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男人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都是高位者的气场。挽着他手的女性,穿着打扮好似外面留洋回来的高级人才,仅仅是被帽子遮挡住半张脸,还是能看出对方让人惊艳的脸蛋。
而顾涛涛,让周艳惊讶。他不但一眼都不往这边看不说,身边还站着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同志!
周艳幸灾乐祸地往李雯这边看了一眼:“你说他现在还能认得出来你是谁么?”
李雯全身都在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觉得后悔的。
第178章
“为什么只有那有粽子叶?”花芽站在水渠上, 从高处往下看,只看到水泥管子,怪没意思的。想要摘的粽子叶则在几百米外的浅湖边。
顾听澜抓着她的手臂, 见她对人工修建的水渠没什么意思, 便说:“那就去湖边看看, 走过去要不了多远。让你过来看水渠是因为前两天就这边,就是你脚站的这块水渠上了报纸, 想让你看看新鲜。”
“上报纸啦?回头记得把报纸给我看看。”这件事远比水渠有意思。花芽勉为其难地踩着小皮鞋在上面走了走,顾听澜担心她崴下去,连哄带骗把她抱下来。
顾涛涛跟周文芳去摘芦苇叶,花芽挽着顾听澜慢慢地缀在后面往湖边走。
走着走着, 花芽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
顾听澜见过李雯的照片,调查过她。拍拍花芽的胳膊说:“是李雯跟在顾涛涛后面,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你别害怕。”
花芽握着小拳头, 根本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她要是敢动我小弟, 我锤她头!”
顾涛涛到底是军区大院出身的小子, 哪里需要花芽保护他。他早就发现李雯跟在后面,提高了警惕。
可李雯跟着就跟着吧, 没有任何的举动, 就是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像一个深情等待丈夫回心转意的女人。
花芽看到湖泊边上的芦苇,茂盛非常, 时不时还传来野鸭子的叫声。
她往前跑了几步, 追到顾涛涛旁边, 冲顾涛涛挤挤眼睛。顾涛涛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花芽跟他一起走了两步,指着野鸭子的方向说:“小弟, 能给姐弄到那个嘛?”
顾涛涛看过去,一言难尽地说:“那里面太深,全是泥巴,你舍不得我哥进去,你让我进去?你的心偏的太厉害了。”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么,你心长在正中间啊。”花芽被戳破偏心眼,试图蒙混过去。说完,哈哈笑了笑。
她哪里想的到,自己清脆悦耳的笑声,成了李雯耳朵里最为刺耳的嘲笑声。
李雯其实想靠近顾涛涛,但是顾涛涛身边的这个女人太过于光彩夺目,让她感到相比较之下的自己,就像是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不管是她现在因为暴晒而蜕皮的黑脸蛋,还是干体力活导致的粗手臂,还有身上连做顾家抹布都不配的衣服。
李雯看的出来,顾涛涛身边畅快嬉笑的女人身上全是昂贵的装扮。从帽子到上衣裙子,一直到脚上穿着的皮鞋,都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当他们走过去,风中飘来馥郁淡雅的香水味儿,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外国进口货。
跟着走了一段距离,心里内心五味杂陈。她想念疯狂想念顾涛涛这个人,也渐渐明白了,自己跟他永远的成为阶级的两端。他的身边就该有那样富足明媚的女人陪伴。李雯自惭形秽,不敢上前一步。
不管她的眼神有多么热切,顾涛涛是不会回头。
他来到湖边,捡起一块石头,往芦苇里砸过去,惊的野鸭窜飞。
顾听澜站在花芽身后,面对着湖泊,两个容貌让人惊艳的人在别人眼中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幅双人画,就像是诗歌中描述的画卷。
然而顾听澜说的却是:“要是敢往湖里扑腾,我就给你扔这儿,别回家了。就算回家我也不帮你搓脚丫子,让你脏着脚丫睡沙发。”
花芽委屈顾听澜的狠心,赖赖唧唧地说:“好不容易带我出来玩一趟,你就端起团长架子吓唬我吧。”
“别作,别闹。”顾听澜铁面无私地戳戳花芽脑门,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说:“我给你带了长胶鞋,换上之后可以到那边池塘去玩泥巴。”
“少来,我都多大的人,还玩泥巴。”花芽藏不住高兴,小嘴咧起来说:“你怎么那么烦人呢。”说着撩起裙摆,想要系上个结。
顾听澜拦着她说:“先别急,王天柱在那边抓黄鳝。你敢过去看么?”
