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此时大部队已经看不见了。
  而后面的声音逐渐逼近,最后竟仿佛那个东西就贴在她耳朵旁边。
  “施主?”
  耳边声音犹在,为什么她没有被攻击?是不是只要不回应,不回头,就不会有事?
  余清韵依旧正常走着,即使她也不知道她和小混混到底走上了哪条岔道。
  小混混像听见了什么,疑惑地回头,对余清韵说:“是你在叫我吗?”
  糟了。余清韵心里一咯噔。
  下一秒,小混混像是被后面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一般,慢慢转身,往后走去。
  余清韵能清楚地看到小混混木讷的双眼深处充满恐惧,整个眼睛充满了血丝,脸部抽搐。
  他在挣扎,在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
  要不要救他?我能救得了他吗?
  第3章 钟鼓楼敲钟人之死
  陈杰的眼珠子一直看着余清韵身后。
  他的身子不受自己控制,慢慢朝后走去,这很诡异,这明显不正常。
  余光中的女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面目沉静。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他是中毒了吗?
  陈杰一时间感到无比绝望,眼下他只能寄托于那个女人能发现他的异常。
  可是就算她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又如何?她能救得了自己吗?
  陈杰忽然想到。
  他仔细回想之前对这女人的印象。大夏天的,古怪的穿着长袖外套,带着帽兜和口罩,身形纤细,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脆弱不堪。
  这明显就是战斗力为零的样子。更何况他现在遇到的情况也不是力气大能打架就能解决的问题。
  完了,绝望逐渐布满他的眼瞳。
  就在两人将要擦肩而过之时,陈杰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狠狠抓住,整个肩膀被推,身子转回来。
  他尚未拿回身体的主动权,但能感知到女人拽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拉着自己前行。
  陈杰整个人被拖着踉跄地走。
  这幅身子开始剧烈挣扎,女人被晃,晃得陈杰的心也开始跟着颤动。
  千万别松手!陈杰在心里呐喊。
  下一秒女人踢倒陈杰,陈杰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女人眼睛没有多看周围,只是一直低着头看地上,双手拖住陈杰手腕,趁着他倒地不起,又强行将他拖拽好几步。
  顾不上猜测女人为什么能察觉并救他,陈杰感动得要死。
  余清韵一直看着脚下,不去看那个奇怪呼喊着她的人。她转身拉了这个小混混几步路,便感觉手下异常,被拖行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丝丝冰冷从她指尖蔓延开来。
  “施主!清醒点!”耳边的人提醒余清韵。
  她猛地一震,看向地上的人。
  地上哪还有人?只是一具莹白色的骷髅而已。
  冷冰冰的手骨莹润冷白,地上的骷髅扭曲地散在地上,空洞洞的眼眶对着余清韵,张大着牙齿一动不动。
  骷髅的森森寒气已经把余清韵的手臂给包裹住。
  余清韵僵住了。
  她的手刺痛,那个骷髅动了。
  骷髅的手骨硌得慌,紧紧反手抓住余清韵的手,余清韵感觉自己的手就要被握断了。
  “施主,快松开!”耳边声音提醒。
  草!
  没有预想之中的挣脱,余清韵心一横直接抓紧拽住骷髅手,使出吃奶的力气硬生生把这副骨头架子一直扯着走。
  从他们脱离大部队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余清韵不相信带头的僧人和小僧人不会注意。
  “施主!”
  她恍然间听到先前小僧人的声音。
  声音慢慢逼近,最后,一双小手跟着余清韵拉起骷髅。
  “施主,你们是怎么摔在这里的?”小僧人问。
  余清韵一眨眼,那副莹白色的骨头架子已经变回了陈杰的模样,他浑身大汗,衣服都被磨破,身体有几处明显的擦伤。
  瞳孔放大,还没从刚才的惊魂局面缓过来。
  余清韵一个用力将他拉起。
  明明被人从生死边缘的关头拉回,陈杰却害怕过来帮忙的小僧人,躲在余清韵身后。
  “刚才他摔了一跤,扭到了,所以我在这里陪着他。”余清韵说。
  陈杰看了余清韵一眼,随即“诶哟”一声,“对,对,刚才我还站不起来,幸亏,”他卡壳,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高人的名字,“幸亏她在这里帮我。”
  小僧人一脸平静,并不深究:“那这位施主你还走得了吗?需不需要我叫其他会看伤的师兄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陈杰讪笑。
  他活动活动几下,表明自己没什么大碍了。
  小僧人点点头,说:“那我们走吧,呆在这里也不是一件好事。我们离其他人更远了一些。”
  陈杰刚才被余清韵拖了好一段距离,现在衣服都破了几道口,浑身擦伤,被邪祟控制身体的时候没有知觉,现在能动了,反而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顾不上疼痛,靠近余清韵,说:“姐,你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吗?”
