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过于甜腻的香气遮盖住了度数很低的酒的味道,而虞倦压根就没多想。
  好甜。
  与周辉月有关,有什么失控了,正在脱轨。
  那样的感觉萦绕在虞倦的心头,随着心脏的跳动,一点一点向全身蔓延,是他过去人生中很少遇到的事。
  而烦恼的根源还一无所知,凭什么只有自己不高兴。
  十几分钟后,喝了小半罐樱桃酒的虞倦理智全无,他摸索了半天,拿出手机,点开和不愚山伯爵的聊天窗口,恶声恶气地说:“周辉月,你过来!”
  第31章 醉了
  房间里, 周辉月正在和杭景山通话。
  杭景山对周辉月说:“白屹应该知道了。毕竟你那个……周恒插手你公司的意思很明显。”
  “不说公司解散后走掉的那些人,连三个月前离职的员工,他都给赔了违约金挖回来了, 看起来是势在必得。”
  而且是想把周辉月踢出去,由他自己掌控这个项目。
  周辉月说:“很正常。”
  意料之中。
  杭景山是真的搞不懂周恒。孩子丢了十几年,就在福利院长大,没被别人收养, 看起来就是没用心找。人回来了,孩子飞灾横祸, 也完全不管,直到知道了这个项目, 立刻下手想要抢过来。实际上周恒对周辉月但凡有点感情, 不是这么不上心, 都不可能会是自己和周辉月合作。
  忽然, 桌上的另一个手机震了震, 是虞倦发来的消息。
  周辉月点开微信,虞倦的声音响起。
  “周辉月,你过来!”
  周辉月先是笑了, 几乎立刻就听出虞倦的不对劲。
  杭景山也听到了, 他“啧”了一声:“脾气真大。”
  周辉月否认:“不大。”
  杭景山:“啧。”
  怎么还有人睁眼说瞎话。
  周辉月说:“邮件发给你了。未婚夫找我, 有事晚上说。”
  “挂了。”
  杭景山想,幸好只是未婚, 否则可能连晚上都找不到人。
  转念一想,又庆幸自己拒绝了家里长辈热心牵的红线,连周辉月这样的人都要对未婚夫随叫随到。
  他可不想这样。
  *
  三分钟后, 周辉月推开门,空气中弥漫着很甜的酒的香气。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 天气很好,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房间里,虞倦整个人都沉浸在明亮的光线中,显出单薄却好看的轮廓。
  他坐在床边,单手托着腮,有点不高兴的意思,但似乎忘了原因:“你来了。”
  轮椅慢慢行到了虞倦身边,周辉月说:“不是说不喝酒了吗?”
  上次的惨痛教训后,虞倦已经立誓再也不喝酒了。
  虞倦的侧脸很红,他理所当然地说:“哪里有酒?我喝的是樱桃汁。”
  鲜红的樱桃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摇晃着,闪着粼粼的光。
  周辉月笑了,他伸出手,指腹贴着虞倦的唇角,抹去了那点不小心蹭上去的汁液,平静地说:“嗯,等醒了又要后悔。”
  “这次怎么哄你。”
  虞倦不是很明白周辉月的意思,只觉得他说话没有逻辑,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个人未经允许就碰了自己的脸,很过分,又要和他辩驳。
  但喝醉了的人总是状况百出。虞倦的手腕一软,没拿稳,拿着的杯子一歪,险些跌落地面。
  周辉月握住了虞倦的手,挽救了这场意外。
  杯中的樱桃酒泼倒了一半,大多洒在虞倦身上,沿着他的手臂缓慢往下淌。他的肤色很白,映着淡粉的汁液,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跌坠而下,摔碎了的样子,但看起来不是狼狈,而是某种无知无觉的引诱。
  不是虞倦的错,他什么都没做,存在即是诱惑。
  周辉月半垂着眼,眸色比往常更深:“别喝了。”
  虞倦已经失去理智,思维过于迟钝,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点了下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含混地说:“不能浪费,我要喝完。”
  醉了还这么固执,牢记不能辜负别人的心意。
  周辉月抬起眼皮,看了虞倦一眼,圈住虞倦手腕的左手稍用了些力,杯子倾倒的方向转到了对面。他低下头,将剩下的樱桃酒一饮而尽,简单直接地解决了这桩麻烦,漫不经心地说:“没了。可以了吗?”
  虞倦像是很疑惑,但他忘得很快,没抓住重点:“你怎么用我的杯子。”
  周辉月将空杯子放回桌面,挑了下眉:“不能用吗?”
