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毕竟,她知道真相后,不一定会选择离开纪府。
  陆惜月同情纪夫人,自然想的多一些。
  老夫人不知在想什么,脸色绷着,许久之后,才沉沉开口:“我怎么知道,你一定能治好大郎。”
  “这个嘛,我想老夫人只能信我。”
  至少,被抓着把柄的是纪府,不是她。
  老夫人捻着佛珠,心思深沉,显然是在考虑。
  佛堂内寂静无声,佛珠碰撞之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如石子儿一般撞在老夫人心里,她久久做不出决定。
  信了这丫头,万一她没这个本事治好大郎怎么办?
  若是不信。
  老夫人闭了闭眼,只怕纪家从此以后鸡犬不宁。
  她正犹豫不决,外头牛嬷嬷轻声敲门。
  “进来。”
  牛嬷嬷推开门进来,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我打听过了,陆医师说的不错,她们,的确是流放至此……”
  她深深看了年轻少女一眼。
  谁能想到,一跃成为琼县富户的少女是京城里被抄家灭族的国公府千金呢。
  听完牛嬷嬷的回禀,老夫人心情复杂。
  国公府的千金,难怪她有胆子与纪家较劲儿,可惜她如今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了。
  陆惜月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夫人看着她语气艰难:“这件事,我还需要考虑考虑,明日这个时候,给你答复,如何?”
  陆惜月并不意外,点点头:“自然没问题,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老夫人摆摆手,神色疲惫:“牛嬷嬷,送陆医师出去。”
  “是。”
  牛嬷嬷恭恭敬敬领着陆惜月出府。
  纪府门口,萧云珩恰好驾着马车赶到。
  “陆医师慢走。”牛嬷嬷不敢轻待少女,目送着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一上车,陆惜月长长舒了口气。
  说实在的,方才实在惊险,亏得纪老夫人没有与她死磕,否则这会,她只怕会被留下。
  她和萧云珩是流放犯的身份不假,当初圣令所言,让她们流放至此后,生死不问。
  是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意思。
  她要是被扣下了,官府可不会多管闲事。
  好在,这些事他们并不知道。
  萧云珩见她如此,不由问出口:“纪家为难你了?”
  青年握着缰绳,斜阳散落照在他冷峻的面上,话音中蕴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寒意。
  陆惜月探出半个身子,坐在他身侧:“这不是很明显吗,我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他们怎么会会坐视不管。”
  他手心微拢,嗓音低沉下去:“受伤了没有?”
  “当然没有。”陆惜月笑笑,“纪家也不至于滥用私刑吧。”
  少女声音轻松,笑意不似作假,萧云珩这才放下心来。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与你一起。”
  让她坐视不管可能有些难,与他一道,还能有个照应。
  “不用,这种小事我还是摆得平的,你看着吧,明日这个时候,老夫人就要请我上门去帮纪家大郎治病。”
  萧云珩手中缰绳一抖。
  “给纪家大郎治病?”
  生不出儿子的病?
  “是啊。”陆惜月坦然点头。
  萧云珩脸色不大好看:“生不出儿子的病,你也能治。”
  况且,这也算病,不是他活该吗。
  对于纪家人的行径,萧云珩本就十分不耻,现在还要陆惜月上门去给一个陌生男子治这种隐疾。
  光是想想,他就想将这个姓纪的丢到大山村的山上喂野猪。
  “怎么不能。”陆惜月扬了扬下巴,只要不是绝症,她就有把握。
  “你不是厌恶纪家做出这种事,怎么还愿意替他治病?”
  “自然是为了纪夫人着想。”陆惜月道。
  萧云珩没好气的又道:“这怎么是为了纪夫人着想。”
  陆惜月眨眨眼:“怎么就不是,万一纪夫人不想和他分开呢,况且,我想让纪夫人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解释了两句,她转过头,神色怪异的盯着今天特别话多的人,狐疑问:“你好像对我替纪家大郎看病的事有很多不满?”
  第54章 挖墙脚
  萧云珩闻言忍不住轻咳,直直看着眼前街道,没说话。
  身侧灼灼视线不停,就等着他开口。
  青年面上划过不自然,犹豫片刻才缓缓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纪家大郎不配让人给他治病。”
  陆惜月眉头一挑,俨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萧云珩听见她轻声笑了笑:“配当然是不配的,不过纪夫人人好,我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萧云珩这才没再说什么。
  马车驶出市集,穿过城外小路回到大山村。
  与此同时,纪家上下气氛肃穆。
  纪家大郎在铺子里被老夫人叫了回来,才进门,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传入了耳中。
  “跪下!”
  纪家大郎进门正好对着佛像,没有犹豫,重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老夫人拨开珠帘在牛嬷嬷的搀扶下走出来,“你可知道,有人知道了那件事。”
  纪家大郎心中一窒,能引的老母亲大动肝火,无缘无故罚他的,唯有他不能生育的事。
  他猛的抬头,眼中戾气浮动:“是谁?”
  他费尽心思,瞒的这么好,是哪个不长眼说漏了嘴?
  身为男子,他从小自诩天赋卓绝,比任何人都努力,将家里的生意经营的这样好,偏偏老天爷却叫他得了这样见不得人的隐疾。
  他暗中寻访无数大夫,吃了多少药也不中用。
  如此辱没尊严的事,他自然是不能让人知道,这才设计让新婚妻子觉得自己不能生育,将事情稳稳瞒了下来。
  “是谁,当初就不该听你这个孽障的,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来。”
  说着,老夫人抬手甩了他一巴掌,不知是要将今天受的气撒在他身上,还是旁的。
  纪家大朗也不躲,直直挨了这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也不埋怨,抬头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牛嬷嬷,你说。”老夫人腾的转身,坐到椅子上。
  牛嬷嬷将事情经过说与纪家大郎。
  男人越听脸色越难看,直到听到牛嬷嬷说,这位医师有把握治他的病,眸子瞬间亮了。
  不过转瞬之间,他眼中的光就暗下去。
  看过那么多大夫,每次都说有把握,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甩手走人。
  他不想再相信这些庸医,尽力将秘密瞒住,才是最好的。
  老夫人没有错过他变化莫测的表情,眉头皱了起来,“早知道有今天这样的事,当初就不该依你所言。”
  她又何尝不觉得愧对大郎媳妇,可终归是要考虑纪家的脸面和儿子的自尊。
  纪家大郎没有回应她的话,担忧问:“母亲打算怎么办。”
  老夫人心累不已:“叫你回来,就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纪家大郎掀了掀眼皮,开口问:“母亲是想答应这个医师?”
  老夫人点了点头。
  “母亲觉得,她能治好我?”
  “程家少夫人,就是她治好的。”
  对于陆惜月的医术,老夫人虽不是完全相信,但至少比旁人好些。
  “既然如此,那就听母亲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试一试了,若是真的能成,他兴许还能保住脸面与现如今的安稳日子。
  若是不成,他沉沉叹口气。
  任由这个秘密传扬开来,他还丢不起这个脸。
  翌日中午,陆惜月毫不意外的在铺子里见到了牛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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