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节
外头嘈杂得像开战的叙利亚前线,他最后几个字音源辉月没有听清,疑惑地朝他的位置靠了靠,然而抬眸只看到了安室透朝她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没什么。我说,我这么努力地来救辉月桑,有什么奖励吗?”
“……”
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穿墙而过,打中了他们侧面的窗玻璃,飞溅的碎片如雨瀑泼洒过来。一只手迅速从旁边伸来,掌心热度贴合着她的腰将她拉进了身边人怀里。
基尔的声音终于夹杂在枪声中传来,“波本?”
“在这儿。”安室透回头看去,根据声音找到了她的方位,“准备好了?”
“ok。”
他毫不犹豫开始倒数,“三。”
“二。”
“一。”
基尔的脚步声迅速响起,随着追逐着她的枪响一并远去,琴酒的注意力被完全引走还需要几分钟时间,在这个空档,源辉月忽然轻飘飘开口续上了之前的话题,“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上次在双子大厦也是,你其实已经出去了吧,为什么跑回来?”
她的声音很低,在枪炮的轰鸣声中几乎听不清楚。
微敛的眼睫浓密地遮住了眸光,她没有抬头,却能够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微微顿了顿。
“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犯规啊辉月桑……”有人无奈地说,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源辉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眼前的光都被宽厚的掌心挡在了外头,并不知道身旁的金发青年在枪林弹雨中轻轻勾了一下唇,倾过身来,极轻地在覆在她眼睛上方的指背上吻了一下。
他开口的回答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我爱你】
安室透松开手,指尖在怀里的人眼尾边缘缱慻地划过。
“……等我回来。”
探照灯的灯光转移了阵地,留下这句话后,金发青年原地一跃而起,朝着反方向冲去。
源辉月只听到了个话尾,下意识睁开眼抬头,只能勉强捕捉到他的背影飞快消失在了黑暗里。
高空的风从破碎的窗口吹进来,少了一层玻璃阻隔,东京的夜色愈发清晰。
直升机的动静逐渐盘旋上升,她依言坐在原地没有动。
不知道是不是枪声远离之后的瞭望台二楼太过空旷,她的思维莫名发散,忽然想起一个于此时无关的问题。
本上菜菜子听到的水谷浩介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是也是“等我回来”?
第362章 追踪者(十五)
可能是料定他们全都跑不了,琴酒非常有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耐性,注意力果然被先跑出去的基尔引走了。
安室透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靠近东京塔顶的那个特别展望台,找到锁起来的员工仓库,拿着从源辉月头发上摸下来的发卡开了锁,果然在里头看到了一个靠在墙角的大提琴的琴盒。
“……所以那天是为了这个才忽然确认我会不会用狙击枪的吗?”
即便情况紧急,安室透也依旧有些哭笑不得。准备得这么充分,显然源大小姐问他为什么会来的时候一脸莫名,但实际上心底早就吃定了他一定会来吧。
被吃定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手里的动作也并没有耽误地飞快将狙击枪组装了起来。
窗外的枪声忽然停了,这里已经脱离了信号屏蔽的距离,显然基尔已经依言在和琴酒打电话了。而琴酒也果不其然地停了下来打算听听她的临终遗言,和源辉月的预算一模一样。
安室透拎着枪迅速找好了狙击点,夜色中,半空里的直升机并不知道有枪口远远瞄准了它,像个停在原地的大型靶子。
巴雷特的弹夹容量是十发子弹,源辉月给他准备的m903 slap脱壳穿甲弹是常规子弹中威力最大的,但琴酒不可能像傻子一样停在原地让他打空弹夹,所以只能先挑薄弱位置下手。
瞄准了直升机上发动机的位置,安室透的手轻轻扣上了扳机。
与此同时,近乎是巧合地,东都塔外遥远的某栋高楼顶上,有个男人同样架着 一杆狙击枪,对着和他同样的目标,选择了直升机的主旋翼。
两声枪响,一前一后划破夜色。
直升机上的人同时听到了两声爆鸣,倏然燃起的火光从后往前飘过来,驾驶舱内部几乎立刻响起了急促的报警警告。
坐在驾驶席上的伏特加愣住,看着面前飘红的面板手忙脚乱,“大哥,发动机好像中弹了,还有主旋翼……”
直升机自带的自动报警响彻驾驶舱,还拿着手机的琴酒在火光中倏然怔了一下,拧起眉。
后座的基安蒂已经炸了,一把架起了枪,“可恶!这是基尔的陷阱,她果然已经背叛了组织!”
她说着对准了高塔间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就要扣下扳机,琴酒忽然开口,“等等。”
其他人同时看向他。
琴酒:“撤退。”
“gin?”基安蒂愕然。
这时候,夜风将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远远送来,远处的夜色中出现了几个越来越近的直升机轮廓。
“警察已经反应过来了,走。”
伏特加连忙点头。
“啧。”基安蒂不甘地收起了枪。
拖着长长的火光和浓烟,直升机在灯火中逐渐远去,有几辆飞来的警方的直升机立刻追了过去。
望着一追一逃的几个身影渐渐消失在繁华的夜色里,安室透终于从巴雷特后面直起身来,看向东南面的方向。还亮着灯光的摩天大楼安静伫立在那里,方才另外一颗子弹就是从那里射过来的。
他的眼瞳倒映了一点天外而来的灯光,眸色渐冷。
“……赤井秀一。”
.
漆黑的直升机在开出东都塔的范围后终于坠毁,警方的人赶到后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人影,显然敢于开武装直升机扫射东京塔的狂徒已经在他们到达之前离开了。
且不论明日新闻界又将引来怎样的爆炸,亲手搞出了这个大新闻的狂徒一行人从直升机里逃离之后,在开车疾驰回安全屋的路上,琴酒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大场面啊琴酒,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电话中的女性声音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后面那两次狙击是怎么回事,谁开的枪?”
