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方圆见状,推了林八一一把说:“锅里还闷着菜呢,小顾,你也别走了,一起吃个饭,小谢你也来。”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诶”一声,痛快答应下来,并对花芽夸赞道:“嫂子手艺最好,我可有口福了。”
方圆眼皮子一跳,啥?这就开始叫上“嫂子”了?我这一关他还没过呢!
花芽不知道他们三人各有各的心思,把顾听澜扣在她头上的大棉帽摘了下来。脑门上已经浸了薄汗,她翻兜想要擦擦汗,突然想起手帕沾上鼻血弄脏,被她藏了起来.
顾听澜从兜里掏出淡蓝色手帕理所应当地递给花芽,花芽也不觉得有什么,拿了就往脑门上拍。
顾听澜看着想笑,小姑娘干巴劲儿大着呢:“哎,你也不轻着点。”说着,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帮着花芽把额前纷乱的发丝捋了一下。无形中向所有人宣示他对花芽的占有欲。
林八一看着牙痒痒,方圆皮笑肉不笑地跟顾听澜说:“你要是有急事改天一起吃饭也行。”言外之意,你今儿先别上楼了叭。
顾听澜茫然地抬头:“没急事,多急都不急。”
方圆心里堵,刚到家还没热乎的小姑子这就被人拐跑了?
顾听澜重新拎起花芽的行李准备屁颠颠地跟着他们上楼蹭饭。其他家属成功看到顾团长的相亲对象,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粉碎方脸谣言。
正在此时,一个柔弱的人影站在他们面前挡住去路。家属们纷纷放缓脚步,相互使着眼色。
不怪她们爱看热闹,这岛上成天什么事没有,家长里短就是她们生活的主旋律。
“同志,麻烦让让。”顾听澜头也不抬的说。
周文芳踩着坡跟小皮鞋,甩着整齐的□□花辫站在顾听澜面前说:“你好顾团长,我就是来找你的。”
花芽在顾听澜前面走着走着停下来,歪着头看着。
顾听澜严肃地跟周文芳说:“同志,你有什么事?”
周文芳文质彬彬地说:“我是阮旅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一直没机会跟你见面,现在总算碰见了,有时间跟我聊聊吗?”
饶是花芽再没心没肺,也知道周文芳过来是故意给自己添堵的。
不过没关系,她相信顾听澜。
但她知道顾听澜不一样,顾听澜一定不会让她伤心。
这是一种笃定。
方圆轻轻挽着花芽,担心花芽太生气,结果扭头一看花芽的表情跟之前没多大差别。
方圆心里有了判断:小姑子是个干大事的。
顾听澜板着脸跟周文芳说:“不,你不是。”
周文芳在旁边观察了花芽好一会儿,觉得除了脸蛋哪里都不如自己。特别是与大家说话她也不知道周旋,以后当了团长夫人肯定不称职。
她听说等着阮旅退了很有可能就是顾团长顶上去,她眼里根本没有从南边农村来的花芽,她精心打扮一番,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大家都是相亲对象的身份上,好好的降维打击一下对方。最好让花芽知难而退,被男人接一下也不能代表什么,说不定接触一后顾听澜觉得素然无味呢。
顾听澜担忧地回头看了眼花芽,找个媳妇不容易,可不能飞了啊。
正好对上花芽充满信任的眼神,顾听澜镇定下来。这种直面女同志表白的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当着花芽面还敢冲上来的——
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应当算作铁头林黛玉吧.
周文芳看他老往花芽身上瞥,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知道,这种笑容最能显出她的气质:“麻烦你注意一下跟女士说话的素质。我再说一遍,你可能没听清,我是阮旅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
好家伙,咄咄逼人啊。
这是把阮旅抬出来了?
031的一把手?
正值下班时间,周围聚集的家属和路过的干部越来越多,楼上也有不少人站在阳台上探出头,想要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林八一和方圆两个人脸上难看的要命,周文芳年纪轻轻胆子不小,敢在他们面前挖花芽的墙角?!
