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快!”
  “救人啊!”
  有人向着琉姐跑过来,但混乱的气氛让黑马更加惊慌起来,它仰天长嘶,撒开腿便要向着草原跑去。
  而被缰绳缠住的琉姐奋力挣扎着,却还没能解开。
  马已经开始跑了,琉姐原地翻滚,头晕目眩:“救我!”
  她大喊着,牧民和工作人员向她追了过去,但马比人快,,如果等马跑进了草原里就完蛋了!
  琉姐的助理一边踉跄地跑,一边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忽然间,冬树冲了出去。
  她原本就站在不远处,她刚刚就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她转头从正在削苹果的一个工作人员手中抢过了他手中的水果刀。
  冬树拼力冲了出去,在黑马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她飞身扑了过去,抱在琉姐身上。
  两个人一起翻滚着,在混乱中,冬树奋力用手中的匕首切断了缠在琉姐身上的缰绳。没了束缚的黑马,跑得更快了。
  很多人惊恐地跑了过来,彭老喘着粗气也跑过来了。
  他们跑过来的时候,便看到琉姐紧紧抱住了冬树,撕心裂肺地哭着。
  冬树冷静地抱住她:“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琉姐穿得厚,身上没事,只额头上有些沁出血迹的细碎伤口,而冬树拥住琉姐的右手虎口流出了血迹……
  琉姐的助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大家沉默着,心里还剧烈地砰砰跳着,胸口却放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大黑马拖着被切断的缰绳向草原里跑了一大圈,慢慢地又走了回来。
  它看不懂这群人在做什么,它也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得其乐地在地上吃了口鲜嫩的青草……
  剧组的司机开了车,将琉姐和冬树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刚上车的时候,琉姐一直拉着冬树的手流眼泪,全身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但她受了太大的惊吓,在很大的心理压力下感到了极度的困倦,很快就睡着了,冬树也靠在椅子上,有些昏沉。
  她右手的虎口简单地包了纱布,但现在还是有些渗血。琉姐的助理坐在冬树旁边,帮她又缠了一圈纱布。
  水果刀不够锋利,她当时切断缰绳的时候,太过用力,手划到了刀刃上。
  司机开了很久,才到了医院,医院不大,但对于她们这样的伤口处理没问题。
  琉姐脸上的伤口还好,她是个女演员,当时下意识地保护了面部,只在脸颊上有两道擦伤,额头上一道伤口重一些,里面进了泥土,医生给她清理了伤口,又开了药,静养几天便没问题了,也不会留疤。
  而冬树手上缝了针。
  缝针的时候,琉姐已经清理好了伤口,等在医疗室的外面,冬树出来的时候,手上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医生还叮嘱着:“两周后来拆线。”
  琉姐看着冬树的手,欲言又止,冬树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率先开了口:“没事,琉姐,小伤。”
  她轻描淡写,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是真的没当回事的样子。
  琉姐和助理走在她身边,助理接了个电话:“彭老打电话了,今晚让我们休息在这里,不要回去了。彭老说这里条件比剧组好点。”
  她们出了门,这里是小城市,并不繁华,助理找人打听了之后,找了个最好的酒店住了进去。
  她们三个住了一间套房,又给司机和同来的另一名男性工作人员要了双人间。
  套房是琉姐坚持的,她担心冬树的手伤着,自己没办法处理很多事情。但是到了房间里后,琉姐却发现冬树自己单手做事情挺方便的。
  琉姐感激冬树救了她,但她也担心冬树会表现得处处艰难,来让她更加愧疚,图一些回报。但冬树面色平静,不说疼,也不说不方便,只是寻常模样。
  助理让酒店送了饭菜来,她要的都是清淡的,适合伤口恢复的。
  三个人坐在套房的厅中,一起吃饭。
  冬树寡言,她安安静静地用左手拿着勺子喝骨头汤,没有刻意去找话题。
  琉姐给冬树的碗里夹了肉,方便她用左手吃饭,过了会儿后,琉姐终于开口了:“冬树,”她叫她一声:“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职业生涯都要结束了。”
  冬树微微一笑:“哪有那么严重,琉姐言重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对琉姐有多大的恩情,就算不是琉姐,她看见了也会救。
  并且,她也没有付出太多,一个伤口换一条命,值得。
  人命是很珍贵的东西,但她上辈子杀过很多人,这辈子也救了一些人,今天的事情她只当寻常。
  琉姐小心翼翼地问:“冬树,你想要什么吗?”琉姐迫不及待想表示自己的感激:“冬树你想要钱吗?剧也行,我能和剧方谈条件,我能带着你……”
  琉姐是真的很想表示自己的感激。冬树也看出来了,琉姐能给的东西很多,也很诱人,但她真的没想过什么回报。
  雨夜救了那个女孩子,没想过回报。
  从车站把车上昏迷的女孩带给了警察,也没想过回报。
  冬树有些发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确实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帮了王星星,也没想要过回报,养大了清卉和既生,她也没想要回报。
  为什么需要回报呢?
