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秦晟双目受刺激的紧闭,手中却已经收回刺入那人胸膛中的剑,与此同时应诀动用灵力,殿门猛然关上。
  骤然而起的风吹乱两人的发丝,应诀同时打下多道防护阵法,捞着身体发软的秦晟就开始查看对方的情况。
  先将对方脸上身上的药粉全都去掉,应诀才声音沉沉地问道:“可还好?”
  秦晟眉头紧皱,眼眸微微眨动,应诀光是看着就知道是不太好。
  毕竟秦晟现在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眼中的红明显是受到了外物刺激才有的,在秦晟眨动了几下眼睛后,其眼中甚至掉出几滴生理性眼泪,然就算有眼泪洗眼睛,秦晟也没好上多少,不仅眼睛,就连那张脸上也泛起可怖的红。
  如此变故,秦晟还是镇定的,他只是手指微微颤了颤,就握住应诀的手臂,朝着他的方向语气平静地道:“没什么大事。”
  应诀暗道才怪。
  秦晟看着就不太好。
  他在四大门派交流大会中有幸体会过一把眼睛出问题的感受,那种来自眼睛的刺疼以及面临黑暗的惶恐,饶是应诀分明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小世界中,都有一瞬间的慌,更不要说秦晟此时了,这可是现实!搞不好就是长久性失明。
  应诀反握住人的肩膀,紧张地观察着秦晟的状态。
  知晓对方在炼丹之余对药理也有两分研究,他直接问道:“你可知你现在是中了什么毒,是毒吗?这东西对你身体可有影响。”
  秦晟脸上沾染到那药粉的地方更红了,连带着脖子那一块都呈现一种诡异的红。
  在听到应诀这个问题,秦晟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问题不大,这些人是在破釜沉舟。”
  看来这个首席定下来对于这些魔道修士来说还是有点太难接受了,竟是在血煞魔宗内就敢直接对秦渊出手,但这事他们敢做,那绝对就是查不出来,就算真要查最后的结果也是那风流修士不满今日秋山集会秦渊落了他面子。
  说来说去其就是一个被人当枪使的废子,之所以不是直接刺杀而是下毒,怕都是担心杀气太明显,那这毒既然都可以代替刺杀,其自然不可能真如秦晟说的那般轻松。
  此事已经发生,血凝尊者必然马上就会赶过来,秦晟冷静询问,“你方才可有接触到那药粉?”
  应诀否认,“没有。”
  秦晟明显松了口气,他此时双眼猩红无神,脸上皮肤火辣辣的疼,还有因为双眼刺疼而无意识滑下的眼泪,但少年脸上竟是看不出半分慌乱,甚至还能笑着和他道:“其实这件事早就该好好与你说说的,只是我总想等到胜券在握时再说,你也别生气,我有些时候有那么一点盲目的自信,大师兄就稍微纵容我一下吧。”
  不管秦晟有没有慌,应诀是真的有点慌。
  此时哪敢听这件事。
  他急声道:“秦师弟,你要不还是先治疗一下,你需要什么丹药又或者天材地宝,说不定我这有呢。”
  秦晟摇头,“都说了不是大事,血凝尊者等会就来了,大师兄不若先听我说说这件事,平日里我都不想直接摊开说的,大师兄错过这一次日后可未必还能听见了。”
  温和的声音,含着些许笑意,如若不是秦晟此时状态不对,应诀都要把这当做是情人间的耳语了。
  “你说。”
  “我真心爱慕大师兄,虽说不想让你察觉,但也时常情难自已,大师兄应当也看出了几分,那你是否也有几分喜欢我?”