顾听澜阴恻恻地笑了。
素质?
他老顾什么时候有过这玩意。
跟黏上来的女人讲素质就是跟阎王爷面前嫌自个儿命长。
既然对方抬出阮旅,顾听澜自然听出周文芳话里隐隐威胁的意思。
他也没什么好脸给她,直接说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为了避免误会,我做个说明。”
顾听澜如白杨般挺拔起身姿,口吻郑重地说:“阮旅的确给我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
周文芳面对花芽还没来得及抬起高傲的下巴,就被顾听澜下一句话刺激的眼冒金星。
顾听澜说:“但是,我压根没同意。”
周围“轰”地一声炸锅,这无异于当众打了周文芳的脸啊。一位女同志,众目睽睽被男同志这样说,一般人可受不了这个。
顾听澜大步流星走到花芽身边,揽过花芽的肩膀,让她认真听着,也让周围所有人看着。
“我的相亲对象自始至终只有花芽同志一人,我的对象以后也只会有花芽同志一人。”
顾听澜眼神疏离地望向前方僵硬的身影:“周文芳同志,请你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不要给花芽和我再带来困扰。也别让其他同志们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
四周的嘈杂如同被海浪卷走,顾听澜揽着花芽走了两步,回头冷笑道:“不然,也太没素质了。”
第24章
“哎呀, 都还站着干什么,散了散了。”李萍看着周文芳姹紫嫣红的脸,从她面前走到门洞下面, 像是想起什么, 跟李金花说:“诶, 对了,你们不是还要给花芽同志礼物么?上来一起坐坐?”
李金花和李银花再傻再钻营, 也看出来顾听澜这玩意俨然成了无缝的蛋。再说,她们也不想当苍蝇,平白惹一身骚。
李银花败兴而归,瞥过右边还僵在原地站着没缓过神儿的周文芳说:“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 过来耀武扬威来了,没名没分,呸,真不要脸。”
周文芳咬着后槽牙,告诫自己不要跟农村没素质的妇女计较。她唇角抽搐着, 努力控制住暴怒的脾气, 硬生生把憋在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她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 顾不上别人对她的嘲笑,路过一个心善的不知情的婶子, 她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帮我叫高婶子来, 我走不动了,头好晕。”
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 被人这样没脸, 心里不得劲也是应该的。
跟阮旅家高嫂子关系好的人, 颠颠跑到高嫂子那边告状,添油加醋地把周文芳丢人现眼的事说给高嫂子听。
“你家大侄女原来看好的对象是顾团长啊, 难怪我给她介绍她正眼都不看一下。你赶紧过去瞅瞅吧,她被顾团长当众拒绝了,难堪的要命。”
高嫂子还在擀饺子皮,最近海菜不错,也想包海菜包子吃。闻言放下擀面杖把围裙往桌子上一扔说:“什么侄女不侄女?就是个战友家的闺女。”
她可不想搞些裙带关系,老阮再过两年就能退下来了,这时候被人戴帽子怎么办?再说又不是亲侄女,跟那位老战友的关系也就一般。听闻他闺女自愿到海岛上支援建设,她跟老阮一开始还挺佩服周文芳。
相处多了,知道周文芳心眼多,骨子里瞧不起他们农村人,时常拐弯抹角的利用老阮的身份地位,渐渐地也就很少让她到家里吃饭。
心善的婶子也到了她家,也就前后隔了一栋楼,她心急地说:“你侄女站不住,说头晕,你去看看吧。”
高嫂子闻言走了两步,被屋里看报纸的阮旅拦下来。
