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沈玉舒皱眉:“有这等事?既然让弟子等候,自然不会有闲杂人再进去了。书都是早已整好的……莫非出了什么事?”
缇婴自然不说自己怀疑那?些书是故意有人放着等自己注意的,她?一副天真:“没什么事啊。”
沈玉舒若有所思:“那?应当只是先前?整理?的掌事未能尽责,我会查问的。”
沈玉舒又?问缇婴:“当天在黄泉峰,你可有注意到什么疑点吗?”
缇婴心一跳。
她?不知道沈玉舒的意思,便诚实回答:“我就觉得那?无?支秽长着陈长老的脸,很奇怪。难道那?无?支秽是陈长老变的?”
沈玉舒目光一黯。
她?勉强笑:“也许呢。”
黎步在旁,拄着下巴。他原本心不在焉,但沈玉舒态度微妙,他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的便宜师父。
沈玉舒很快收了话?题:“黄泉峰镇压的那?无?支秽,实力强大,连我与几位大长老都不是对手。当日你们侥幸,没有放出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无?支秽,最初是为?了对付觊觎玉京门的恶徒所创。如今时间过得太?久,黄泉峰不一定能继续压制。黄泉峰太?危险了,以?后你们都不要去那?里了。”
缇婴和黎步互相看一眼,双双乖巧称好。
沈玉舒满意:“那?么,便开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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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便开始了与黎步一同跟着沈玉舒修行的日子。
白鹿野则是徒有一个内门弟子的名号,但因为?身份敏感,没有长老收他为?徒,他自己也乐得轻松自在,自娱自乐。玉京门原本担心他闹出事,发现这位前?掌教的私生子没有闹事的想法,便随他开心了。
缇婴的练剑十分刻苦。
无?他,实在是与她?一道的黎步过于天才。
缇婴学的是沈行川通过沈玉舒传给自己的剑术,黎步学习的是沈玉舒为?他安排的修行。
按说,两人修的都不一样,也不应该有交集。
然而缇婴每每看到黎步一脸无?所谓,就将沈玉舒教的功课学会,她?便有了危机感。
她?之前?从不知道黎步很厉害。
后来虽然知道黎步与师兄一样是万通灵根,但因为?黎步在“天目通”中一次都没赢过,她?也和其他弟子一样,不将黎步放在眼里。如今跟着黎步一起修行,缇婴才气得想哭。
什么没有一次赢。
恐怕是黎步实力过于强,过于天才,懒得跟这些同门计较,才一直输给他们的。
缇婴为?了能勉强跟上黎步的进度,不得不日也练剑、夜也练剑。
沈玉舒不光教她?剑,还按照沈行川留下来的要求,教她?道法。
缇婴被?繁重的功课压得惶然,沈玉舒正?儿八经:“虽然兄长传的剑术与灵根的关系不大,但是道法可以?辅助你修剑。对敌时,你不能说对方道法浩然而只肯比剑,对方可不会等你。
“虽然你不用像小步那?样修道法修的十分圆满,却?也需要及格。”
缇婴想哭。
可她?天生倔性子。
既不肯服输,也不肯让别人小看,哪怕再辛苦,她?也要学下去。
为?此,白鹿野很担心她?。
日夜都修炼的缇婴,明明神魂的伤还没养好,就如此吃苦,恐怕会吃不消,落下病根。但是他又?没办法,缇婴只要跟黎步一起,必然会忍不住跟黎步比……
白鹿野曾试着与黎步聊过,让这位师弟体谅缇婴,谁知黎步一听缇婴有伤,他本来不是很上心的修炼,反而认真了起来。
黎步那?般幸灾乐祸,分明看不顺眼缇婴,要看缇婴的笑话?。缇婴哪里知道二师兄起了反作?用,见黎步修行一日千里,她?当然也要。
于是短短几日,缇婴憔悴很多,瘦了很多。
白鹿野心虚。
他有心控制江雪禾与小师妹过于亲近,没想到江雪禾不在了,黎步如此可怕。
他只要有空,就哄着缇婴休息,逗她?开心,陪她?玩耍。缇婴虽然兴致缺缺,却?到底是小孩子,天真好哄,二师兄带着她?玩,她?也能偶尔忘掉修行。
不过缇婴精神依然越来越差,越来越羸弱。
白鹿野试图劝她?不要跟黎步一同学习,缇婴一听便炸:“你觉得我比不上他吗?你觉得他肯定会胜我一大截吗?我跟他学的都不一样,一起学习怎么了?”
白鹿野被?她?叫得耳朵疼:“好好好,你学、你学。”
他暗自揣摩,自己劝不了缇婴,为?何不试试让江雪禾劝呢?
提起江雪禾……呃。
玉京门对青木君的转世,当真看重无?比。白鹿野不知是自己那?时候的劝说生了效,还是江雪禾当真做了首席后,忙碌无?比。总之,白鹿野很少见到江雪禾。
偶尔见到,也不过匆匆一瞥。
他来不及与师兄说句话?,便要被?一堆人挤开,看那?些掌事们慇勤地?围着江雪禾——
“江师侄,今日你可有对那?敕令,多几分心得?”