花芽瞪着眼睛说:“你说谁不敢呢,我抓黄鳝的时候,你、你——”
顾听澜不要脸的说:“你抓黄鳝的时候我已经长很大的,很大很大,你知道的。”
花芽为他感到无耻,推了他一把,被顾听澜抓着手亲了亲手背。
周文芳站在远处,虽然听不见声音,光是看也让她觉得牙根发酸。
她拄着芦苇杆子想要把自己戳瞎。完全不知道,自己也误入了李雯眼中的“上流画面”。
周文芳不想去玩泥巴,只想看看风景。就在她东张西望的时候,看到一个匆匆逃离的身影。
是谁?
她“咦”了一声,就听花芽欠欠地说:“姨什么姨,有这么跟娘说话的么?”
花芽一打岔,周文芳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拿着芦苇杆追着花芽抽。
花芽边跑边嗷嗷叫唤,跑到一半,还把拌脚的皮鞋扔到周文芳脚下,周文芳气急败坏,不顾地上的泥巴脏,团起泥巴对花芽比划了比划。
姐妹间的怨债,顾听澜不管,也不敢管。
他慢吞吞地走到不远处的池塘边,把裤脚挽起来,开始兢兢业业地给小妻子摸螺蛳。
李雯从湖边往回跑,看到路边停着刚才那辆红旗轿车。
她小心地走过去,想要摸一摸车头前的红旗。小陈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鬼鬼祟祟地样子吼了一声:“干什么呢?还不去干活!这是你能碰的东西?”
李雯倏地收回手,低着头往干活的萝卜地走去。
她心心念念的红旗轿车就这么与她擦肩而过,也许一生都不会有机会靠这么近了。
*
王天柱说他会挖黄鳝一点不假。
他指着池塘边的软泥说:“你看这边有气孔,那边也有一个气孔,就是黄鳝在里面游走的通道。挖开一边以后,再把另外一边挖通就能找到黄鳝。但是要把胳膊伸进去掏深点,要是胆子小的人是不敢往下伸的,害怕有水蛇。”
花芽其实有些怕那玩意,滑溜溜的吓人。她在顾听澜面前吹了牛皮,现在是硬着头皮听王天柱的教学。
顾涛涛已经下到池塘边上开始动手实验,半边身子趴在泥巴上,浑身上下全是泥巴,简直没眼看。
花芽瞅着不远处游闲地摸螺蛳的顾听澜,又低头看了眼难得穿上身的漂亮衣服,她挪了挪,自以为没被发现地偷起顾听澜的小桶,打算做他的摸螺蛳助理。
顾听澜见她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拿着小桶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嘴巴嘚啵嘚啵地指挥他摸螺蛳。
顾听澜无奈地说:“你要不要下来跟我一起摸?”
花芽拒绝说:“我不要,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你赶紧给我干活,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顾听澜乐于当花芽的“奴隶”,勤勤恳恳地挖了一小桶螺蛳。
可惜他的螺蛳助理擅自离岗,跑到边上跟周文芳剥芦苇叶,找艾草去了。
四个人空手来的,满载而归。
因为红旗轿车后备箱窄,放不下大筐。他们不得不把装着鳝鱼、泥鳅、螺蛳的筐捆在轿车的顶部。筐边上捆着一大捆艾草,都是花芽打算拿回去送人的。
就算这样,花芽在车后面坐着还不满意。
她跟顾听澜叨咕说:“下次咱再过来别再开这破车,你看,一个大筐都不装不下,放在车顶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刮掉油漆。这破车真真是个样子货。”
顾涛涛在前面都要笑抽抽了说:“我花姐就是不同凡响,说的一点没错,就破车就是样子货。”
周文芳靠在车背,玩了一下午感觉有点累。她看着外面的农用车,跟花芽说:“是不是觉得那个车实用?”
