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可不是?那么点儿布都赶上吃肉了。”张喜凤也忍不住抱怨,顿了顿又觉得这么说不合适,赶紧补充:“就是也不能那么说,妈就想给你买好的,你长得好看,就得穿新衣裳。”
  宁宛一愣,顿时心生愧疚:婆婆能不能不要犯规地宠媳妇?都不好意思继续套路了。
  咳,当然,不好意思是不存在的,那念头只是一瞬间。
  “妈,你对我真好!”宁宛挽着张喜凤的胳膊,语气软绵地商量:“妈,我不想吃饭了,我想吃桑椹,你陪我去摘点儿行不?”
  张喜凤哪里受得了漂亮的三儿媳的撒娇,当即把手里的纸往兜里一揣,“当然行!”绝对得行啊!
  村子里的桑树行平时没什么人,这抢收时期更不会有人看着了。要说那些桑葚吃多少都吃不饱,摘多了还容易坏,也没多少人乐意去摘那玩意儿。
  所以,大家都不把桑树行看眼里,任由其自由生长。不过说来也怪,哪怕是不打理,每年都能结不少桑葚。村民们吃着解馋是够了,管饱是没用。
  于是张喜凤背了竹篓,宁宛拿了水壶灌了白糖水,婆媳俩乐呵呵地一起出了门。
  这一路上,张喜凤又问了宁宛许多关于蚕的事。
  她总觉得那梦是在指点她呢,可又抓不住重点,就很急。
  不知不觉,俩人就到了十方院村的桑树行(hang二声声调。桑树行,排列成行的桑树)。
  清瘦少年宁简舟捡了一堆干树枝,正想着要不要先回牛棚送一趟,就瞧见了宁宛跟张喜凤往这边来了。
  他忽然有些紧张,脑海里回忆着背诵的笔记。
  爷爷说的那番话还历历在目。
  做人难,圆滑又不失本性地做人更难。
  有些谎话说出来是害人的,但有些谎话说出来是在救人命。
  所以,他预判待会儿好像得说谎。
  张喜凤在这时候也瞧见了宁简舟,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嫌弃地皱眉,“真晦气!”
  宁宛一头雾水地看向张喜凤,“妈,怎么啦?”
  张喜凤以为宁宛不知道宁简舟的身份,立即科普,“前边那走狗是牛棚的,婉儿啊,你以后见了可得远……”
  “妈!”宁宛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她本能地接受不了婆婆对亲爷爷的称谓。
  这骂人的词儿,骂在外人身上,那叫痛快。骂在自己人身上,那叫痛心。
  张喜凤卡壳,不知道三儿媳为什么突然变了脸。
  她的嘴唇动了动,“婉儿,你这咋啦?”
  宁宛也察觉到反应有些过了,她立即调整表情,瞥眼看了看宁简舟挂在竹篓外掉了漆的水壶。
  她灵机一动,“哎呦”一嗓子,抬手捂住了一只眼睛。
  “妈,我眼疼,好像进了什么东西,得用水冲洗冲洗。”
  宁宛的声音不小,宁简舟自然听得见。
  不过他瞅了瞅张喜凤手里的水壶,又觉得这会儿过去有些多余。
  张喜凤瞧见儿媳妇迷了眼睛有些慌,嘴里嘟囔着“水、水”,赶紧拧开带来的水壶。
  “妈,这个不行,这个我加了白糖,最好用清水盐水或者凉白开洗洗。”
  她边说边在张喜凤看不见的角度给宁简舟打手势。
  宁简舟咽了咽唾沫,提了口气,朝着这边一瘸一拐地走,“我有水,清水,不嫌弃的话……”
  “拿来吧你!废话那么多!”张喜凤跑上去一把拽过水壶,又赶紧给宁宛冲洗眼睛。
  待宁宛说好了,她又立即停下来。
  “婉儿,怎么样了?”张喜凤关切询问。
  “真没事了妈。”宁宛说着,手指向上展露,在她的食指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像是黑蚂蚁一样的小黑点儿。
  那小黑点儿已经不能动弹,但宁宛还是不由惊喜道:“咦?这不是蚁蚕吗?(蚁蚕:刚刚孵化出来的幼蚕)?”嘿嘿,这不是她刚刚从空间里转移出来的必备道具吗?
  “啥?你说蚕?”张喜凤的眼皮狂跳。
  蚕这个字儿,她熟啊!
  第43章 菜古玉:人能办出这样的事儿来?
  张喜凤顺着宁宛的视线也看到了她手里的黑点。
  “婉儿啊,你说这是蚕?我咋记着是白的?”
  “因为这是刚孵化出来的,过一段时间就变样子了。”宁宛耐心回应,又给宁简舟递了个眼色。
  宁简舟:开始了,开始了,要开始骗人了!好慌!