白鹿野哭笑不得。
他因为?自己的警惕心,不愿意江雪禾与缇婴走得太?近。如今江雪禾这般忙,根本没空管缇婴,白鹿野却?想硬着头皮找师兄,请师兄劝小婴多养伤、少修行……
白鹿野自我安慰:也许是我想多了。
反正?我一向想得多,师兄对小师妹,应该没有别的意思。我那?多余的古怪感,为?了我们的同门情谊,也许该收一收……
白鹿野一时间找不到与师兄谈事的机会,便先劝缇婴:“你这两日,少修炼一会儿……”
缇婴坐在床上,扭头拽脸。分明是不好的横态,却?被?她?做出一团稚气来:“不要。”
白鹿野:“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哪有人要过生辰了,还忙得不行?及笄可是女孩子一生中的大事,及笄后你就要成人了,你就打算在修炼中度过?”
缇婴呆住了。
二师兄戳中了她?的软肋,她?便闷在床上,半晌不语。
若是平时,二师兄这副想给她?过生辰的语气,必然让缇婴雀跃。可是现在……
缇婴:“小步哥哥他进度好快……”
白鹿野笑眯眯:“你没听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吗?你昨日不是与我说,新的剑诀你听不太?懂,黎步的法术却?学得飞快,你很着急吗?也许是你太?紧张了,遇到瓶颈了。你歇两日,歇好了,也许就悟道了,可以?学会那?招剑诀了。”
缇婴仍然半信半疑。
她?半晌说:“可是过生辰,不是你给我过吗?要我做什么?”
白鹿野赶紧:“你不得请你的朋友们一起来玩啊?小寿星请客,总得自己吭气吧?”
缇婴说:“小步哥哥说,这叫‘玩物丧志’。”
白鹿野心想:挨千刀的黎步,就想累死?他家小婴。
这黎步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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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没有完全听白鹿野的劝。
她?依然很紧张地?修行,生怕沈玉舒下一次授课时,自己学不会剑诀,黎步又?举一反三,让沈玉舒惊赞。
但是及笄也确实很重要。
缇婴便挤时间,邀请自己的朋友和自己一起过生辰。
此时,因为?白鹿野和黎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花费她?的时间,让她?没有一刻闲下来,缇婴已经忘记江雪禾很久了。
她?对那?位如今成了“天之骄子”的师兄有怨气,又?因为?那?让自己有怨气的人不来找自己,缇婴便生了气,自己告诉自己:我不和他一起玩了。
他找我我也不理?他了。
而江雪禾一直不找她?,缇婴不知道自己的二师兄有在其中出力,她?只是长期见不到江雪禾,便在一腔怨气中,刻意遗忘了江雪禾。
到底是一个十五岁大的女孩儿,每日有人陪她?修行,有人陪她?玩闹,那?让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丢了便丢了。
所以?,当缇婴琢磨着请朋友陪自己过生辰时,她?没有想到江雪禾,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那?要跟着巫神宫一起离开的以?前?与她?同住一弟子房舍的南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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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不大,凉风习习。
缇婴与南鸢在山道旁的竹林边聊天。
南鸢收到她?的消息,很准时地?赴约,与她?一同站在竹林下说话?,有一种雀跃的欢喜。
以?前?没有人会邀请南鸢。
日后也不会有几人敢邀请南鸢。
生来便通习天命术的南鸢,即使?用布蒙眼,也仍让人觉得不安全。
竹林郁郁,缇婴声音娇娇甜甜:“……所以?,你可以?跟你爹说,把回去的日子推迟一两天,你来和我一起过生辰吗?”
南鸢颔首。
绿竹叶飘洒,落在眼上所蒙的飞起白纱上。她?仍是清清静静的,答应缇婴却?很痛快:“我可以?的。”
缇婴好奇问:“你真的要跟大天官回去吗?大天官看起来,很严肃啊。他会对你不好吧?”
南鸢:“我从玉京门回去巫神宫,我爹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也不会对我如何。你放心吧。”
缇婴道:“你必须要走吗?我在玉京门,都没几个朋友。你人还挺好的,很和我胃口。”
和她?口味,恐怕是因为?南鸢不争不抢,清冷圣洁。和南鸢在一起的感觉,很像和某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让缇婴不会紧张。
南鸢轻声:“我有我要做的事。”
她?犹豫一下,告诉缇婴:“……其实,来玉京门拜师,我只是为?了借玉京门,回到巫神宫去。”
她?知晓天命,能算出天命。
她?有自己想做的事,她?想回去巫神宫,又?想大天官无?法对她?出手,她?身上便需要有另一个大仙门的标记,好让大天官投鼠忌器。
南鸢从未想过在玉京门中长待。
有如此谋算天命的本事,放弃自己于神学的天赋转修道法仙术,这并非南鸢的想法。
南鸢轻声:“我想对巫神宫,做出一些改变。我想让我爹看到,所谓的天命,并非完全正?确。从来没有还没有做、就已经注定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