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节
钱花都花了,他虔诚地端起最后一份饭盒,颤抖着手递给花芽说:“快,让我妹的小福手往上面摸一摸。”
花芽抱着小瑶瑶,小瑶瑶戴着银铃铛的小胖手往哥哥的铝饭盒上使劲拍了好几下。
王天柱咽了咽吐沫,把饭盒拿下来放在腿上。
小瓜子深吸一口气:“开吧。”
王天柱打开饭盒。
他声音颤抖地说:“是、是两个荤菜,哈哈、哈哈。”
小瓜子看了眼,也神经兮兮地笑道:“真、真是两个荤菜啊,哈哈哈。”
花芽不明所以,但还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她把自己的西葫芦炖鲅鱼藏在身后,探出头扒在上面往下看。
喔去!
活珠子炖鸡皮啊!
花芽赶紧把脑袋瓜缩回去,将铺位上的军用绳使劲勒了勒。转头跟小瑶瑶说:“完了完了,你还小福手呢,就是个小馊爪子!”
很快,王天柱的声音隔着床单阴恻恻地传过来。
他站在梯子上,用手指弹着床单说:“妈,咱们换一换呗。”
花芽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她抓着绳子,愤怒地嚷道:“不换,我爱西葫芦,我爱鲅鱼,我就爱西葫芦炖鲅鱼!”
王天柱游走在崩溃边缘,他端着活珠子炖鸡皮,幽幽地跟花芽说:“你刚生完孩子,吃这个最补啦。”
花芽才不信他的鬼话,骂道:“放屁!什么刚生完,你娘我都下完崽儿八个月了!你别上来,你给我下去!”
小瓜子抱着王天柱的腰,忙说:“咱们去找乘务员,说不定是他拿错了。这大补的玩意,肯定是错给咱们了。”
王天柱回头,木然地问小瓜子:“打开了还能换?”
小瓜子拍了拍胸脯说:“俺去换,你就在这里,千万别走啊。”
花芽在上面喊道:“你把他带走,我害怕!”
小瓜子跟花芽说:“小嫂子,你慢慢吃,他不抢你的饭,真的不抢。”
花芽抱着饭盒喊道:“你让他发誓!”
王天柱听到可以去换,神经好了些。被小瓜子拽着坐在下铺,抬头望着床板子干巴巴地说:“我发誓,我不抢,你慢点吃,有鱼刺儿。”
花芽稍稍松了口气。
小瓜子端着饭盒,走到车厢尾巴。
乘务员看到小瓜子找他,根本没有意外。
他跟小瓜子说:“要换就偷偷换,别声张。你看你是个军人,要是别人——”
小瓜子到他面前来了脾气,冷笑着说:“要是别人早就跟你打起来了!有你们这样卖盒饭的么?完全是欺诈消费者!”
乘务员赖皮地说:“我也不愿意这样卖啊,可是物资紧俏,有什么吃什么,在路上还能讲究个什么呢。再说这是领导安排啊,我一个基层工作者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要把这些食物都浪费?”
小瓜子才不管他说的说什么,全是蒙蔽他的话。
“西葫芦炖鲅鱼就算了,至少是热乎的,鲅鱼段是整个的新鲜的。这里的饭盒都是凉的,俺亲眼看到你从另外一个柜子里拿出来的饭盒,而且哪里是一荤一素,有的根本就是两个素菜。谁知道是不是你从哪里收集来的剩菜剩饭!”
小瓜子把铝饭盒往他的餐车上一扔,说:“你们这就是欺负老实人,是不是看着俺们年轻带着孩子,看起来没出过远门,就以为好欺负了?你等俺回去跟上级反应这件事,俺看你们领导怎么交差。”
乘务员一听小瓜子是个硬脾气,不是那么好忽悠过去的。
“那四角钱也没亏着你们啊。”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餐车下面掏出四份铝饭盒说:“这里是正规的一荤一素,炒的是黄瓜肉片,你们四角钱一份肯定买不到,你再给我加两角就行,欸,你干什么,先给钱——”
“给个屁钱!”小瓜子把饭盒换过来:“没让你给心理补偿金就不错了。”
“亏你还是一名军人,你怎么说话的。”乘务员嚷嚷道:“那你这样不就是明抢么?我卖别人都八角钱。你是031部队的吧?我们列车长认识你们部队的聂连长,你等着我过去向你们领导投诉你!”
小瓜子“呵呵呵”笑了笑,丢下一句:“最好现在就去投诉,看谁掉层皮!”说完转身潇洒地走了。
另一头。
花芽偷偷从床单的缝隙看到小瓜子换好饭盒回来。
她吁了一口气,还没坐好,床单被王天柱掀开了。
王天柱露了个脑袋,大黑眼珠子看着她,花芽下意识地要去踹他的脸。
王天柱把水壶晃了晃:“不渴?”
