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齐活!
  空潋算了算,以皇家暗卫最快的速度,以及国丧期间主官道不得疾驰的有病规矩,小心为上谨慎非常的暗卫可能得走小路,那起码要在一个多月后,这密旨才能到自己手上。
  再加上处理贺东南的事务,安排官员各司其职,重新调动边军……
  光是这一大堆事往快了说也得一个多月,而且他还要同化这具身体,达成手无寸铁也能手撕魑魅魍魉的程度。
  空潋粗略算了一下,发现没有四个月,他是完不成以上的所有事情的。
  ……很好。
  一只空潋再一次暂时失去了他的灵魂。
  *
  作者有话要说:
  空潋:放我去见我的爱人啊!
  一大摊子事:来啊,快活啊!
  第一百章 我是背景板里的不知名大佬3
  春末, 夏初,信王抵达京城。
  闻信王至,京城男女老少皆往迎之, 一时间,万人空巷,香风满街。
  而被众人围观的信王本人……
  如果不是空潋已经把这具身体同化了, 他现在只怕是坐在马背上都能睡过去, 只有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哦, 还有南山府的官员们知道。
  毕竟,他们已经被自家上司卷得离原地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人类卷生卷死的极致就在这个阈值, 空潋能卷得更厉害。
  被一大群男女老少围观这种事, 空潋是很不耐烦的,但是信王的人设摆在那里, 宠辱不惊, 天塌下来了也是面不改色。况且被围观式欢迎也是一种荣耀, 又不是每一个进京的官员都能有这样的待遇。
  他只能目不斜视,板着一张俊脸从百姓的夹道中走过去。
  按照规矩,他得先回府沐浴更衣, 然后才能进宫面圣。
  空潋:……
  行, 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步了。
  信王镇守贺东南十一年,奉氏族人自老信王开始就没有几个了,当初选择留在京城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他们似乎深谙生存之道,早早地远离了这座权力纷争的城市。而今留在信王府为其打理王府和京城家业的, 是老信王留下的管家虞伯。
  算起来, 虞伯也有十一年没有见过信王了。
  于他而言, 信王就如同他的后辈孩子一样,在外这么久,就没有一天是不惦记的。
  见到人终于回来了,虞伯高兴得险些泪洒当场:“王爷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年在外头过得可还好啊?”
  空潋对这些真心关怀自己的人总是很有耐心,大不了一会儿洗澡洗快点儿就是。
  他伸手扶起虞伯,冰冷的眉眼柔和了一二,道:“虞伯放心,我一切都好。”
  信王在外头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佬,虽然在剧情中是个没有姓名的背景板,但这并不妨碍他位高权重,哪一个敢给他脸色看?怕不是活腻了找死。
  又说了两几句家常话,虞伯止住话头,亲自去水房盯着热水。面圣是大事中的大事,他不放心交给府中的小厮,唯恐信王回来的第一日就被这些笨手笨脚的小子耽搁了时辰,坏了大事。
  空潋暗自松了一口气,虞伯再不走,他就要困得掐自己了。
  若不是他同化了这具身体,恐怕四个月的高强度工作早就令其猝死了,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回京?
  掩袖打了一个哈欠,空潋拒绝了几个侍女的伺候,关上门自己动手。
  他捏了捏眉心,从灵魂空间里找出一瓶消除疲劳的魔药,这样的低级道具反而是最少的,他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等喝了魔药,确定自己不会洗着洗着就沉进桶里去,空潋这才脱下全套的甲胄,落在地上时还能发出砰砰声响,可见其有多重。
  仪式感,很多时候要命又没用。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房内被照得通亮,他跨入浴桶中,抬眼时能看到空气中飘飘扬扬的尘埃。
  因为同化的原因,这具身体已经有三分像空潋的本貌了,原本的暗伤在同化的过程中消失得一干二净,身上的伤痕虽然没有消失,却也变浅了很多。再加上肤色由铜色变得白皙,这些缀于身躯上的伤痕反而凭空为主人添了几分色·气感,人也一下子柔和了不少,有了几分出水美人的意思。
  泡了一会儿热水后,空潋捞起已经浸湿的头发,打着胰子搓了几下,随意地披在了身后,又抓起皂角开始给自己洗澡。
  为了赶路,他真是日夜兼程,连停下来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不想放过。但是想也知道不行,他可以,随行的将士们不可以。
  水珠顺着分明的锁骨滑落至水中,白皙的身体在阳光下似乎有着莹润的光芒,揉搓起来的泡沫抹在身上,更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美感。浴桶中的人站了起来,瓢中的热水从头顶淋下,浸湿的长发紧紧贴在线条流畅的脊背上,热水流过胸膛、蜂腰、小腹、大腿,最终沉入桶底。
  空潋跨出浴桶,捞起屏风上的浴巾三下五除二擦干了身上的水,湿润的长发也被烘干。待他穿好里衣,轻轻一拍手,候在门外的侍女们捧着信王的整套王服鱼贯而入,分工明确地为他穿衣。
  信王是正一品,封无可封,于是先帝特许信王着纹四爪龙重紫王服,戴四爪金龙珠冠。
  四爪龙,那是太子才能穿到身上去的,连如今的幼帝在登基前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可见先帝恩重。
  说到登基,先帝也是没有办法才定下的皇六子,属于矮个儿里面拔高个儿。这位皇帝子嗣稀薄,膝下通共也就七个儿子两个女儿,早年夭折了老大和老四,留在皇宫没有前往封地就封的只有老六和老七。
  出去这么多年,先帝也不知道那几个儿子背地里是什么样子,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的儿子放心。再加上皇六子孝顺,各方面也都挺好,他临死前一寻思,干脆就把皇位交给这个儿子了。
  摄政王什么的,这位是没有想过的,他想啊,小点儿没事,还有他留下的肱骨之臣辅佐,怎么着也能顺顺利利坐稳皇位治理天下了。
  哪曾想,他的妃子居然和他的弟弟联合起来,想要架空他这个刚坐上皇位没几天的儿子!
