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阿瓦石那摆手,挠了挠头发:“要谢也该是我先谢谢你。”
他再三谢过陆惜月之后,指挥手下的人启程前往京城,他们已经耽搁七天了。
再晚,就赶不上约定好的日程了。
而赵品谦这边,多日宁静之后终于听到了动静。
阿余安分许久,在这一日中午,萧云珩来找赵品谦,二人出门之后,阿余借口肚子疼,悄然无声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盯着小厮身影,赵品谦面上掀起一片冷意:“他倒是真能忍。”
午后的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萧云珩迎着太阳的眸子眯了眯,提醒道:“跟上去看看。”
二人隐入人群,很快跟着阿余来到一处酒水铺子。
是李商人家的果酒铺子。
二人不约而同沉了脸,这件事李商人竟然也牵扯其中。
想到李商人先前与陆惜月结怨,萧云珩唇瓣紧抿,环视一圈,沉沉道:“去后面。”
赵品谦默默跟上。
穿过巷子,正好与酒水铺子一墙之隔,萧云珩稍稍借力,提起脚尖翻过了墙头。
虽然武功尽失,但是这高出半人的墙壁还是难不倒他的。
面上掠过一阵风,再睁眼,墙头上立着的青年面无表情看过来。
赵品谦觉得在那一眼中看到了鄙夷。
他脚尖轻提,飞身翻了过去。
院中无人,只飘荡着醉人的酒香,两道身影迅速躲在了酒缸后面。
长廊中,穿着蓝袍的青年走在李商人前头,眉眼俊郎,瞧着与赵品谦有三分相似,只是更少年些。
青年下巴微扬,与李商人说话时神情倨傲,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姿态。
李商人赔着一张笑脸,弓着身子,却半点不甘都无。
酒缸后,赵品谦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他就知道,赵天斳一定在这里,他恨他入骨,如今派人来取他性命,又岂会错过亲眼见证的机会。
不多时,蹲在房间里的阿余被叫了出来。
许是笃定自己的地盘,不会有别人出现,几人就这么站在长廊下说话。
离得远,赵品谦听的不真切。
萧云珩耳力好,但距离这么远,也只听到了解毒,陆惜月这几个字样。
赵天斳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怒声寻问李商人陆惜月的来头。
李商人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而后便是令人心怵的寂静。
良久,赵天斳才重新张口,询问阿余李商人说的话可不可信。
李商人立在一旁,僵直脊背,俨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位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
阿余瞥了眼李商人,平静开口:“他说的都是真话。”
李商人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子还算有眼力见儿。
赵天斳神色莫名,许久才从怀中掏出布包,交给阿余。
他低头望着小厮,藏着阴戾的笑容看的人头皮发麻:“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阿余接过布包,犹豫片刻后低下头:“放心吧,三公子。”
眼看着阿余接过布包离开,赵品谦一颗心凉了个透。
尽管不知道那布包里是什么,瞧着赵天斳不怀好意的模样,总归不能是什么好东西。
阿余,害他一次不成,还想再来第二次吗。
赵天斳交代完阿余,又与李商人说了几句话,一道进了房间里头。
二人趁着他们进屋的空,闪身翻出墙外。
第43章 陈年旧事
二人回到府中,阿余已然如同没事人一般,与阿水站在一处。
赵品谦视线扫过二人,停留在阿余面上时闪过彻骨的冷意。
阿余似有所察觉,目光撞上去的瞬间垂了下来。
赵品谦心沉了下来,唇角牵出勉强的笑,同身后萧云珩道:“今日天可真热啊。”
萧云珩意会,皱眉擦过额头的薄汗:“是有些热。”
“阿水阿余,去打点凉水清茶来败败火。”
他并没有直接指派阿余去倒茶。
两人应了声是,走出房门兀自领了差事。
端坐在正厅中,在看到阿余端着茶水进来,赵品谦面无表情的看了萧云珩一眼。
果然被妹夫猜中了,阿余倒茶来了。
茶盏中浅褐色的茶水轻荡荡漂浮着几片茶叶,带着质朴的香味,漾着浅浅波澜。
那么,阿余真的在里面下药了吗。
他端起茶盏,不动声色瞥了阿余一眼。
跟了他许多年的小厮慢慢的退到墙角,神色平静,并无半点慌张。
赵品谦眸色收了回来,却触及那双紧握的拳。
茶水入口,小厮那双拳松了松。
然而,赵品谦放下手时,茶杯里的水却不曾减少,瞄到这一幕,阿余的心提了起来。
他听到主子冷冰冰开口:“阿余,今日的茶是你沏的。”
阿余走出来,尽力保持着平静:“是小的沏的。”
“来人,将阿余拿下。”
不多时,外头守着的下人便将阿余钳制,这突如其来的变动瞬间打乱了他努力维持的镇定。
“主子这是做什么,小的做错了什么,小的不明白?”他心慌意乱,甚至不敢去看赵品谦的眼睛。
阿水走进来,看到阿余被这般对待,也懵了:“主子,阿余这是怎么了?”