  虞倦往后缩了缩,没说话。
  如果他是清醒的,就会察觉到现在的周辉月和平时不太一样。
  周辉月抽了几张纸,虞倦像是习惯被他照顾了,手搭在周辉月的掌心,任由他帮自己擦干手臂。
  但果酒的糖分很高,擦干后还是留有粘稠的感觉,虞倦的性格挑剔,要求很高,一点小事都不能忍耐。
  他要去洗澡。
  周辉月没让,虞倦喝醉了,一个杯子都拿不稳,洗澡可能会摔,他说:“我用湿毛巾帮你擦一擦,好不好?”
  虞倦面无表情地再一次重申:“我要去洗澡。”
  周辉月说:“我去打水。”
  虞倦低下头,他的眼底是湿的,一字一句地说:“你欺负我。”
  周辉月怔了怔,用干净的那只手扣住虞倦的下巴。夏天的气温很高,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虞倦身上,没空擦倒在自己身上的樱桃酒,现在已经干了,只有微黏的皮肤、染了淡粉的袖子能证明曾经存在过。
  虞倦这次醉后比上次难缠很多,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他本能地认定眼前的人可以依赖,所以显露出了本性。
  其实虞倦知道自己的指责并不符合事实,非常唯心主义。他非常明白,所以看着周辉月,慢慢地眨了下眼,像是在问这个人真的要欺负自己了吗?
  但周辉月松开了手,只是说:“这么可爱。”
  平时也很可爱,只是醉了后是很少见到的珍贵影像。
  虞倦很固执。他小时候被宠得厉害,太明白怎么对待怜爱自己的人了,知道怎么做就能达到目的。只是长大后,失去了那样的人,但虞倦还是虞倦,并未发生改变。
  就像现在,他的嗓音很软,低下头,上半身不断压低,直至在周辉月面前几厘米处停下。
  这是一个称得上危险的距离。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虞倦的头发顺着重力垂了下来,落在周辉月的脸上,他有点不耐烦地捋起一边,另一边没管,慢吞吞地说:“周辉月,不许欺负我。”
  周辉月微微仰起头,就那么看了虞倦三十秒。
  他退让了。
  虞倦从床上站起身,他走了几步路,摇摇晃晃,酒量是真的很差,还是周辉月握住了他的手。
  周辉月拉开浴室的门,将干净的衣服和浴室放在台面上,打开水龙头,没在意自己被打湿的半边衣服,调好水温,做好了一切准备,可能还是不太放心醉鬼,于是说:“我在外面等你。”
  虞倦得偿所愿,很乖地点了下头。
  周辉月走出浴室,门重新合上了。
  虞倦往左走了两步,站在淋浴喷头下,热水浇在脸上,让他有片刻的清醒,像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下一秒,酒精又淹没了他的理智。
  好晕。
  虞倦闭上了眼。
  好几分钟后,虞倦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沉甸甸地坠在身上,他脱掉衣服,有点嫌弃地将脏衣服踢到一边。
  磨砂玻璃上映着一片雪白的影子。
  周辉月移开视线,他不再看向浴室了。
  洗到一半时,虞倦忽然觉得有点累,他顺从自己的心意,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坐在了被水流冲刷很久的瓷砖上,抱住了膝盖,想要休息一会儿。
  每数六十个数字,周辉月便会向浴室看一眼,确定虞倦的现状。
  然后,他就看到虞倦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周辉月靠了过去,敲了下玻璃,问:“怎么了?”
  虞倦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猝然转过身。
  周辉月愈发靠近,他能看到虞倦止不住颤抖的睫毛,很少见的,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而是放任惯性,任由自己的脸也靠在了过去。
  虞倦的唇是热的,他隔着冷的玻璃,与另一边的周辉月的嘴唇贴了一下。
  在气温35摄氏度的夏日午后,在僻远山庄的浴室中,虞倦靠在半透明的墙壁上,像是和周辉月接了一个模糊的、不明确的吻。
  第32章 咬痕
  一秒钟, 也可能是三十秒,虞倦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他没有眨眼, 就那么望着玻璃另一面的周辉月的眼睛,那个人也正看着自己。
  终于,虞倦意识到了什么,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像是, 像是一个吻。
  虞倦有一瞬的恍惚,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很快反应过来,膝盖抵着墙壁, 往后挪了挪。
  天太热了, 夏日还未结束, 虞倦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的脸好热。
  他抬起手臂, 遮住了小半张脸,也遮住了嘴唇,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眼眸湿漉漉的, 迷茫无措地望着另一边的周辉月。
  与虞倦有关的一切都展现在周辉月的眼前, 他看到虞倦颈边那枚很小的红痣。
  周辉月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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