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宋絮清接过茶水,如他所说的小口小口地抿着,好一会儿才将那股劲儿给压下去。
  裴牧曜见她缓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从容道:“我当然知道你来找我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也提供了相应的信息给到我,但我想同你做另一桩生意。”
  他淡薄的眼眸中夹杂着些许探究,宋絮清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的话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什么生意?”
  裴牧曜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如实告诉我,为何找我不找皇兄,为什么愿意入宫当伴读。”
  闻言,宋絮清落在桌下的手指一紧,双手交在一起,抿唇不语。
  她听出了裴牧曜话中的意思,他对自己之前对这两个问题做出的回答保持怀疑态度,或者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不信她那些个含糊其辞的回答。
  什么不干她的事,什么和裴翊琛不是一路人,这些裴牧曜通通不信。
  裴牧曜并未催促她而是给时间思考,若是她这次依旧下意识地回答,他也是不会信的,宋絮清的防备心比他想象中的要重上许多,甚至超乎这个年龄该有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宋絮清吁了口气,抬眼定定地直视他的眸,“你说是做生意,那我能得到什么。”
  裴牧曜回视她,眼眸幽深,并不故作玄虚,直言道:“我对你全心全意的庇护。”
  顿了顿,他补充道:“任何事情。”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不好意思!
  第19章 哥哥
  (你那时还小,不记得是正常的)
  言闭,厢房内霎时间静了下来。
  宋絮清微启的唇瓣霎时间抿紧,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裴牧曜,他的话带来的震撼莫过于她意识到自己拥有再来一世,这是未来太子的许诺。
  可她很清楚,要是真如他所言这般,往后他们可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宋絮清倒不会排斥和未来太子同乘一船,只是不明白,不过是想要她如实回答两个问题而已,为何能够赌上如此宝贵的承诺。
  裴牧曜一瞬不落地凝着,眼前的人久久未语,清澈明润的眼眸短短时间内变化万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宋絮清还是没有想通,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就听到裴牧曜的轻咳声,他似乎是看穿了自己在想什么那般,道:“你的回答值不值我所给出的许诺是由我来丈量的,我觉得值那它就值得。”
  宋絮清纤细眼睫微颤,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水清清嗓子,摊明了讲:“你想知道我对太子的态度,还是侯府对太子的态度。”
  闻言,裴牧曜叩着桌面的指腹一顿,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意。
  宋絮清顶着他逐渐冷下的眼神,溜圆的眼眸下意识地转了圈,生怕有长剑穿来,快速道:“南涧寺那晚后我不认为我在殿下这儿还只是模糊不清的名字,你好奇我为何会知道李锦的事情,侯府其他人是否知情,明眼人都知道于侯府嫡女而言太子乃优选,我为什么偏偏找上你,于情于理都不符合常理。”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裴牧曜眼中的冷锐逐渐散去,“你很聪明。”
  恰如她所言他确实是好奇这件事,但不至于让他用这个承诺去换,只是夜夜入梦和这些事交织在一起,那意味便不对了。
  你来我往的话讲到这儿,有些事情不必摊开讲但心中都有了杆称。
  裴牧曜轻笑了声,“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这话有点出乎宋絮清的预料,她微怔须臾,将适才想到的理由道出:“娘娘突然为公主寻伴读,京中不少贵女都在猜测娘娘的用意,可是在为哪位皇子选妃,其他几位皇子的婚事娘娘自不会插手,那么只剩下太子和殿下你,而我更倾向于娘娘是在为太子选妃。”
  宋絮清顿了顿,继续道:“这点不久前在殿下这儿得到了证实,但是,他真的会在伴读之中选妃吗?”
  裴牧曜没有说话,呷了口茶水示意她接着说。
  “听闻不久前太子殿下派出东宫侍卫,四处在寻找一名女子。”
  这件事也是几日前崇苑殿中几位贵女用膳后闲话被宋絮清听到的,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传闻而是自己置若罔闻罢了。
  但这也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就算未曾听说,这一世她也不可能再嫁入东宫。
  “已经找到了。”裴牧曜淡淡地说,可下一瞬语气一转,“但若没有这位女子,你可会嫁给皇兄。”
  宋絮清沉默,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但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若是到了不容拒绝的地步,自然是嫁的。”宋絮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将上一世的话打比方说出来,又开玩笑似地说:“不过我可不愿和东宫扯上关系,规矩那么多的地方与我八字相冲。”
  不冷不热的语气落在裴牧曜耳中倒是品出了些许嫌弃之意,他嘴角微微扬起,“可找人算过?”
  厢房内的压迫感不知何时已然消去,宋絮清暗暗松了口气,“不算也知道。”
  裴牧曜端起茶杯,微微伸手,“你的心思我知道了,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来找我就是了。”
  宋絮清在桌下用手帕擦了擦手心中的汗,端起茶水与他相碰,“谢殿下。”
  她骤然松懈的模样没有逃过裴牧曜的眼眸,他挑了挑眉,“你的丫鬟还在楼下,就算你说错了话,我也不至于在这儿杀了你。”
  宋絮清:“……”
  裴牧曜眸中闪过一抹笑,不再逗她,“可用过早膳?”
  “用过才出来的。”宋絮清颔了颔首,“若殿下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嗯。”裴牧曜也不留她。
  宋絮清福了福身,准备转身离去的刹那忽而记起一件事,又停了下来。
  裴牧曜见状,不解地掀眸,见她稍显疑惑的表情,问:“有事想问我?”