赵品谦将茶盏递过去:“阿余,你敢喝吗?”
阿余心头一颤,猛的抬头。
青年冷硬如霜的面孔映在眼里,他忽然就卸了浑身力气,哪怕旁边的下人不用力,他也没劲再挣扎。
阿水望着那杯茶水,忽然就明白了。
“阿余,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阿水捂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阿余可是与他一同长大,服侍少爷多年。
如今,他居然也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主子了!
“你忘了主子如何帮你的,你怎么能啊,难不成,主子之前中毒,也是你干的?”
阿余的沉默告诉了他答案。
阿水声音嘶哑,忽而又想起来,拉着他问:“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这么做的,你告诉主子,主子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阿余甩开了阿水的手:“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好了,阿水。”赵品谦打断阿水的质问,面对背叛,他早就不似当初被赶出府时那般难以接受,只是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阿水,你为何要帮着赵天斳害我,当初我被赶出府时,其中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他因为一封与表叔姨娘私通的信,夺了未来接班人的身份,剔出家谱,被赶出家门。
原本他不明白,只有他们两人能近身的内屋怎么会有人知道他藏东西的暗格,如今想想,若是阿余的话,倒也说的通了。
他日日在屋中转悠,无意间看见,也并非没有可能。
阿余抬起头,忽然咧嘴笑了:“是我又如何,今日是我失手,大公子大可了结了小的,以解心头之恨。”
“阿余,你再说什么!”阿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赵品谦在阿余的眼中看到了埋怨,一时愣住了。
他自认待阿余不薄,与阿水两人也都是公平对待,从没有偏袒任何一人的说法,为何阿余待他,会心存埋怨。
他心中好奇,便直接问出口。
陆惜月揣着阿瓦石那给的草药,刚踏入赵品谦的院子,就看到跪在厅堂中的阿余诉说着陈年旧事。
“我妹妹因为心悦大公子,被夫人瞧出心思,转手就被卖进了青楼之中,倘若不是三公子,我妹妹早就流连烟花,人人可欺。”
说到此处,他眼中的埋怨化为恨意,如刀般凿过赵品谦俊郎不凡的脸。
“即便如此,夫人也不愿放过小的,差人打了小的十个板子,险些废了小人。”
十个板子,便是成年的壮汉挨完也得躺十天半个月,他那时才十七岁。
冰天雪地的,板子毫不留情的打在身上,打到最后他忘了疼,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后来时三公子帮他将妹妹从青楼中赎了回来,差了大夫来看他的伤势。
“而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何曾注意到这些。”
阿余的话说完,厅堂内回归宁静。
赵品谦坐在高位上,因诧异而变化的脸色终于有了崩裂,“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要怪我?”
阿余仰望着青年没有半分愧疚的模样,怒道:“不怪你,难不成要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