花芽头上插着蜀葵花,明艳的笑着说:“我说了你们又得笑话我土包子。但是我还是要说,那个带斗的农用车才好呢,装的东西多,你们看没看见,一口气能装一千斤的大萝卜。不装萝卜还能装人,最关键的是斗里没有汽油味,我一点都不会晕车。”
某人眼里代表阶级地位的高级轿车,在花芽眼里连抬农用车都比不上。顾听澜他们在车里好一顿笑,笑完,答应花芽一起到家里包粽子才避免被她挨个锤过去。
他们把车停到楼下,王天柱兴奋地先冲下车喊他高奶奶过来拿粽子叶和艾草。
花芽也去方圆和王梨花她们几个人的家里送了趟东西,随后,到了家,花芽使唤王天柱往门上挂艾草:“要把艾草的根根冲上面,系紧点,干了会掉叶叶。”
王天柱把艾草挂在门框上边:“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进去。”
花芽被赶进屋里,他们几个大人则坐在饭桌边上开始包粽子。
花芽准备了大枣、蛋黄、瘦肉三种馅,教兄弟二人怎么叠粽叶。王天柱挂完艾草也跑过来帮忙,五个人大大小小的挤在饭桌边上,一口气把花芽泡的十斤糯米全包完了。
包完以后,没等他们开始新一轮的挨家挨户送粽子。高婶子先上来送了六个粽子。接着方圆、王梨花、赵雪她们也纷纷过来走动。过来拿的不是粽子就是红皮鸡蛋。
“端午节安康啊!”
“端午节好,哟,你们家是咸粽子啊,我们吃甜的。”
“我们家吃红豆馅的,端午节安康,大家都要好好的啊。”
到最后,自己包的粽子没送去出不说,桌子上又多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粽子。
因为太多,分不出都是什么口味。花芽就按照包的不同样子的各捡了两个放到锅里煮。
顾听澜见她今天出了汗,自己看火,让她先去洗个澡。
王天柱和顾涛涛在茶几边上鼓弄半导体,周文芳体力没他们好,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过了二十分钟,锅里煮的粽子好了。
花芽换好居家的短袖出来,看顾听澜正在用冷水冲鸡蛋。这还是花芽教他的,煮好的鸡蛋用冷水冲一冲,剥起来不粘皮。
吃完粽子,周文芳先离开了。顾涛涛也准备走,临走前站在门口挠挠头,与花芽说:“花姐,我明天就不来了。”
花芽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看了他一眼,无情地说:“不来拉倒。”
顾涛涛低头穿鞋,小声说:“我明天上午的船票.我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我要回北京等着出发去基层。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你了。”
顾听澜被气笑了,擦着饭桌的手停下来,团起抹布往顾涛涛身上扔:“这是我媳妇,你惦记个屁。”
顾涛涛也笑了,这一笑倒是把离愁冲淡了不少。
花芽站起来,看着他,吸吸鼻子说:“那你去给祖国做建设吧,记得,要是把握不住对方是好是赖,就先放放。”
“知道了。”
顾涛涛见他哥站在花姐身后,闷头把鞋穿好,站在楼梯口正要开口说话,想让他们别去送了,他自己走就行。
结果,他哥“砰”把门关上了。
顾涛涛心里这个恨啊,所有的不舍全都变成了恨。
他想冲进去给他哥一拳头,可他只敢想想。就在他准备独自悲伤地往台阶下面走去,就见门打开了。
他花姐露出一个脑袋瓜,拿着两个粽子扔到他怀里:“路上吃。别花钱买,浪费钱。”
顾涛涛伤心:“我不配吃点别的么,这个是吃剩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见她又要关上门,赶紧把门拦住说:“花姐,你都不跟我说再见啊?”
花芽晚上吃的太饱,站在门口正想要说话,突然“唔”地打了个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