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花芽捂着鼻子说:“你也太不文雅了。就这样还给于奇写信,要不你还是别写了吧。”
花芽就怕周文芳好生生写的信到不了于奇那里都被谢伟民看光光。
周文芳摇摇头,也憋着一口气说:“这信我必须写,还得写的很亲热。”
花芽往门口瞅了眼,偷偷跟周文芳说:“你就这么放心他给你发电报?被他看了去怎么办。”
周文芳眯着眼,看到花芽鬼鬼祟祟的表情说:“你怎么突然说这话?以前你也能注意到这种事?”
花芽心想,这哪里是我现在注意到的,分明就是谢伟民到我家里坐在沙发上说的。
她既担心破坏谢伟民在周文芳心目中的形象,又担心周文芳给别人的私人信件被谢伟民看见,整张小脸纠结的不行。
周文芳也没什么好写的,装模作样写了点最近发生的事,就把信纸叠起来。
花芽见周文芳把叠好的信纸放到谢伟民刚才坐着的桌子上,焦急地说:“你就这么相信他?”
周文芳说:“当然不相信。”
花芽:“.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私人信件给他?就算是发电报这样也不对吧?”
周文芳说:“我看他还在喘气,我就生气。”
第132章
因为下午家委会要开会, 花芽中午跟周文芳俩人简单吃了一口提前到供销社排队登记煤炭票。
每年发多少票,拉多少煤。领煤登记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天。
好在中午吃饭的人多排队的人少,花芽和周文芳俩人堪堪在一点半之前登记上了。
供销社后身已经传来卡车运输煤炭的声音, 哗啦啦倒下来, 在寒冬之中都是黑黄金。
周文芳下午去自习室上自习, 跟花芽一起风风火火往回赶。
“听说北京都是集体供暖了,不需要每家每户自己烧煤。那多好啊, 太方便了。”
花芽挎着周文芳的胳膊,走了一会儿走热了,把围巾扯到下巴。小嘴呼出一口白气:“咱们这儿什么时候能集体供暖就好了。”
周文芳说:“咱们这里都是老房子,原来盖楼房的时候也没想着弄暖气道。估摸着短时间是不可能集体供暖。不过我家那块跟隔壁的墙薄, 大家都烧炉子,墙都是暖和的,跟我在北京时候差不多。”
这可把花芽羡慕坏了。她在林家村,每当到了冬天只能上山砍柴取暖,能烧煤炭的人家算上林家村的富裕人家。
她还试过自己烧煤, 烧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不如几十年如一日专门烧煤做买卖的人家烧出来的好, 人家的煤烟少经烧, 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她试过几次,后来也想开了, 这都是卖煤人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经验, 要是随随便便一烧就成功,人家也不能靠这个养活一大家子。
一阵北风刮过, 周文芳缩了缩脖子:“其实客厅上面做好烟道, 大半个屋子都是暖和的。就是脚下冰凉, 特别是我住平房,就像踩在冰面上。”
花芽知道这种感觉, 她家平房也是这样。屋子里的地面还不如周文芳现在住的平房,还是泥面的。到了冬天,外面冰面什么温度,屋子里的地面什么温度。
想一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候还能在冬天往山上溜达一圈,吃着婶子做的梆硬的窝窝头,砸都砸不开。
周文芳歪着头问:“你乐什么呢?”
花芽说:“就是想到窝窝头的事。对了,上午跟你说的栗子面窝窝头你到底吃不吃?加糖加蜜做的,就跟慈禧皇太后吃的一样。”
周文芳听她提了两遍栗子面的窝窝头,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接了栗子面窝窝头的活儿?”
