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余清韵就坐在座位上歇了一下,时不时看着车内两个破碎的玻璃窗,就怕下一秒在窗外看见肌肉男和大婶两张凄厉怨恨的鬼脸。
  窗外白雾翻腾一片,白茫茫的了无边际,车内静谧,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耳边是发动机运行的声音,平稳,安静,平静,白炽灯不再刺眼,而是发出白晕的微光,带来一丝的舒适。
  渐渐的,余清韵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打瞌睡,连忙用力摇摇头,把脑里面的瞌睡劲摇跑。
  她看向旁边的陈杰,他已经心大的睡着了,又转头看向后面的人,李仁贵几个也忍不住睡着,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算了,这也不怪他们心大,因为陈杰他们都是晚上半夜被公交车惊醒的,精神疲乏,加之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一系列的事,耗尽了众人的诸多精力,人类不是铁做的,人类是需要休息的。
  女人的眼里又开始打架了,最终像是敌不过生理机能的需求,女人闭上了眼睛,陷入梦境。
  陈杰旁边的窗户渐渐浮现了两张惨白的,双目充红,血丝占据眼白的鬼脸。
  他们伺机而动,是肌肉男和大婶。
  第27章 意料之外
  余清韵做了个梦。
  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没有波澜的海洋,无穷尽的下沉,坠入深渊海底沟,坠入不可窥见的黑暗。
  她想睁眼,却打不开眼皮,她想尖叫,却张不开嘴巴。
  这场梦只有一片窒息,这场梦只有一片死寂。
  余清韵身子一抖,脑子发出前所未有的紧急情报,将坠入深渊的余清韵一把扯上云霄之巅,打破梦境。
  余清韵猛地睁开眼睛,与一双眼白布满赤红血丝的眼睛对上。
  即使是睡觉,她也仍然紧握匕首毫不松开。
  直觉发出危险警报后到余清韵睁开眼睛醒来,中间不超过三秒的时间,她右手的匕首刺入面前肌肉男的胸膛,然后把肌肉男猛地朝窗口用力推。
  但她忘了陈杰还坐在最里面靠窗的座位上。
  肌肉男被陈杰的腿卡住,陈杰腿部被挤,一痛醒就看到余姐肩膀撞着肌肉男,一把匕首狠狠cha入肌肉男的胸膛。
  “卧槽,”陈杰吓的心脏狂跳,“卧槽卧槽卧槽。”
  “闭嘴,挪开你的脚!”余清韵已经感受到了身后橘色衣服男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大喊,“李叔!快来!”
  陈杰赶紧用力把自己的脚从被挤压的缝中拔出来,然后手足无措地缩在座位上看着其他人发挥。
  余姐首当其冲像上次踹大婶一样用力踹着卡在窗口的肌肉男,每踹一下,车子就发出一个震动。
  陈杰看向窗户,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大婶的脸就挤在窗户外怨恨地看着余姐。
  他又看了看车内,李叔,潘妮,柳南风和刘思华一个接一个上去阻挡橘色衣服男,但橘色衣服男左手甩一个右手丢一个,四个人只给余姐争取到几秒的时间。鬼夫妻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妻子低头摸着自己硕大远滚的肚皮,丈夫则阴冷地看着眼前地一切。
  余姐用力踹了一两下就把肌肉男踹了出去,弯腰躲过橘色衣服男的手,同时大喊:“李叔你们快坐回座位!”然后一个扭身就坐回了座位。
  此刻车子仍然行驶,人数回到了双数,橘色衣服男拿她没办法,最后也只能坐回了座位。
  余清韵喘着粗气,心脏一抽一抽,脑子因为从睡眠中骤然清醒,现在有些晕乎乎的。
  她强撑着看了一下周围的众人分布。
  也不知道刚才肌肉男带来的骚乱是福是祸,这下子李仁贵,潘妮,柳南风和刘思华两两相坐,全坐在了她和陈杰后面。
  余清韵和陈杰的后面是潘妮和柳南风,潘妮和柳南风的后面又是李仁贵和刘思华。
  “余姐,”陈杰说,“现在要商量吗?”