  这是一个告白,一个应该在有肉体关系前就该有的告白。
  但凡秦晟早点问,应诀都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他们之间的问题除去应诀觉得自己铁直外,还有便是系统与应诀必须得走剧情等原因在。
  可秦晟偏偏没有早些时候问,他选择了应诀一个最迷茫的时候,你说他不喜欢,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先提前给秦晟当当男朋友,不行再分,可你要说喜欢,应诀好像也没传说中小鹿乱撞,一瞧见对方就挪不开眼等症状,秦师弟对他来说更多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朋友,师弟,又或者在这个世界的精神寄托。
  半响的沉默,秦晟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以为自己会伤心,但人怎么会对早就知晓的答案再起更大的波澜。
  他先是轻轻叹息一声,用着平静近乎没有感情的声音道:“大师兄,你这样我有点伤心。”
  “不过,却也是有点高兴的。”
  毕竟应诀并没有直接拒绝他。
  他分明看不见应诀,却是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他的手从对方的手臂摸到手腕,再到手指,然后将那只手轻轻抬高,送至唇边,唇若有似无的吻了吻对方的指尖。
  应诀的手是极好看的,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并不如女子般纤细,指尖却又自带些许粉意。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指尖,带出一点暧昧与不舍。
  应诀到底是忍不住了,严肃开口,“究竟是什么毒?”
  “不打紧的毒,等会血凝尊者来了,想来其会尽力医治我,大师兄正道弟子的身份既然被发现,不若还是先回去吧,以免血凝尊者到时来找你麻烦。”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就算要走也是一起走。”
  秦晟笑了,他脸上的红已显露出可怖,但他笑起来时哪怕用着秦渊的脸也带着一股少年气,“大师兄,你这样我会误会你也喜欢我的。”
  “误会就误会好了,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找清欢仙子,又或者怀夕仙子,她们两人算是当世医术最为高强的。”
  这简直跟在交代遗言的话,应诀是半点也听不下去了。
  “可是大师兄不是想要何陀残卷吗?这走了我这假身份算是彻底暴露了。”
  应诀大多时候都是理智的,但此时他的脑中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可言,“那就不要了,只是一个遗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不该与秦晟来走这一趟。
  应诀是有些生气的,但这怒火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结果都这样了,秦晟反倒是愈加欢喜,就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
  “你这样……”
  “嗯?”
  秦晟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应诀这样就好像对方也喜欢着他一样。
  大乘期恐怖的威压从不远处传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秦晟一把抱住应诀,将人揽在怀里好好抱了一会,鼻尖贪恋嗅闻着应诀身上的香气,随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打开房门,在其出去后那房门又猛然关上了。
  秦晟离开宫殿之后,虽说瞧不见,但很快捕捉到了来自血凝尊者的恐怖威势。
  只因对方在瞧见他之后,周围就响起了好几道其余东西炸裂的声音。
  “渊儿。”
  对方沉沉喊了他一声,竟是久久没有后言。
  秦晟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愈加可怕,已经不是单纯的红,此时已经可以明显看见些许溃烂。
  在鼻尖捕捉到那一丝恶臭后,秦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贪恋怀抱,不然就得被应诀发现了。
  秦晟眨动了一下酸胀刺疼的眼睛,一滴不受控制的泪水划过脸颊,激起一种与中毒本身完全不一样的痛。