花芽挠挠鼻尖,不大好意思地说:“还不是昨天在礼堂吃的蜂蜜栗子太好吃,小聂连长说剩下的栗子不好放,就都给我拿着了。”
周文芳闷闷地笑着,佩服道:“也就是你能从司务长手里弄出来好东西,他可是咱们部队出了名的抠门人。”
花芽心想岂止司务长给她好东西,就连阮旅和周政委都想再给她戴一次大红花呢。
昨天半夜回到家,她跟顾听澜俩人洗漱完了抱在一起睡觉,她隐隐约约还听到顾听澜在笑。大半夜的睡到一半开始笑,多亏她胆子大,换谁谁不害怕。
“既然是司务长给的好东西,这个便宜我就占了。”周文芳走到图书馆大门使劲跺跺脚,把鞋上的雪泥跺了下去:“我吃不了太多,给我几个尝尝就成。”
花芽跟她说:“栗子面没有苞米面那么实,轻飘飘的一个,我给你拿十个。反正天气冷,放在家几天不带坏的。”
“成。”周文芳冲花芽摆摆手,让花芽赶紧去活动室开会。
花芽把脚上的雪泥跺掉后,也冲周文芳摆摆手,进到活动室里。
这次家委会的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冬期来临,对于家庭用煤用火和防冻方面的宣传。另外有孩子的家庭,尽量让孩子在学习班进行第三学期的学习,跟去年一样,没有特殊原因不要让孩子自行在外面玩耍。
花芽认真学了学防冻知识,特别是人身上容易冻伤的位置应该如何预防和治疗。
她记得去年结婚不久,顾听澜就去进行冬期拉练。回来的时候,两只脚上都有冻伤。要是换成现在她肯定会大大方方的拉着顾听澜的脚帮他搓点药酒什么的。去年刚结婚,束手束脚,让她都没发挥好。
开完会,花芽帮大芳姐把毛衣袖子改好,嘴巴上嘟囔着说:“等你织完都得开春了。”
大芳姐见花芽穿的圆滚滚的着实可爱,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我哪里有你心灵手巧,咱们这边谁要是不跟着你学点织毛衣的样式,穿出去旧款式都觉得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花芽说:“毛衣在乎的还是它的功能性,能取暖就是大头。光顾着美观失去了保暖,那就是顾此失彼。”
高婶子笑着说:“瞧我们小花同志最近没有白自学,说起话来就跟写文章一样,一套一套的。下回再给我们讲点什么啊?”
花芽还记得高婶子把她骗到台上念检讨的事,鼻子里“哼哼”两声不吭声了。
高婶子跟大芳姐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大芳姐跟哄小孩似得说:“听说你要做栗子面窝窝头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啊。”
高婶子故意说:“我跟我们家楼上的住着那么近,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口福哦。”
花芽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做的好吃的,她忙说:“有的有的,你们等我回去多做一点,明天有时间都到我家去拿。”
大芳姐说:“那我得拿个脸盆过去装。”
高婶子说:“你用脸盆我就用桶装。”
花芽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们在故意逗着她,赶紧说:“小聂连长也就给我十斤蜂蜜栗子,做不了那么多。我就留一点给我的八斤和我的一双儿女吃,其他的都给你们行不行?”
她俩捧腹大笑,大芳姐说:“逗你玩呢,什么话都当个真。你跟你们家顾团长在家里不开玩笑么?”
花芽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开玩笑的时候很少。顾听澜似乎知道她很容易把玩笑话当真,一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特意逗她让她苦恼。
花芽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自己的男人疼自己啊。
这边忙完,花芽得在供销社下班前把煤炭领回去。
今天是第一天供煤,过来领煤的人很多。
花芽排了老半天的队,光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一点意思没有。眼前的队伍半天才往前面走一个人,花芽闲的直望天。
忽然有只手在她脑瓜顶轻轻拍了拍,花芽双手捂着头烦躁的转过头,看到是下班回来的顾听澜过来了,一下子换了张脸,眉开眼笑的。
这下有人跟她说话了,她赖赖唧唧地撒娇说:“你怎么才来,我自个儿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
“周文芳没在?”顾听澜以为她们俩能在一起,随口问了一句:“她不冷?”
“她火多大啊,还冷。”花芽跟顾听澜并排站着,前后都有人。她小声说:“你好哥们去了,在自习室里跟人家一起学习呢。还要帮小芳把电报发出去。我看他都能把电报生嚼了咽肚子里。”
顾听澜怒其不争:“该的。”说着又温柔地垂下头,低声问:“站着累不累,我在这里排队,你上边上歇一歇?”