  要不是空潋来了,指不定越朝这一代要发生些什么呢。
  记下来,齐王和太后有问题,要查。
  在原世界走向中,可没有齐王和太后联合架空小皇帝的事情,他们敢这么做,可见不是一朝一夕的谋算。
  异数啊……
  空潋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口,心想,别是又有重生什么的烟雾弹吧,他的爱人这么小,他可不放心丢下他一个人跑出去查。
  唔,最好不要是。
  如果是,古代嘛,突然病逝一两个人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
  皇宫正阳门外,大太监孙治早早地在这里等候着,他要为幼帝看看这位信王,是否还如从前那般忠于先帝。
  马蹄声自前方传来,低眉垂首如同一座石像的孙治抬起头看去,只见一人带三两随侍背对阳光打马向宫门而来。
  待领头的人走近了,孙治躬身行礼:“咱家给信王请安,信王万福!”
  坐在马背上的人在马停下的那一刻便下了马,重紫色的衣摆在地上轻轻拂过,孙治头顶传来一犹如玉石落于青石之上的清朗沉蕴之声:“孙公公,久见了。”
  孙治一听,便知十一年的时间过去,信王对先帝的忠心一如当年,先帝这一步没有走错。
  “王爷亦然。”白胖的老人此时笑起来就像庙里的笑面佛似的,他一甩浮尘,侧身道:“王爷,请。”
  空潋点点头,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随侍,一个人走进巍峨庄严的皇宫中。
  他行走在朱墙青瓦下,宫人们遥遥见到这抹重紫,便躬身退到两旁,垂首不敢多看。
  孙治走在信王身侧引路,一众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听他们的总管爷爷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信王闲聊。
  与其说是在闲聊,不如说是孙治在三言两语总结京中大事给信王听,无论信王事先是否知晓,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孙治一边说着,余光也在打量信王。
  十一年不见,信王威严更甚,眉眼间早已没了当初的几分稚气,如此巍然不动时,亦给人以群山万壑镇于眼前的赫赫之威,令人不敢逼视。
  年老的大太监不由得有些担忧,陛下面见信王之时,会不会……对信王有所误会?
  功高盖主,不外如是,更何况如今这位位高权重堪称一人之下的无出其二者是先帝钦点的摄政王。
  皇宫中的日子不好过,有太后这么一个母亲,陛下更是难过,但往后的日子……
  孙治在心里叹息一声,希望陛下不要钻牛角尖,将信王也视为齐王之流。此时陛下羽翼未丰,又寒了信王的心,齐王与太后尚且虎视眈眈,日后怕是多有蹉跎啊。
  然而,孙治的这些担忧都是不存在的假设。
  端坐于上位的邵瀛一开始还木着一张脸,待他看到走进御书房的信王后,他竟是当场愣住了。
  这人……
  这人便是信王吗?
  走进来的人身高七尺有余,蜂腰削背,长身玉立。冷白面庞犹如刀削斧凿,剑眉入鬓,一双丹凤眼灿若星辰,鼻梁高挺,唇似点朱。他头戴四爪金龙珠冠,一头长发规矩服帖,重紫王服更是将他衬得恍若天人临凡,哪是气宇轩昂四个字能够形容一二的。
  邵瀛只觉得,这是他此生见过如此……如此令他目眩神迷之人。
  胸膛里的心脏跳得飞快,他直勾勾地盯着于下方躬身行礼的信王,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余轰隆隆的心跳声。
  年幼的皇帝想,他就是摄政王,他就是日后会陪伴自己、教导自己的摄政王。
  ……他们原本就应该如此亲近。
  空潋照着规矩行礼,躬身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上头的人叫起,他不由得思绪发散,他的小爱人是不是昨天没睡好?又或是宫里太闷了,觉得无趣?
  见陛下直勾勾地看着信王,好一会儿了也不叫起,更不知道在想什么。孙治还以为陛下是想给信王来个下马威,当即吓得一头冷汗,只能冒死低低一咳嗽,将陛下从神思中唤醒。
  邵瀛听他这么一咳嗽,才猛然回过神来,立刻道:“信王免礼,快,赐座!”
  听这语气,似乎恨不得自己来。
  空潋忍不住笑了,起身抬头时又是没进门前的淡然不惊:“谢陛下。”
  没有办法,他心里是很想亲近自己的爱人的,哪怕爱人还小,距离近些也无妨。但是这一世不一样,许多人都盯着自己,外面还有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的魑魅魍魉,他得时刻保持人设,为自己,也是为了小爱人的安全。
  见信王态度冷淡,言行举止都是再符合不过的臣子本分,就如孙总管说的那样,莫名满心欢喜不可自抑的邵瀛就像是被人兜头破了一盆冷水,顿时蔫了,心中更是生出几分委屈来。
  就好像……
  这人不该这样对待自己。
  随即他又抿紧嘴唇,觉得自己是魔怔了,今日才是他与信王见的第一面,他哪里来的信心认为信王待自己该与旁人不同?
  可是……
  邵瀛忍不住又去偷看坐在下方,端着热茶慢饮的信王,心中的欢喜和委屈止不住地翻涌。他似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
  尚且未经人事不知情爱滋味的小皇帝纠结万分,一眼又一眼地看向仿佛坐在自己家里一样悠哉闲适的摄政王,那小眼神,看得旁边的大太监一头雾水又心惊胆战。
  孙治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总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奇怪,信王也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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