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祝阿孃笑着将杨媪手中的补汤放在傅绫罗面前,“可别说,这孩子说不准真能干出什么混账事儿来,杨媪还是多寻摸些养身子的房子,可别叫阿棠再虚了。”
  杨媪也满脸带笑应下,“不用您说,我也都准备好了,就是双胎都是足够的。”
  她最擅给女子养身,她家阿棠又是个女娘,从她小就仔细备着呢。
  傅绫罗叫几人挤兑的稳不住平静面色,俏脸直红成了大灯笼,起身跟宁音似的跺跺脚,跑屏风后头躲着去。
  论孟浪,她实在是抵不过这几个。
  待得纪忱江好不容易收到傅绫罗的信,别说柔情蜜意了,满篇都是不吐脏字儿骂他。
  两页纸,满满只有一个意思——
  定江王府是不是风水不好?
  怎的女娘进了王府,都如此离经叛道,只怕是上行下效,问就是定江王太混账!
  你还好意思让我多写信?你先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纪忱江:“……”
  看到信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京畿边上的驿站,卫喆在纪忱江身边伺候着。
  往常傅绫罗来信,纪忱江那都是越看越荡漾,可这回竟然看信看出了苦大仇深。
  饶是卫喆这种好奇心不重的,都没忍住问:“王上,可是府里出事了?”
  不然王上也不能这个表情啊,他不关心王上心情如何,可宁音还在府里呢。
  纪忱江面色沉重放下信,沉重思忖半响,无奈长叹出声,“原本我以为,惦记阿棠的只那短命鬼,谁知我才离府两月,竟有女娘勾了阿棠的心去,真是见鬼了。”
  一封家书,全是写旁人,半个字都没提想他。
  感情,他不止得防着男子,连女子都得防备着???
  卫喆:“……”不瞒您说,我特娘也正在见鬼!
  第59章
  纪忱江不管卫喆被噎得无语, 他又依依不舍看了一遍他的阿棠‘打情骂俏’的家书,哼笑出声。
  良久,他取出笔墨给傅绫罗回信。
  「吾爱阿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思及吾从未靠近过其他女娘。
  府中妇人都在夫人掌控之中, 若得孟浪言行, 许阿棠该一日三省。
  是否待我太过清正, 心胸都放去了旁人身上,思及此, 长舟心下凄然……」
  虽然他在傅绫罗面前, 早就没什么脸面了,跪得也特别利索, 但气节还是得要。
  他得叫这小女娘知道, 府里那些离经叛道的女娘,跟他毫无关系, 肯定是受她影响。
  他还附赠了三张没有面容的画儿,强烈要求傅阿棠也影响影响他,他还不够孟浪。
  写完, 纪忱江自己看了一遍, 低低笑出声来。
  估摸着傅阿棠看见后, 还是要骂他混账,他怎就那么乐意听她软声骂呢?
  他不知道其他夫妻怎么相处, 可他喜欢这般吵吵闹闹的。
  相伴到白首的约定,他不提,她不问。
  他只觉得, 若能吵嘴到白发苍苍,那他这一生吃过的苦都值得, 再无遗憾。
  送走了信,纪忱江看向京都方向,眸底的温柔神色一点点消弭,变成冷冽。
  原来他不急,现在他只想再快些,快些解决这些污糟事儿,回去见他的蜜糖。
  实则等傅绫罗收到回信的时候,根本没时间骂他。
  “呕……”信还没看完,她就扔在一旁,朝痰盂里吐。
  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早上刚喝下去的燕窝羹吐完,就只剩清水了。
  常府医已经给她诊过脉,两月有余的身孕,胎象还算稳定,原本傅绫罗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但自从诊脉过后,也许是确认自己真怀了身子,孕吐,嗜睡,头疼……这些毛病都来了。
  短短半个月折腾下来,她就瘦了不少。
  祝阿孃和杨媪都急得不行,想方设法地叫傅绫罗吃东西。
  有的时候吃下去还是好好的,可不知道闻见什么味儿,就又吐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傅绫罗吐得最厉害的时候,惠敏公主的仪仗到了定江城外十里,那片桃花林外。
  傅绫罗正吐得眼泪挺不住,听到的时候,没忍住摔了茶盏,“让她滚!”
  那么多路,走哪儿不行,非得走她阿爹身死的地方!