阮旅是什么样的人,当年政委出身,脑子转的飞快。他叫住高嫂子说:“你过去掺和什么,人家都散了。你过去那么多人见了你,还以为你去给周文芳撑腰的。”
高婶子站住脚,觉得老阮说的一点没错。
“不舒服就让她去医务所,我又不会治病。”高嫂子说完,把门关上了。
传话的两个人心里骂了句“晦气”,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也不管别的赶紧回家做饭去了。
周文芳愿意在外面装病受冻,就让她装病受冻去吧。
*
屋子里飘着菜香,林八一洗了手从厨房进进出出端菜。谢伟民丝毫不见外,坐在外面开始剥大蒜。
方圆把花芽带到客房里。
“你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收拾的跟嫂子说。”
小小的房间里被方圆布置的满满当当,行军床上褥子厚厚的、书桌上摆着一面椭圆色小镜子还有一盏鹅黄色灯光的台灯。另外还有信纸、书籍和笔筒。最边上还放着雪花膏和擦手油。
床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伟人画像,边上钉着崭新的挂衣钩。
花芽想到方圆家有孩子,问:“孩子怎么住?”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孩子没地方睡啊。
顾听澜先听到了,笑着说:“跟我家猴儿住在学习班,每个礼拜回家一趟。”
说到这儿,他一下僵住笑脸。
遭了,忘记跟小姑娘说他是个便宜爹。两人要是真结婚,小姑娘年纪轻轻、娇娇嫩嫩就要被叫便宜娘了。
这年头男人找对象不容易,带这个拖油瓶找对象更不容易。后娘难当,便宜娘更难当。也不知道花芽同志乐意不乐意啊!
花芽纳闷,这人笑着笑着怎么要哭了?
“没、没事。”顾听澜苦着脸,转头回到厨房里打算跟大哥打听一下花芽知不知道这事。万一真不知道他有个便宜儿子,他还得好好筹谋一下。
李萍把热腾腾的海菜包子送过来,方圆好说歹说留她一起吃饭。李萍丈夫有任务,孩子吃住都在学习班,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
花芽走到厨房,看着顾听澜被林八一赶了出来,一脸便秘的样子。见到花芽在身后,露出八颗大牙说:“嫂子给你找了新毛巾,你去洗把脸,收拾收拾,厨房这边有我。”
林八一黑着脸,骂道:“还不过来端菜。”
顾听澜在花芽面前装的伏小做低,花芽忍不住跟林八一说:“大哥,你别吼他。”
林八一很想跟花芽说,这瘪犊子要是不治他,早晚上房揭瓦。可看到花芽眼巴巴看着他,心软了下来,压低声音跟顾听澜说:“先去盛汤,小心,别烫手 !”
“还是大哥疼我。”顾听澜心满意足地冲花芽眨巴眨巴眼钻进厨房里。
林八一懊恼啊懊恼,当初怎么就觉得这小子稳重可靠能是个好妹夫呢。现在真他娘的看不顺眼啊。而且还滑不溜秋,贱次次的。
花芽来到卫生间,看到洁白的毛巾上用红色线绣了朵小花。不用说,一定是方圆给她特意做的。花芽心里暖呼呼的,洗了把脸,神清气爽。
客厅地上还有几个大包,方圆问顾听澜:“把你的包放到一边去,别的我给花芽拿到屋里去。”
顾听澜忙把汤往桌子上一放,说:“全是她的,我给她送进去就行。你陪李嫂子说说话,别忙活了。”
李萍见他一口气把五六个大包全都往屋里送,佩服地说:“你小姑子也厉害啊,这么东西怎么拿的。”
林八一从厨房端着土豆炖红烧肉出来,就看了一眼,冷笑着说:“没看到那三个是咱部队的行军包,八成是这瘪犊子偷摸给二妹置办的。”
李萍和方圆相视一笑,方圆跟林八一说:“之前还一口一个小顾,怎么现在就叫人家瘪犊子了?”
林八一皱着眉头没吭声,“哼”转身傲娇地回到厨房主战场。
吃完饭,谢伟民和李萍两人一起走了,把晚上闲暇时间让给难得相聚的这家人。
花芽跟林八一在沙发上说着家里的事,听到钱爱军胆大包天还想把林向阳关起来威胁,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