结果不成。
  只是,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等白莲教动乱,当头头的想起府牢里还有一批天生就适合收服的犯人的时候,往牢里一看,除了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敞开的牢门之后就没有半个人的影子了。
  这些作乱的也担心这些尸体就在近边会不会叫他们传染上别的病,就捏着鼻子遣人给清理了。等林瑜他们接手的时候,至少表面上还看得过去,没有明面上尸横遍地的景象。
  不过,没有了尸体,也对不上到底有多上强梁逃了出去,若是还在兴化境内倒是还好,叫人跑出去可就麻烦了。
  府牢之内的味道并不好闻,林瑜在经历过科考以及收容堂那边的病人之后,就不觉得还有什么能够打败他的鼻子了。好歹,现在的府牢还要兵卒管着,秩序也重新立了起来,为了不叫里头的人得了天花而死,林瑜和王子腾还是花了心思的。林瑜完全只是出于控制疫病的需要,而王子腾则是为了自己的功劳。虽说只是小小暴民之乱,不至于献俘。恐怕当今也嫌弃这些来自于兴化府的乱民,没心情拿这些人来表彰自己的统治之能。
  不过,在上头的命令下达之前,这些人能活着还是活着比较好。
  如今的府牢不复原本的空虚,重新关满了人。在攻城的那一晚,反抗的人已经就地处决,但所谓乌合之众就表明着没有那么多为了信仰而死的人。
  不过,在林瑜走进去之后,却见因着陌生人进来而还是喧闹的牢内一声大喝,层层不穷的哀求之声便戛然而止。
  有意思。
  大约是已经知道了新任的知府是一个年为弱冠、神仙一般的少年,这些人看见林瑜也没有惊讶。虽有痴迷之色,但是,身在囹圄的这些人更关心是不是能从他的嘴里得出一句能饶他们一命的话来。
  听那些兵卒说,等上头的命令下来,都不用什么秋后,直接就是一刀。更别说顶头的天王,恐怕还不如他们这些死得利落,一个说不好就是凌迟。
  林瑜环视一周这些身穿麻布短褐,神情慌张的人,大约以为他是来宣布他们命运的人,一个个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唇,生怕就是一句拖出去斩了。
  其中,一个我行我素,伸着长手长脚独占了整块干净的草垫的大汉格外与众不同。和他一个牢房的人犯则是离得他远远地贴在墙上,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他眼神微顿,从这人的身上滑了过去。
  “这里头,谁处理过之前牢里的尸体的,站起来走一步。”林瑜身边的苏木上前一步,扬声道。即使知道这里头的人就算正巧有当初扔尸体的人,只怕也不会记得什么。这些来自底层的所谓乱民大多不识数,更不用说能不能辨别得出尸体的脸了。
  出了天花死了的人,谁愿意多看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走这一趟多问一句。
  林瑜并没有说赏格,但是在死亡的压力之下,还是有人抱着侥幸的心里,想着没准能就这么糊弄过去。结果,都是三言两语就叫林瑜给戳穿了。
  半晌,再也没有别的人说话,林瑜轻声道:“果然,算了。”就带着苏木准备离开。
  “听说小知府算无遗策,你难道就不能算一算到底有哪些人逃出去了。”那大汉看着林瑜的背影,突然说话了,“还是说,你只是徒有虚名。”
  林瑜转身,打量了一下,这个按照体格恐怕比王子腾还要高一些的汉子,这些天在牢狱中吃不好喝不好,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颓丧之色,就像是即将面对死亡的人不是他一样。
  “算无遗策?”他瞄了一眼边上独立一个牢房、当初意图抓他当人质的老头,问道,“听他说得么?”
  那大汉轻蔑地轻哼一声,道:“谁听那个没用的东西说话了?”他指了指看门的这些兵士,“这些人恨不能把你夸上天去,某家就好奇问问,现在外头真的已经安定下来了?”
  “城内所有的病患已经被集中到了收容堂,算是有点过日子的迹象了。”林瑜见他这般说话,也不生气。向前走两步,不顾其他兵士的焦急反对,站在这个大汉的牢门之前,道,“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算无遗策的人,只不过知道的多一些,想得也比别人多一些罢了。”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那个大汉一眼,道,“比如说,我看得出来,你就是之前顶替那个老头天王之名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如此看不起他,又何必帮他?”
  “你这个小知府倒是好胆色,不怕我隔着这木栏捏断你的脖子?”那大汉站起来,亦走到林瑜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眼里瘦小得可怜的小知府。
  林瑜轻笑一声,道:“你倒可以试试。”
  那大汉看着他笃定而毫无畏惧的神色,无趣地啧了一声,回道:“谁帮他了,不是你们读书人说的么,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某家就是死,也要挂一个杀了当今朝廷的狗官的名声再死。”他语气中对自己的这一番作为还是挺得意的,毫不掩饰地说道。
  “原来如此。”林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明白了。”
  见林瑜不再多说什么,就这么转身离开,那大汉扬声大笑:“小知府,要做一辈子像现在这样的好官。若是哪一天昧了良心,总有像某家这样的人来收拾你!”
  等出了阴暗的牢狱,面对着洒下的阳光,林瑜微眯了眼睛,叹了一口气。原本只是在文字上见过的‘来自于底层人民的反抗’,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苏木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大爷,不敢吱声。
  “走吧。”林瑜轻声道,不同于苏木眼中的担心、以及其他兵士眼中的不忿之意,他的心情其实很不错。虽说是自己被警告了,但是反而有些高兴。
  不过,这样的心思,这个时代的人怕是不会了解的吧!那种看到了底层人民之中的星星之火,那种能透过这样一个壮汉看到的,一个民族不屈的灵魂。
  后世的所谓公知们叫嚣着,汉民族如何如何没骨气、如何如何劣等,甚至还有崇拜所谓草原上弱肉强食的生存精神,说得好像汉家就剩下的空虚的仁了一样。他们却忘了,纵观全世界,只有汉家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无知的他们并不知道,老祖宗们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打下了诺达的基业。可以说,将整块大陆上最适宜人类生存的土壤都攻克了下来,这才有了今日的诸夏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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