  “……”余清韵说,“你撞邪了。”
  说实话,陈杰看过许多恐怖片,也喜欢看恐怖片,自认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更何况现实中也没鬼,要是有鬼,自己或许还能凭着小聪明不至于那么惨的送盒饭。
  然而真见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害怕了。
  他现在紧紧跟着余清韵,脚都还是虚软的。
  不是说佛家清净之地,诸邪避之不及吗?怎么在这里都能见鬼,邪门了。
  看着眼前面目淡然的余清韵,一副高人模样,加上刚才有条不紊,无视那个鬼怪,一直淡定地拖着自己走。
  陈杰肃然。他决定了,抱好余清韵大腿。
  “姐,大佬。我想问问,您叫什么?”
  “不要叫我大佬,”余清韵心想自己就是个走到哪都能见鬼的倒霉蛋,“我叫余清韵,余音绕梁的余,清水的清,韵味的韵。”
  “余姐名字真好听,我叫陈杰。就是耳东陈,杰出的那个杰。”陈杰说。
  他警惕地看了前面小僧人一眼,低声说:“余姐,你说,咱们还会被那玩意缠上吗?”
  余清韵撇了眼东张西望警惕四周的陈杰,说“说不准。你也不用怕,看样子这东西杀人是需要条件的。你仔细想想,刚才它叫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回头看它了。”
  “对,”陈杰又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余姐,你知道,我刚才看到它长什么样吗?”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地看着前面的小僧人,说“那东西就站在你身后树林,看不清脸,它的衣服和寺里僧人是一个样的!”
  “也就是说,这寺里的僧人都不可信!”陈杰非常笃定。
  “不要这么肯定,这只能说明它和这个地方有些关系。”余清韵说。
  “余姐,实不相瞒,我有点害怕,更别说咱们今晚还在这里睡上一晚……您能,照拂小弟一下吗?”陈杰犹豫说,“要是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就是想活下去。我见您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过这些吧。”
  余清韵真的很无奈,目前来说,这些邪祟看着就不是她能正面刚的。家里那个肉血模糊的怪物她是靠躲进衣柜和离开家避开的,刚才小道的那个东西她也是钻了漏洞才没着道。
  她体力一般般,力气也不大,怎么护得了人?
  看着面前这个瑟缩的未成年,明明应该是长身体长高抽条的阶段,常年驼背,营养不良,却比余清韵都要矮。
  “你多大了。”余清韵说。
  “17。”陈杰说。
  “你是为了躲刚才县里那群混混才来的寺庙吧。你父母呢?”余清韵说。
  “我……”陈杰说,“我爸在外面打工,我妈……我妈和我爸离婚了。”
  “所以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你怎么惹上那群混混的。”余清韵说。
  “那群人不是好鸟,要问我要钱,我没给,和他们打起来,趁乱跑了。”陈杰说。
  联想到他先前上车时主动丢烟头,本性不坏。
  “未成年抽什么烟?”余清韵说,“这次你全程都要听我的。要是活下来了,这个暑假回家好好预习,开学后认真学习。”
  陈杰面色黯淡,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
  说话间,他们已经跟着小僧人走到了钟鼓楼,钟鼓楼的全貌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座柱体建筑,顶部是一个尖尖,柱体由一块块砖堆砌而成,柱身经过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已经能看出年代感。
  尖角屋檐下有大木头吊着一个巨大的梵钟。
  柱身镶嵌着楼梯,楼梯环绕,可以拾级而上。
  只是现在楼梯和钟鼓楼楼顶站满了僧人。
  奇怪。
  “余姐,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陈杰悄咪咪凑近余清韵,小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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