  宋絮清略显踌躇地‘嗯’了声,又坐了回去,说:“初次见面时,殿下曾提及过我幼时,可是我思来想去似乎在南涧寺碰面之前从未见过你,不知殿下口中的幼时是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有人在外头敲了敲厢房的门。
  裴牧曜瞥了眼,“进。”
  门扉被人自外而推开,泽川和祈安两人端着托盘而入。
  泽川将托盘中的小碟一样一样的摆在茶桌上,精致小巧的糕点散发着缕缕清香,最后一碟是不过拇指大小的桂花糕,泽川特意将其摆在宋絮清的面前,就好似特意留给她的。
  裴牧曜微微挑眉,“试试看合不合你胃口。”
  宋絮清扫了眼碟中的桂花糕,小巧的糕点上雕刻着的桂花花瓣栩栩如生。
  裴牧曜对糕点并无兴趣,只是昨日傅砚霁寻他闲话时提及了在昭庭司门口那一幕,又说到宋絮清和傅琬儿时曾为了块糕点结怨几日未说话的事情。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宋絮清时,手中也是捏着块甜腻腻的枣泥酥,这才让泽川去备着。
  宋絮清捏起块桂花糕,略显犹豫地咬了一小口,浓郁的桂花香自口中绽放,她眼眸一亮,“这是哪家的糕点,我怎没听说过?”
  裴牧曜笑了笑,“长宁宫小厨房的手艺,你若喜欢就带回去。”
  宋絮清闻言眼神怔忪,扫过桌上的吃食,“娘娘给殿下的心意,我就不多嘴了。”
  在身侧伺候的泽川听到这句话,垂眸睨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道:“主子不喜甜食,特地命我进宫寻来给姑娘的。”
  裴牧曜不露神色地瞥了泽川一眼,并没有怪他多嘴,只是挥了挥手。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看着泽川离去的身影,又看向裴牧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并未有过敲打她的心思,“殿下费心了。”
  看着她小口小口咬着糕点,裴牧曜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宫内,那年你才四岁,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宋絮清一愣,“可我娘亲也说我们未曾见过。”
  裴牧曜没想到她还去问了徐氏,沉吟了下,“父皇宴请群臣,宫中来了许多大臣及家眷,你走丢了遇上回宫的我,那时我带着徽澜在湖边玩耍,你手中捏着块糕点跌跌撞撞地走来,眼中还挂着泪,但也没见你哭出声来,就眼巴巴地看着我,问我能不能带你去找你娘亲。”
  宋絮清想起上一世裴牧曜找到她时,也是提及了幼时的承诺一事,现在看来应该是那时结的缘。
  “后来是太监把你送回去的,所以你娘亲不知道我们见过是正常的。”裴牧曜道。
  宋絮清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就想着为何我并未有过这段记忆。”
  裴牧曜也没想着要她记得这件事,“你那时还小,不记得是正常的。”
  宋絮清哦了声,敛下眸咬了口晶莹剔透的水晶糕,默默地吃着。
  临近午间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将那张白皙的小脸映衬出点点光芒。
  裴牧曜敛回落目光,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水。
  虽幼时被送往南涧寺,实际上每月他都会回宫中,与宋絮清见面那日,正好是中秋佳节,他起了个大早回宫。
  回到宫中时宫内还未有大臣来,他就陪着裴徽澜一同在凉亭边玩耍,日头上来后窸窸窣窣的吵杂声也愈来愈多,他便要带妹妹回长宁宫。
  年幼的裴徽澜好不容易可以出来玩一次,还有哥哥陪伴,自然是不愿回去的,一直在裴牧曜的怀中挣扎哭闹着,也不知怎么使得劲儿,她手中的玩具落在了湖中。
  那是裴徽澜最为喜爱的竹球,这下哭得更大声了。
  因是在宫内玩的,两人身边并未带上仆从,裴牧曜想要去叫来侍卫但裴徽澜始终不肯离去,无奈之下他只好抱着她走下凉亭到湖边。
  宫中的湖是人工挖出的湖水并不算深,裴牧曜又习水性,安抚好妹妹后便要下水帮她把球取上来。
  在他挽起裤脚的时候余光瞥见一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眸中明明蓄着泪水但嘴上还不忘地嚼着糕点,见到他的那一瞬跑得更快了,小跑时一拐一拐的,看得人生怕她下一刻就跌倒在地。
  “哥哥。”小姑娘脆生生地喊他,眼眸委屈巴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我娘亲不见了。”
  裴牧曜环视了周围一圈,除了这个小姑娘以外,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他皱眉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姑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摇头时还不忘咬一口糕点。
  裴牧曜笑了笑,蹲下身和她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她听懂了,歪着脑袋,“我叫宋絮清。”
  眼前的小姑娘眨了眨波光粼粼的眼眸,嗓音糯糯的和她手中的枣泥糕口感尤为相似。
  作者有话说: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天是520,所以今天是521!
  谢谢各位宝的喜欢,爱你们!!!!
  第20章 杀意
  (你在水中做什么)
  小姑娘说完后又咬了口枣泥糕,看上去是一点儿走丢后的恐惧之意都没有。
  朝中宋姓官员并不少,但能够出入宫宴的也仅有宣武侯一家,裴牧曜心中有了掂量,道:“我叫人送你回去。”
  “哥哥!”裴徽澜一听到回去两字,从侧边窜出来搂住自家哥哥的大腿,小手指着湖畔口齿不清地说:“不回去,捡球。”
  和宋絮清不同,裴徽澜圆溜溜的眼眸都蓄不住泪,豆大的泪珠浸湿了她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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