花芽赶紧收腿,讪笑着说:“有点渴呢,还是你孝顺。”
王天柱瞅着花芽笑了一下说:“可不么,我刚才就是逗你玩的,我这么孝顺哪里能抢你的饭盒。”
花芽也笑着说:“我知道你跟我玩呢。再说不就是一口吃的么,你找我要,我还能真不给你呀。”
俩人虚伪的笑了笑,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265章
在火车上, 夜晚总是难过的。
窗户外面传来火车行驶在铁轨上“轰隆隆”的声音。车厢内,花芽对面床铺的中年男同志睡觉打的呼噜声很大。
花芽抱着睡熟的小瑶瑶,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发愣。
上铺是小瓜子, 他没有打呼噜, 他磨牙。
偶尔还会说两句梦话, 骂一骂小包子。
花芽辗转反侧,在床单围成的小小空间里, 一时半会睡不着觉。
花芽不得不承认,猛地离开顾听澜的怀抱,她还真不踏实。
她弓着身子,小瑶瑶在她的怀里睡的砸吧着小嘴。周围黑漆漆的, 花芽有些渴,却不敢喝太多水,她不想大半夜下去上厕所把王天柱吵醒。
不知捱了多久,车厢里有乘务员出没。他把快要到站的中年夫妻叫起来,让他们拿好自己的东西, 提前到车门前排队站好。
花芽听到他们俩噼里啪啦的收拾着东西, 她抬手轻轻捂着小瑶瑶的耳朵。
“你们小点声音。”王天柱睡哑了嗓子, 他坐起来低声跟中年夫妻说:“我上面还有婴儿在睡觉,你们动作放轻点。”
中年女同志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完, 小声说:“不好意思啊, 太黑了,我看不大清楚。已经收拾完了, 我们现在就下车。”
中年男同志似乎还在生气, 拎着东西就走了, 也不管自己的妻子在跟别人道歉。
看到她态度还可以,王天柱重新躺回在床铺上。他头枕着手臂, 看着花芽所在的中铺。中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天柱警醒地往脚下看去,发现没有其他人。
他不放心,站起来敲了敲床边的铁栏,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还没睡?”
花芽的胳膊被小瑶瑶枕麻了,她没想着自己换了个姿势,还把王天柱引了过来。
“马上睡。”花芽也小声的说:“你快睡吧。”
王天柱听到花芽清醒的声音,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十五分。
他叹口气,琢磨了一下。
花芽感觉有人从脚底下的梯子往上爬,她忙问:“小猪,是你么?”
王天柱把货架上的包取了下来,小瓜子倏地起来,问:“谁?!”
王天柱说:“是我,你赶紧睡。”
小瓜子看了王天柱一眼,说了句:“有事叫我。”完了以后,倒头就睡。
这也不怪他,前一天晚上还去执行任务,今天晚上一放松起来,确实有些熬不住了。他跟王天柱说好,他先睡,等到明天早上他就先起来收拾东西。等到明天晚上就让王天柱先睡。
王天柱背靠在货架上,从包里掏了半天。
花芽爬到床尾,掀开床单说:“你要拉粑粑吗?”
王天柱的手停顿了一下,望着花芽说:“你这么大个人,这种话还能随口说么?”
花芽莫名其妙地说:“儿子要拉粑粑,找妈妈要手纸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
王天柱居然无言以对。
他无奈地说:“我不是找手纸。”
花芽歪着头说:“那你要找什么?”
王天柱把从包里翻出来的东西塞给花芽说:“赶紧拿着,我都烦死你俩了。”
你俩?
花芽触摸到熟悉的手感,揉了揉布料。
当即反应过来,王天柱塞给她的居然是顾听澜的军衬衫!
花芽抱在怀里闻了一下,上面还有清淡淡的味道!
王天柱真想把眼珠子抠出来,忍无可忍地说:“我爸非要把他的臭衣服塞我包里,跟我说你要是晚上作,不好好睡觉,就让我拿给你。你赶紧抱着你的宝贝睡觉,不许再在上面翻来覆去了,知不知道?”
“怎么可能是臭的!你爸最干净了!”花芽喜笑颜开地抱着军衬衫亲了亲,把床单重新挂好,软软地说:“你爸就知道我肯定会想他。你跟你爸差的远着呢。”
王天柱重新枕着手臂,无奈地摇摇头,又说了一遍:“行,我爸天下第一好。你赶紧睡啊,不然我就把衣服收起来不给你。”
“知道了知道了。”花芽抱着顾听澜的军衬衫躺下,她把衣服披在小瑶瑶和她的身上,这样仿佛又被顾听澜抱在怀里一样。
小瑶瑶闻到熟悉的爸爸的味道,睡梦中伸出小胖胳膊想要搂住爸爸的脖子。
花芽把她抱在怀里,下巴在衬衫的领口上蹭了蹭。
王天柱听着上面的动静,很快消停下来。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嘿,牛掰,不到五分钟,睡在他上铺的小后妈就呼呼入睡了。
*
火车上的早上总是伴随着广播声。
电台里放着《东方红》的音乐,餐车跟下车的乘客挤在走廊上错身而过。今天的餐车换了一个人叫卖,不过大家已经对此没有了兴趣。
花芽这一觉睡的不错,她闻到下面的香味。
花芽拉开床单,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床铺又来了两位男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