  “等等,先等等,”余清韵左手给自己摁了摁鼻梁缓解头晕,她总觉得自己下一秒脑袋就要晕的爆炸了,“我歇一下。”
  “余姐你没事吧?”陈杰赶紧说,“我帮你看看包里有什么能用的。”
  余清韵不应,陈杰试探性地拉开了一点拉链,这个背包在余清韵坐在座位上不久后就放了下来,放在座位靠近陈杰那的侧边,他见余清韵没有反应,赶紧把手往里面伸进去。
  他先摸到了一个东西,被什么布料包着,他有点疑惑,但不敢乱摸轮廓,然后手又往下伸了伸,才在最底下摸到了矿泉水瓶。
  他赶紧拿出来旋开瓶盖给余清韵递上水:“余姐,你的水。”
  余清韵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陈杰递来的水瓶,把拿匕首的右手换成左手,这才接过矿泉水,然后猛地大灌几口。
  喝了几口后才给陈杰,陈杰赶忙接过水,然后拧紧瓶盖,放回背包,拉上拉链。
  “司机看样子目前没有停车的想法,要是有的话你就叫醒我,”余清韵安排,“你和后面的人商量一下轮版看着车子上被我砸破的拿两扇窗户,防止那两个鬼影偷偷进来。”
  “记得和潘妮他们说杀机,一是单数双数的问题,二是司机开车时不能随意走动,不然会被厉鬼攻击。”
  “我先休息一下。”说完这句话,余清韵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还是感觉有些困意,她拿起手机一看,早上七点了,上车后一直没来得及看是多少点,所以余清韵不确定自己睡了多久。
  不过从困意来看,自己应该也只是休息了几个小时,毕竟在这种环境下余清韵不可能会让自己放松地睡上十几个小时来补充先前大量消耗掉的精力。
  窗外仍然是一片白雾蒙蒙,显得灰暗,晦涩,根本分辨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余姐你醒了,”陈杰惊喜,“你睡着以后我和潘姐他们商量了一下,之前他们都看窗户了,现在是到我看窗户了。”
  “嗯。”余清韵转头看向后面的潘妮,发现她也没睡。
  潘妮正好见余清韵醒了,问:“你现在好点了吗?我听陈杰说你有什么事要和我们商量。”
  “嗯,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商量,”余清韵看向后排的鬼夫妻,鬼夫妻似有所感,也转头死死盯住余清韵,“现在车上的人数不算上那对鬼夫妻里的孩子就正好是安全的双数,我想我们要在她生下鬼婴之前把这对鬼夫妻弄下车,等到他们在车外生下鬼婴,车外人数的邪祟们就会变成单数。”
  余清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到时候外面的邪祟们就会相互厮杀,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我不同意。”潘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杰一惊,余清韵诧异,看见了潘妮脸上的表情,那是潘妮第一次这么冷漠。
  第28章 分娩
  “可以问一下原因吗?”余清韵不动声色,转动自己的头时刻注意那两扇被自己砸碎的玻璃和过道对面的那群外表像人的邪祟。
  玻璃碎片的残渣依稀还有好几片锐利的玻璃留在窗框,余清韵和陈杰坐的座位地上全是碎片,另一扇窗户那边也是如此。
  白炽灯的灯光给玻璃碎片镀上冷冷的反光。窗外是一片茫茫,翻滚不停的白雾,不见窗外鬼影半分。
  橘色衣服男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男高中生懒懒地靠在座位上垂着头,工人现在和男高中生坐在一起,那对鬼夫妻也是安安静静。
  余清韵转头回来,她的前面第三排就是肌肉男死去的尸体。
  尸体死的太过凄惨,公交车内大滩的血迹,血腥味一直弥久不散,但余清韵在这里待习惯了,嗅觉渐渐屏蔽了这股血腥味。
  她的耳边是潘妮小声向前凑近的声音。