  若说这惠敏公主是无心之举,傅绫罗脑袋砍下来给她。
  卫明和纪云熙没吓着,只担忧得不得了,他们没想到怀孩子能折腾成这样。
  明明纪贤均的生母怀他时,好吃好喝好睡的。
  只有杨媪心下清楚,阿棠肚儿里只怕是个小女娘,当初杨婉怀傅绫罗的时候,就是这么大反应。
  但杨婉对味道没那么敏感,只是很多东西吃不得,傅绫罗是闻到一点点味道都受不住。
  缓过那阵难受劲儿,傅绫罗稍微冷静下来些,先收起那封不正经地信,才捏着额角躺在软榻上歇息。
  “云熙阿姊,你去请祝阿孃主持春耕礼,派人引公主仪仗从春耕礼那边走,我就在马车上见她一面,原本的计划改一改。”
  纪云熙不乐意,“我直接带杨媪过去,您见她是给她脸了,您身子不适,我去迎她就是了。”
  傅绫罗软声道:“她身份特殊,听闻送嫁护卫首领乃是皇后胞弟,他曾任羽林卫副统领,若他们闹腾起来,你们身份压不住,今日人多,不能出岔子。”
  傅绫罗吐得浑身无力,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出去,可她更不想让定江王名声有任何损伤。
  “请常府医一起吧,带着银针,若见状不对,替我施针压制一下。”傅绫罗吩咐。
  都劝不住傅绫罗,无奈,只好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王府丞得知后,也扯着祈太尉,带着定江郡的驻军匆匆赶过来,跟在傅绫罗身后,与铜甲卫和墨麟卫一起给她撑腰。
  祈太尉着实不解,“左右都安排好了,公主也进不了定江城,闹这么大阵仗是为甚?没得叫京都以为咱们仗势欺人呢。”
  王府丞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不叫他们知道夫人地位超然,比王上还尊贵,万一公主欺负人怎么办!”
  现在绫罗夫人肚子里可揣着储君呢,说起来,确实比定江王重要多了。
  祈太尉虽然不聪明,但他了解自己的老伙计。
  何时见这老东西如此紧张过?
  祈太尉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地寻思,待得想明白什么能叫同僚如此紧张,他差点一脑袋从马上扎下去。
  “是不是夫人有——”
  王府丞在马上踹他一脚,“闭嘴!你个夯货!你生怕夫人不够危险是不是?”
  祈太尉龇了龇牙,傻乎乎笑得跟当年他夫人刚有身孕的时候差不多,一点不在乎挨了踹。
  纪家又有下一代了,他确实也顾不上别的。
  “驾!”他打马上前,抢了卫明的位置。
  “小子你滚后头去,夫人既然临朝了,自当由我们来护卫。”
  卫明:“……”
  王府丞也挤开乔安,“祈太尉说得对,你们两个小年轻啥也不懂,别碍事。”
  乔安:“……”
  这俩老东西疯了吗?
  他们疯没疯不重要,当去掉易容,换回公主装扮的殷月奴下来公主车驾,看到祈太尉和王府丞身上的官袍后,瞳孔缩了下,下意识看向文临。
  绫罗夫人竟已收服了南地官员?
  不是说,只是个蠢笨女娘吗?
  文临心也沉了下,看架势,这绫罗夫人排场竟堪比定江王。
  他深吸口气下马,扬声道:“京都文氏阿临,羽林卫副统领,见过祈太尉,王府丞!”
  他笑着看向中间的马车,“车里可是绫罗夫人?夫人在南疆的壮举已经传遍京都,公主和吾等敬佩不已,可否请夫人一见?”
  殷月奴从女婢手中端过茶,立在文临身边,垂着细弱脖颈,恭敬温婉静立。
  他们早在桃花林外就探得今日是春耕礼,据说是为了定江王府大公子满月祈福。
  文人骚客,百姓农人,还有权贵家眷,都凑在城郊这边的王府田地前,文武官员也来了不少。
  这是个好时机,若是在拜见的时候,直接逼傅绫罗喝了茶,再好不过。
  若她喝了茶,殷月奴就能入住定江王府,即便她不喝,哪怕只是沾沾手,上头的毒都能让她再无机会为定江王孕育子嗣。
  他们毕竟从京都而来,带着赐婚圣旨,又是公主之尊和皇后胞弟,即便是纪忱江都得接见他们。
  二人不觉得,绫罗夫人有胆子给他们没脸。
  若这女娘真这么蠢,那倒是好办了。
  他们直接送信回京都,告南地个不敬皇庭的罪名,纪忱江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他们说完后,傅绫罗坐的马车里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权贵女眷那边传出阵阵惊呼。
  “老天,惠民公主长得跟老王妃好像!”
  “难不成是老王妃的私生女?”
  “看年岁,不过二八,老王上都殁了十七年,年纪也对不上啊。”
  “我记得清清楚楚,跟老王妃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说这不是老王妃的女儿,我不信!”
  越说,众人越震惊。
  尤其是王府丞和祈太尉的夫人,两个人早就跟祝阿孃私下里商讨过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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