  她默默想着,姑奶养了她们,也没要回报啊。
  宝宝哥和陈叔他们,也没要过回报啊。
  她接受了那么多没想要回报的爱意,怎么能带着想要回报的念头去面对这个世界呢?
  琉姐和助理紧张地看着她,怕她不要回报,也怕她想要太大的回报。这个名利场内,想和琉姐扯上关系的小演员太多了。
  这次的恩情是真的,但琉姐也怕此后自己就成了对方宣传的噱头和踏脚石。一个有望冲击影后的演员,对于冬树这样的小演员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若是冬树有心计点,甚至还能发出去很多新闻通稿,自此将琉姐和她的名字永远联系在一起,永远地站在恩人的道德高位。
  冬树看懂了她们的视线,她微微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必须要些东西她们才会安心了。
  但她真的,没想过什么回报啊。
  冬树微微笑起来,心里生出恶作剧一般的心思来:“既然今天我帮了琉姐,那么我就说些之前不敢要的东西了。”
  琉姐和助理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
  “琉姐,”冬树说:“你知道吗,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去卖过山上的果子。”
  琉姐茫然地“啊”了一声,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件事情来。
  “果子是两块钱一袋,”冬树慢慢地说:“不管是是坐大巴的人,还是开小汽车的人,不管是本地的人,还是外地口音的人,都是两块钱一盒。”
  琉姐仍然有些发懵,冬树缓缓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卡片,放在了桌子上。
  “给我签个名吧。”冬树平静地说:“我之前和琉姐不熟,不敢要,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桌上放着的是宫亭的单人照。
  “我辅导员说想要明星的签名,但我当时只认识亭哥,所以只带了他一个人的照片,想让他签个名,我送给辅导员。”冬树有些不好意思:“琉姐能不能签在亭哥的照片上啊?”
  琉姐心情很复杂:“签名啊……”
  她猛然明白了冬树刚刚讲的果子的故事。
  不管是谁,都只要两块钱。
  那么,不管今天救的是谁,她想要的都只有这么多。
  助理慌张地从包里拿出来一只签字笔来,琉姐认真地在宫亭的单人照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冬树。”琉姐真诚地说。
  冬树同样认真地告诉她:“琉姐,不用谢。”
  她们眼神纯粹,终于不再牵涉到太多的利益。
  在酒店住了一天后,她们便回了剧组。
  琉姐脸上的小伤口已经开始痊愈,拍摄的时候,化妆师用肤色的医用胶带遮住了她脸上的伤口,然后再化妆,看不出丁点异样。
  而冬树穿着铠甲,手藏在衣袖下,也开始正常拍摄。
  原本可能成为重大事故的事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解决了。
  彭老心情挺好,他觉得这事也有自己的功劳,如果不是自己让冬树演了侍卫,这事可就麻烦了。
  要是真的出事了,琉姐演不下去了,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因此,剧组的人对冬树都特别好。
  发盒饭的时候,大叔都会专门挑一个沉甸甸的给她。
  服装组每天都会把冬树的铠甲擦得干干净净。
  等到冬树去医院拆了线,回来后又拍了两周,她的戏份便全部结束了。
  她拍完自己的最后一个镜头后,剧组一起对她鼓起了掌。
  冬树对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这次她学到了很多东西,非常感激剧组的每一个人。
  她去了化妆室,准备卸妆的时候,忽然,彭老的助理跑了过来:“先别卸。”
  助理拉着冬树到了摄影棚,彭老也在这里,琉姐也在。
  在彭老和琉姐的指挥下,冬树做了几个拿剑的动作,拍了几组照片。她挺好奇:“这是做什么用的?”
  彭老一瞪眼:“我是导演!”
  这就是不想她知道的意思了。相处久了,冬树现在不怎么怕彭老了,她笑起来:“行行,您才是导演。”
  冬树去卸了妆,然后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拿着那张被琉姐签过名的照片找到了宫亭,宫亭正在休息,穿着黑色的袍子坐在椅子上。
  冬树过去,小声喊他:“亭哥,亭哥。”
  宫亭抬头:“呦,小高中生来啦。”
  冬树应他:“是大学生啦。”
  冬树将手里的照片给他:“亭哥能帮忙签个名吗?”她解释:“我学校的辅导员很喜欢你……”
  宫亭自然没问题,他身边就有笔,但拿起笔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单人照上已经签了琉姐的名字。
  他笑起来:“琉姐的名字怎么在我照片上?”
  冬树看了眼周围,小声解释:“琉姐问我想要什么,我当时身上没别的,只能签这儿了……”
  宫亭立刻想明白什么时候琉姐才会问她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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