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他们见过许许多多的军校生，成绩优异，但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折损仍旧不计其数。
海伦星情况特殊，这个叫闻纵的军校生会不会崩溃，这是唯一的疑惑。
闻纵站了起来，说道：“我理解您对我的质疑，所以我没有惺惺作态，自导自演一场‘宁死不屈’的戏码给你们看。”
另一个中校摸着下巴，挑眉问道：“万一我们就是想看呢？”
闻纵：“我可以立即躺倒。”
上校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算你考核通过。”
没等闻纵说话，中校指着教官又问：“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闻纵看着教官的左腿，意味不明地说道：“我对机械义肢的构造可真是太熟悉了……”
能不熟悉吗，机械义肢到底不是自己的腿，刚安装上那会确实吃了些苦头，等到熟悉了这种感觉，闻纵为了恢复状态，每个关节都拆开重装过，怎么能不熟悉呢。
教官一脸莫名，闻纵也不打算解释。
因为避嫌，钱上校和荣容一直没说话，等到这时候尘埃落定总算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荣容，闻纵是她给叫过来的，虽然知道没有危险，也知道这是迟早要经历的一关，但自从闻纵到了之后，心脏就一直悬着，直到现在才放了下去。
闻纵偷偷对荣容眨了眨眼，好像是在对她说，放心。
荣容抿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钱上校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着，办公室一面的墙壁倏然打开，漏出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祁修远率先反应过来，看着闻纵好像一点事没有，才笑道：“学妹效率奇高。”
闻纵跟他贫惯了，下意识回嘴：“比不上学长速度快。”
祁修远不慌不忙：“在下从来只求稳，从不求快。”
闻纵皮笑肉不笑：“学长，看不出来啊”
祁修远气定神闲：“我说的是考能源车驾驶证的基本守则，学妹在想什么呢？”
闻纵：“……”
除了祁修远，坐在会议室里的还有齐昭和沈烈，最令闻纵惊奇的是，还有孟斯臣。
年纪小的军校生们坐在最后，钱上校打开投影仪，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启动还没毕业的军校生执行此次任务，经过我们的深思熟虑，最终选择了你们，接下来我要介绍这一次的任务内容。”
投影打开，大地满目疮痍，高楼崩塌、交通瘫痪、乌鸦蹲在高耸的路灯上挥着翅膀，路灯下有人蜷缩在地上，护着从垃圾箱里捡来的食物，任由拳打脚踢。整张照片透着一股不详的灰色，好像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死城，再也提不起一丝希望。
“任务地点，海伦星。”
“任务内容：一，探查海伦星内部是否分为两个阵营，如果属实，找到合作派的大本营，立刻往帝国发送信号；二，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回烈士遗骨，能找多少找多少；三，探查独立派进行的人体实验是什么，这对我们至关重要。”
至关重要的点钱上校没有说，他眉头紧锁，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压了很久才勉强压下去。他指着投影说道：“这是海伦星其中一个城市，众所周知的原因，海伦星内战争辐射极强，如果没有防护装置，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可能会引起病变。所以在下面这几天里，你们必须要熟悉防护装置的穿戴与操作。”
接着，钱上校换了一张照片，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等比例缩放地图：“这是海伦星的地图，无论用什么方式，你们全部需要背过。”
在座的所有军校生面面相觑，感受到了相同的头皮发麻。
背一个城市的地图不难，这可是整颗星球，线路错综复杂，是个相当大的工程。
钱上校看着军校生们表情，缓缓说道：“地图一会发到你们的光脑上，最后需要考核的，一个也别想躲。”
“最后，我们会在你们的皮肤下植入一枚通讯芯片，这枚通讯芯片只走加密通道，在确认合作派决心的决心后，立刻发信号，帝国会以最快的速度降落海伦星，镇压叛乱；如果情报是假，更要立刻发信号，我们会用特殊手段把你们全部带回来。”
特殊手段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请记住，”钱上校双手按在会议桌上，看着坐在最后的四名军校生，“你们才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
“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位上校语气有些不善：“为什么宣传部的人会坐在这里？”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收到任何一条通知，会有宣传部的人进入这场秘密任务，这关系到帝国后面的决策，启用军校生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一个做了二十年文职的人确定不会拖后腿？
钱上校看着孟斯臣，后者对他点了一下头，钱上校说道：“没有别的原因，他是第一次出征海伦星的那些人中，唯二的幸存者。”
执政官被刺杀身亡后，帝国调兵平叛，结果却是数万军人埋骨海伦。
只有两个人生还。
一个是那位脖子上有疤，一条腿被炸飞、只能安装机械义肢的教官，姓冯。
剩下一位，就是孟斯臣。
所有人都知道孟斯臣授衔少校，是因为在海伦星一役上立功，很少有人知道，在此之前，他坚持了七天无穷无尽的追杀，等来了帝国的愤怒与救援。
钱上校解释道：“老冯情况特殊，他那条机械腿上还有军部的徽章，一眼就能被认出来，所以只剩下了孟斯臣。”
孟斯臣站起来，郑重敬礼，声音中藏着几乎不可查的哽咽：“请放心，这二十年间我从未放弃训练，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然后带战友回家！”