  “你也应该看到前面那个男人的尸体了,他之前是个活人,然后刚才被大婶,戴头盔帽的工人,还有那名身穿校服的高中生活生生啃死的,”说到这一残忍的部分,潘妮顿了顿,“这些啃食男人的人啃食他的时候身上就开始冒黑烟,加上刚才你拿匕首挡在门口割鬼影腿冒出的黑烟,可以初步判断那批啃食男人的人是邪祟。”
  潘妮继续说:“这也证明了公交车里也是有活人的,男人没死之前就是活人。刚才那名穿着橘色衣服的男人是拿匕首攻击你,而不是像其他邪祟一样啃食,所以目前看外表和行为来看我不能判断是邪祟还是活人,那对夫妻也一样,他们自始至终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什么也没做。”
  “我不能判断那对夫妻到底是人是鬼,所以我不会同意你的方案。”
  余清韵得到了潘妮的拒绝,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被拒绝的源头是因为信息差和个人思维的独立性。
  她看着车窗外的白雾,雾气之中隐约又浮现出一点点鬼影轮廓,又很快消失。
  潘妮说的确实对。这些全是邪祟,这是直觉给余清韵发出的信号,但不是直觉给潘妮几人发出的信号。
  所以余清韵能判定谁是邪祟谁是人,潘妮几人不能判定。既然不能判定,潘妮,柳南风,刘思华就不会轻易听余清韵的,他们不像陈杰和李仁贵那样会无条件支持她。
  陈杰在刚才给余清韵递水的时候,余清韵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然后让他自己拿背包里的绷带出来,这才睡过去。
  现在已经隔了好几个小时,再看陈杰的左手,绷带已经染血。
  余清韵说:“我帮你换一下绷带吧。”
  余清韵拿出绷带,帮陈杰一圈圈解开染血的就绷带,一边包扎一边想着。
  她不可能告诉潘妮几人自己直觉的事,一是因为这是她的王牌,二是因为说出来也像随口一说的,没有可信度,三是因为,她的包里还有风霁月的头颅。
  她不会在风霁月面前暴露自己的很多事。
  寺庙过后身体素质提高这件事隐瞒不了风霁月,那这个直觉就是余清韵不会向风霁月展示的底牌。
  余清韵总有种预感,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和风霁月将会不死不休。眼下的隐瞒,是未雨绸缪。
  潘妮其实也代表了柳南风和刘思华的态度,三人从寺庙开始也是隐隐抱团,既然潘妮几人那边指望不上了,那就联系一下李仁贵。
  余清韵又从包底下翻出几张纸和一支笔,打算写给坐在后排的李仁贵。
  陈杰惊奇地说:“余姐,你这包里感觉装了好多东西的样子。”
  余清韵说:“其实来来回回就那几样。”
  纸和笔是余清韵随手放的,而且包里也还有小手电筒,针扣这类不占地方的小物件,只是一直派不上用场,被余清韵放在背包夹层最底部。
  余清韵写好自己的计划,然后折叠了好几下,让潘妮递给李仁贵,她相信潘妮不会偷看内容,而且即使潘妮多少猜到里面的内容,以她的性格,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余清韵和李仁贵密谋丢下鬼夫妻,她是不会拦截纸条的。
  果然,潘妮一脸复杂地把纸条给了李仁贵。
  李仁贵打开纸条看,坐在他旁边的刘思华也想凑上来。
  李仁贵看到余清韵开头的第一句话。
  【只有你能看里面的内容】
  他赶紧侧过身子挡住刘思华探究的目光,不理会他,然后快速看完纸条内容,撕碎,放进自己口袋里。
  他对着一直向后张望的余清韵比了一个“好的”的手势。
  余清韵这才放心转头,只等时机到来。
  又是开了好一阵子,车子仍然平静地穿梭在白雾之中,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故,轮到余清韵值班了。
  她比任何看窗户都要谨慎。
  忽然司机急刹车,所有人惯性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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