  看来他那片皮肤已经烂了,除去疼还有一种如同蚂蚁啃噬的痛在脸上不断涌现,极致的痒与极致的疼交缠成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就没有中寂灭冥毒的人还能反应如此冷淡。
  血凝尊者自己便是魔族,又在血煞魔宗当了数千年的魔修,他可太清楚寂灭冥毒是何等阴毒之物,以往中了此毒之人谁不崩溃,然而秦渊的反应却是很平静,就好似感受不到痛一样。
  在血凝尊者长久的沉默中,秦晟主动问道:“可是寂灭冥毒。”
  血凝尊者沉默了,瞧着以往疼爱的小弟子这幅不成人形的模样,来自大乘期修士的威压碾过整个血煞魔宗,一道除秦晟外,所有人听得到的传音传至整个宗门。
  “还请诸位尽快查出到底是谁胆敢毒害本座弟子,三日内若无答案,本座不介意大开杀戒,屠掉大半个血煞魔宗。”
  不少打坐修炼又或者心怀不轨之人都猛然瞪大了眼睛,这血凝尊者莫不是疯了,不过一个在外捡的弟子罢了,废也就废了,其竟是要他们所有人都为他这个弟子陪葬不成。
  在威慑完他人之后,血凝尊者上前两步,语调不甚在意地道:“不过是有些相似的小毒,你莫要放在心里,本座带你去幽兰药谷医治。”
  看来是了。
  他并没有误诊。
  秦晟推开血凝尊者就要带他走的手,陈述一个事实,“就没有合体期下的修士在中了寂灭冥毒后还能活着,师尊可莫要骗我了。”
  在感到说话都困难的时候,秦晟便知道自己之前沾染上药粉的地方大概都在溃烂了,甚至已经伤到了他的声带。
  寂灭冥毒,乃是禁毒,奇毒无比,身中此毒者,先是触碰到药源的地方溃烂,散发难闻恶臭,不久后便会整个身体完全溃烂,药石无医,直至死亡,谁能想到血煞魔宗之人竟是胆大到这般地步。
  “寂灭冥毒本就是幽兰药谷研究出来的,清欢那女人既是幽兰药谷的谷主,莫非还能解不了这毒,渊儿,别怕,有师尊魔气助你止住毒素蔓延,你会没事的。”
  血凝尊者此话说得极为笃定。
  秦晟忍着脸上疼痛,直言道:“师尊,我想去那不对弟子开放的藏经阁。”
  “渊儿,你都这般了,还去那藏经阁作何?”血凝尊者就要抓住秦晟的手为他输送魔气,却又被秦晟止住了。
  “我想要何陀残卷。”
  此话一出,血凝尊者再次陷入了沉默。
  深邃而又黑沉的眼眸盯着秦晟,若是以往以血凝尊者的多疑必然要觉得古怪,但此时他的爱徒眼中布满血丝,不断有血水留下,腐烂的脸上因为疼痛微微抽搐,血凝尊者不愿再有半分的怀疑,他应声道:“好。”
  应诀这边,在秦晟走后他松开手中差点就要捏碎的传送卷轴。
  理智告诉他,冷静,秦晟现在出去才是正确的,血凝尊者好歹可以提前看看秦晟中的毒,以及现在走的确是一个很不理智且得不偿失的决定,但感性却在告诉他,秦师弟看起来很痛,什么大局为重,有秦师弟重要吗?
  何陀遗迹只是一个遗迹罢了,秦师弟却是只有那么一个。
  两道声音已经在应诀的脑子里打了起来。
  “系统。”应诀少有的主动找系统。
  【宿主,我在】
  “秦晟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系统检测中】
  【系统分析中】
  【已分析出,寂灭冥毒,携带一定腐蚀性……】
  后面的应诀直接都听不下去了,寂灭冥毒,这东西原著中有提到过,算是一种极为歹毒的奇毒,难怪对大多数毒素免疫的秦晟都会直接中招。
  刚刚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理智瞬间崩盘,应诀都想将人从血煞魔宗这个是非之地带走。
  手在触摸到大殿的门时,应诀感受到了一道来自秦晟的禁制。
  应诀的手顿了顿,到底是没直接出去。
  “系统,你可知道到底是哪方势力对秦晟动的手?”
  系统都要崩溃了【宿主你改变剧情也就算了,莫非还想将他们都杀了不成】
  应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打算先记个仇。
  秋山集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挺暗的了,应诀坐在窗前。
  今夜无月无星,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室内昏黄的烛火在摇曳。
  应诀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归家的师弟。
  按理来说应诀是该有些生气的,比如秦晟当时为何不躲,可当瞧见裹着一身黑袍,将头脸遮住,离他远远的秦晟应诀竟是有种心头挤了一个酸柠檬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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