  “哎!”宁宛叹了口气。
  张喜凤赶紧问:“婉儿你咋啦?”
  “妈,可惜我们不会养蚕,如果会的话,不出两年,咱们十方院指定是这十里八村最富的,我爸指定能成为最气派的大队长。”
  宁宛带着遗憾语气说着,又偷偷瞧了一眼婆婆。
  张喜凤的心跳加速,有一种好像要原地起飞的紧张。
  来了来了,感觉来了!
  三儿媳妇是老叶家福星,福星说的话指定是真的!
  看来那梦真的是神仙点化!
  宁简舟早就站在不远处准备插嘴,但没接到宁宛的眼神示意,张了几次嘴巴,愣是没出一声。
  张喜凤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宁简舟的存在,先是一蹙眉,又想到手里还拿着宁简舟的水壶,她又稍稍缓和了脸色。
  “那,你的,拿走。”张喜凤把水壶抛过去,并没有正眼瞧宁简舟。
  宁简舟准确地接住水壶,宝贝般的收好。
  宁宛在此时甜甜一笑,道:“谢谢你的水,不然我的眼睛好不了那么快。”
  宁简舟:……要说什么词儿?笔记上没有这条。
  一向冷漠待人的宁简舟此时倒是显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起来也不怪他,要怪只能怪宁知渔私下里给他分析的眼下形势。
  他今天可是肩负重任来的,演砸了,牛棚的爷爷奶奶们的希望就破灭了。
  十四岁的他,也只是个孩子。
  “喂,傻啦?我婉儿跟你说谢谢那,你咋不吱声?”张喜凤呵斥一嗓子,眸光里又染上了些轻蔑嫌弃。
  宁简舟习惯了村里人的秉性,倒是没把张喜凤的态度放心上。
  他用着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宁宛,生疏地说了句:“不用谢。”
  张喜凤这才满意,然后拉着宁宛准备绕过去往里走。
  宁宛刚从婆婆抢戏的环节反应过来,就要再铺垫几句台词,宁简舟一慌,脱口而出:“我会养蚕!”
  “啥?你会养蚕?!”张喜凤回头看过去,正眼打量起了宁简舟。
  这一看不要紧,可是把张喜凤给惊到了。
  不偏不倚,张喜凤的视线定格在了宁简舟穿着的那双老三道凉鞋上。
  虽说那双鞋穿在他脚上不算很合适,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双鞋跟张喜凤梦见那人穿的一模一样!
  张喜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
  好家伙,宁简舟脚上的鞋竟然跟梦里那人的鞋重合了!
  再往上转移视线,张喜凤看清楚宁简舟的那张麦色粗糙的脸。
  别说,这宁简舟还挺耐看的。
  而且张喜凤惊奇地发现,宁简舟的脸型以及五官简直就是梦里那人的缩小版!
  不过梦里那人还要显得白一点儿,有气度一点儿,娘们儿一……不对,叫文雅来着。
  反正不管怎么说,张喜凤被宁简舟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宁宛看出婆婆眸光里的炽热,赶紧给宁简舟使眼色,同时问:“你说你会养蚕?真的假的呀?”
  宁简舟看不懂张喜凤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察觉到恶意,他也有些奇怪呢。
  听见宁宛说话,他立即进入状态:“是真的,我小时候跟我爷爷一起养过。养蚕要浴种、暖种、收蚁、给桑、分箔、上蔟……”
  一串儿专业词背诵出来,张喜凤的眼神变得更加灼热。
  “婉儿,他、他说的对不对?”
  宁宛:……
  “妈,我不懂这个呀,我只是知道,会养蚕技术的话,可真是咱们全体社员的大好事儿!
  到时候,这个桑树园也能够发挥更大的价值,村儿里的人一起养蚕,还能抽丝织布,你也知道布料多值钱。
  男人们不都仗势着自己能赚满工分,在家里的地位高于女人吗?
  咱到时候就把女人的地位提上来,让他们知道知道,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不比他们差!”
  哎呀,最后这话真是喊进了张喜凤的心坎儿坎儿上了。
  她越看宁简舟越像梦里的人,但又觉得宁简舟这种人不应该是贵人。
  思来想去,张喜凤脑补了一下。
  肯定是神仙在梦里点化她又怕她不懂,想告诉她又没办法告诉。这会儿她不是来桑树行了吗?一路上就遇到了宁简舟这么一个男的。
  得,神仙没法子啦,只能借着宁简舟的嘴给她传授传授养蚕的方法,所以宁简舟才显得跟神仙相像。
  不管怎么说,经过张喜凤的自我攻略,她这会儿看宁简舟已经相当顺眼了。
  宁宛这会儿还不清楚张喜凤的心思,她继续攻略,“妈,你也瞧见做豆芽跟豆腐的过程了,其实很简单。等时间长了,其他村里的人学了去也跟着卖,豆腐跟豆芽就不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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