二十年啊，有人挡在他面前，机甲残破得不成样子，张扬的荆棘花被轰得片片凋落。
孟斯臣永远忘不了，那被战火覆盖的蔚蓝天空下，机甲还完好的手臂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声音坚定不容置疑：“小子，快跑……”
能源爆炸产生的光芒晃花了他的眼睛，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永远不要放弃，你们才是帝国的希望！”
希望啊，如果宇宙间真的有轮回，那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会不会觉得失望？
钱上校拍了拍孟斯臣的肩膀。
孟斯臣猛地回过神来，走到投影仪前，说道：“我来为大家捋一遍海伦星地图……”
军校生们赶紧打开光脑记笔记。
大概是在宣传部待得太久，孟斯臣的说话不疾不徐，透着独有的节奏，语句条理清晰，详略得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会相当诚实地承认这里没有走过。
孟斯臣讲完以后，钱上校接着说道：“后面我会让别人继续讲海伦星的地图，你们自己留个心眼。”
这个“别人”指的大概就是过来求救的那个合作派的人了。
会议最后，钱上校喝了一口水，问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闻纵默默举起手：“我们要怎么进入海伦星呢？”
钱上校划过一张投影，上面是五个人设图，男生穿着手工定制的服装，女生穿着粉色的长裙，衣服上比较显眼的地方还绣着一个特别贵的品牌名字，从服装细节到人物小传一应俱全。
荣容代替钱上校说道：“你们是趁着假期出门旅行的富家子弟，没有经历过挫折，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年纪小，嚣张、叛逆，于是决定搭伙流浪星际，结果飞船的导航出了故障，偶然进入了海伦星的范围，你们觉得独立派会放过这送上门来的大肥羊吗？”
肯定不会放过，但是……
闻纵看着投影仪，盯着穿裙子的人设图有点懵：“我们不需要这么穿的吧？”
荣容“唔”了一声，说道：“我们调查了现在最受欢迎的服装款式，全部手工定做，独一无二，你和沈烈底子不差，穿裙子肯定好看。”
闻纵：“……”
沈烈：“……”
我们底子非常差，真的！
第71章
任务刚下达就出发显然是不行的, 还要进行系统的训练。
为了能够尽快的适应海伦星的情况，钱上校把模拟器开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数据库中杂糅了好几部经典又又名的战争灾难片, 然后将合作派那个人带来的小视频也一并导入，成品出来的时候甚至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闻纵都吓了一跳。
模拟出来的城市上方黑云压顶，偶尔有几只乌鸦惨叫着飞过, 高楼透着灰败的气息, 商场被抢夺一空, 垃圾箱被踹翻, 里面被丢弃的食物已经不见了踪影，乱七八糟已经腐烂的东西落了一地。
变异动物们亮出锋利的爪牙, 垂涎地盯着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个人撕碎，作为自己今天的口粮。
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孩子被饿极了的人争夺过去, 在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中落入滚烫的开水里。
齐昭和沈烈当场吐了出来。
闻纵也扶着墙缓了一会：“这哪是灾难片, 明明是恐怖片！”
最令人崩溃的是, 以上那些影像仅仅是影像, 外力并不能改变任何结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爪子将人体撕碎、发出稚嫩哭嚎的婴儿被投入开水。
模拟器只能模拟环境，不能模拟具有行动能力的动物，那些悲惨影像仅仅是一条数据，以投影的形式显示在模拟器中。
对此钱上校有话说：“多看看, 看多了就习惯了。面对这么大的星球, 你们或许能救一个、救十个、救一百个, 可是救不了百万、千万。”
沈烈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我们的使命难道不是保护人民吗？”
钱上校对她的精神表达了由衷的赞赏，并反驳道：“首先, 海伦星已经独立，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帝国公民；其次，《和平公约》有规定，帝国所有带编制的都不能进入海伦星；最后，保护公民从来都是我们的使命，所以你要分得清主次。”
只有尽快完成探查任务，帝国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降落海伦星，提供最完整的医疗服务。
这才是真正的拯救。
除此之外，拥有机械义肢的冯教官暂时担任了陪练，一脚下去，肋骨能断三根。
每次从医疗舱中起来都仿佛一次重生。
祁修远每天在训练室里喊自己只是个脆皮指挥，转头联合闻纵把教官按在了地上。
冯教官趴在地上，疾声厉色，但是因为头被按下了，一半嘴嘟着，说话间没有严肃甚至还有点可爱：“我让你们合作了吗？！”
祁修远蹲着，语重心长：“合作，是我们必备的军事素养啊冯教官。”
冯教官：“……”
我可去你的！
最令人惊奇的是孟斯臣，他说过自己这二十年里从来没放下过训练，但是宣传部的工作摆在那里，就算闲着没事也得去办公室坐班，以防意外发生，留给个人的时间很少。
所有人都以为孟斯臣的意思是一直坚持锻炼，但是强度是万万比不上他们这些常年在训练场摔摔打打的人的。
直到孟斯臣踹飞了冯教官左腿的一个零件，机械义肢当场就跪了。
孟斯臣这个人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相当冷酷，当他微微勾起唇角的时候，面部线条就像融化了一般，又显得很是温柔，但动起手来堪称招招毙命，一拳一个小朋友。
沈烈目瞪口呆：“真是人不可貌相……”
齐昭生无可恋：“请裁判回座位行吗？”
后来孟斯臣被划到了教官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