花芽不愿意,她就想黏着顾听澜。而且看到这里大多数家属都是独自过来提煤的,她有顾听澜在旁边很高兴。有一个这么会疼人的在边上,其他人见了都很羡慕。
家属里不少人都会看军衔,哪怕没见过顾听澜,见了军衔也能猜到这位姓氏名谁。年纪轻轻能当上正团级干部的,放眼整个军团也就顾听澜一人。
这样的人下了班第一件事是跑过来帮媳妇提煤,可不比家里只会吃饭拉屎的臭老爷们强多了。
高婶子知道花芽要放煤,把一楼102的院子借给她放煤。她本来打算背个两百斤回去,顾听澜说什么都不同意。就算花芽说自己有力气,顾听澜就是不让她背回去,就是舍不得让她干一丁点的重活。
轮到他们的时候,拿了一百斤煤回去。
顾听澜把上衣脱的就剩下一个军背心,把蛇皮口袋往肩膀上一扛,跟花芽扬了扬下巴,威武帅气地说:“回家。”
花芽脆脆地说:“回家!”
前后都是拿着桶二十斤三十斤往家里搬的家属,见到这样的顾听澜直感叹,这么好的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这辈子遇到这么个男人。
回去以后免不了也让自家老爷们出来扛煤,又有几个真愿意出来的就不好说了。
走在路上,顾听澜跟花芽算了一下五百斤煤一个炉子应该能用三个月。他再零零碎碎去落雁山弄点柴火回来,今年冬天算是冻不着小妻子了。
回到家,顾听澜把煤分好后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看到花芽还在搓窝窝头。
锅里已经蒸好不少窝窝头,饭桌上除了这个还有一盘炒好的油渣土豆丝。
花芽小嘴巴哄骗顾听澜:“咱们俩晚上凑合一口,今天做别的来不及,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顾听澜检查了一下客厅里搭的暖炉,又看了看烟道有没有漏烟的地方,浑不在意地说:“吃什么都行,不给哥饭吃,哥大不了吃你。”
花芽抓着一个窝窝头塞到他嘴里,把他的油嘴滑舌堵上。
栗子面的窝窝头软和,面有点像发面,不是死面。顾听澜吃到嘴里还有股栗子的甜香味。再配上花芽的拿手土豆丝,简简单单还是吃的五饱六撑的。
顾听澜在厨房里刷碗,看花芽站在厨房门口刷牙说:“今天你猜我接到谁的电话了?”
花芽想了想,摇摇头。首先肯定想着是她爹的电话,可她爹刚跟她和林云通过电话还寄过包裹,应该不会这么快联系。要说是林回,上个礼拜也写了信,要是没急事也不会打电话。
顾听澜也没卖关子,把碗洗干净控了控水,一个个放在碗架上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位叶甫根尼么?他邀请咱们明晚到他那边吃饭。会专门给咱们做俄国菜吃。你想去么?”
花芽不想去,毕竟她刚把他的学生送进医院。
她跑到厕所漱口,漱完口又跑了回来跟顾听澜说:“必须要去么?那位粑粑先生怎么样了?”
“粑粑先生没什么大碍,只有两根肋骨骨裂。他觉得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让医生在胸前做了简单的固定就出院了。另外一位斯基先生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轻微脑震荡。跟粑粑先生一起出院的。”顾听澜一个一个回答道:“如果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帮你拒绝。”
花芽问:“明天过去吃晚餐.马上就要封岛,吃完饭他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顾听澜点头说:“原定是明天就走,阮旅帮他们往后推迟了一天,后天离开。再晚就要等封岛后用军用直升机送,阮旅心疼机油,干脆就让他们后天坐最后一班客船离开。”
花芽一下乐了:“他们不是不远万里过来帮忙么.就坐小破船走?跨海大桥不是可以走了么?”
“跨海大桥可以走,但是阮旅不让走。虽然桥体正式完成,还要等一段时间进行养护。相信他们也是能理解的。”
顾听澜笑道:“再说用小破船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要开航空母舰送啊?等到萨丁过去会有专门的人将他们送到军用机场,不需要咱们操心太多。”
即便他们马上就要走,花芽也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主要就是第一印象太差,她不愿意花费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吃一顿俄国菜又不能升仙,吃完屁股一拍该走的走,该留的留,没什么值得纪念的地方。
可顾听澜知道叶甫根尼的性格,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他见小妻子不愿意,也不强求。打算第二天直接打电话过去拒绝。
可没等他打电话,花芽跟他分开,独自走到图书馆门口,就被一位陌生的苏联人拦了下来。
拦下她的自然就是叶甫根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