“肯定是基尔!”又一次被迫逃亡的基安蒂已经气炸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接上了往日最讨厌的这个女人的话,“还特意准备好了m903 slap,这肯定是她早就设下的陷阱……”
“不。”她一连串咒骂还没说完,琴酒忽然反驳。基安蒂错愕地抬头看去,就见到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被窗外掠过的灯光照亮,露出了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
“基尔不知道我们的行动,她也不可能事先猜到我们会开武装直升机在东京塔伏击她。”
“没错,”那头的贝尔摩德懒洋洋地附和,她似乎点了一根烟,线路中的声音有些含糊,“如果像你猜的那样,基尔真的是某个组织派来的卧底。她首先要保证的是两件事:一,拿到那张记忆卡;二,不要暴露自己继续潜伏。如果二者冲突,她会放弃记忆卡,以后者为主。所以这个时候,她如果察觉到了你在怀疑她,反而更加不会轻举妄动。毕竟仅仅只有那张记忆卡还不值得她为此暴露。”
基安蒂忍不住反驳,“如果她的目标是gin呢?”
“你忘了吗基安蒂,琴酒刚刚还说过,他可没有告诉过基尔他今天晚上会出现在那里。而且如果这真的是提前设下的陷阱,只有两把狙击枪是不是太儿戏了?”
贝尔摩德懒洋洋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能够提前预料到你会出现,甚至连□□都准备好了的人,其实还是有的,对吧gin?”
琴酒一声冷哼,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话。
基安蒂看看前头的人,想问是谁,但又不想向电话中那个讨厌的女人低头,最终有憋气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记忆卡已经毁掉,这次行动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基尔,还可以再看看。唯一让我有点在意的是爱尔兰当时的表情。”琴酒的眸光冷了冷,“这张记忆卡,有没有人打开看过。”
东京繁华的夜景在车窗外疾驰而过,他们正开着车朝城外一路飞奔。
就在这个时候,伏特加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提示波本。
他显然是打琴酒电话没打通,于是退而求其次地找了伏特加。今天晚上其实没有这位情报专家的事,他唯一的任务只有协助爱尔兰把凶手找出来。这会儿他忽然一个电话过来,车内众人多少有些意外。
从自家大哥的神色中得到提示,伏特加乖觉地把电话接通了,“波本?”
“港区芝公园二丁目,”不等他开口问,波本的声音从电话中冲出来,语速有一些急促,“基尔正在被fbi的人围堵。”
车内的人顿时愣住,“怎么回事?”
波本言简意赅:“源辉月把她卖给了fbi,刚才在东都塔外的大厦上狙击你的人是赤井秀一。”
车内顿时安静。
基安蒂震惊地张了张嘴,她的脑容量已经不足以理解今天一晚上发生的事了,“什么意思,她跟fbi联手了?”
“我猜测并没有,大概率是一次□□易。”
“可她为什么要忽然跟fbi交易?”
“是啊,为什么呢?”波本在电话里微笑反问,声音仿佛飘着杀气,“可能是因为刚刚在东京塔里被你们追着扫射的人是我、基尔还有她本人?”
“……”
“…………”
“……所以,刚才在东都塔上的那一枪是你开的?你跟赤井秀一联手了?”基安蒂大概是脑子抽了,忽然问出了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波本压根没有理他,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追着跑了一座东京塔的火气还没散,他语气不太好,“她比警方先一步找到了东京塔,之后爱尔兰打晕了所有随行警察一个人出现让她确定了他是组织的人,再后来基尔出现接应爱尔兰的时候,大概是爱尔兰的什么反应把她也暴露了。现在那位大小姐大概对你一肚子火,她暂时找不到你发泄,当然只能先拿基尔开刀。”
琴酒:“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波本?”
“公主殿下给我打了电话。她怀疑爱尔兰,但是暂时没怀疑我,警车开到塔下的时候大概是被她看到了,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也上去,我正准备跟你汇报,爱尔兰就把塔里的信号屏蔽了。”
“所以是爱尔兰导致了基尔的暴露?”
伏特加接通电话时自觉开了外放,琴酒和波本的对话车里的人全都听到了,此时他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低声嘟哝,“难怪他当时表情那么奇怪。”
琴酒继续问,“你确定爱尔兰拿到记忆卡之前没人打开看过?”
“确定,”波本似乎有点不耐烦了,“那个拿走记忆卡的凶手本上菜菜子是个精神病,除了杀人不关心其他。源辉月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怎么可能提前查看?”
另一条线路中也在旁听着这段对话的贝尔摩德微微一顿,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gin,基尔那边你打算真的任由她这样被fbi抓住?你要试探她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一通不爽的抱怨之后,波本忽然微微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用的那把□□狙击枪是那位公主殿下提前放在塔顶的,她跟我说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以防万一。”
伏特加愕然,忍不住插嘴,“什么意思?她事先知道大哥会去?”
“大概不太确定,否则就不只一把狙击枪了。gin,你这次的任务安排有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幸灾乐祸起来,充分体现了组织同僚之间的塑料情谊,“还是说就像你怀疑的那样,组织里真的有哪个势力派来的卧底?那我可等着看好戏了。”
此人想要看热闹的兴致几乎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跟平日里那副温良恭谦让的外皮截然相反,精神分裂似的。
基安蒂平时不怎么跟他打交道,此时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有点寒。她听着波本用事不关己的语气继续,“所以基尔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先说好,我还在东京塔这边,大小姐眼皮底下,可没有时间去接应她。”
琴酒冷冷地说,“我已经在往那边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