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服部一怔。
  “呐,服部,”小侦探轻声说,“你听说过七年前发生在东京神谷镇的那起导致了整个□□处理班以及在场警察近乎全部殉职的爆炸案吗?”
  服部平次飞快在大脑中搜索,“是警方支付了十亿元的赎金,犯人暂停了倒计时之后又反悔重新引爆了炸弹那个?”
  “就是那个。那起爆炸案中犯人使用的炸弹和现在这位甲子园恶魔在高野运输公司引爆的那颗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
  短暂的愕然之后,服部条件反射地反驳,“不对啊,我记得七年前那起爆炸案的主谋不是在两年前试图再次犯案,然后被逮捕了吗?难道他又越狱了?”
  柯南:“我没说当时那个炸弹犯和现在这位是同一人,我只是说他们用的炸弹是同一个人制造的——你知道烟火师吗?”
  服部平次的眉心皱了起来,少年侦探似乎在大脑中迅速搜索了一遍,然后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你不知道也正常,那个人的主要活动地点是东京,而且因为是特殊类型犯,公安方面不希望引发对他个人的犯罪崇拜,所以把他的资料锁了,媒体方面也没有对其大规模报导。”
  服部平次问弦歌知雅意,“连环杀人犯?”
  柯南:“是连环恐怖袭击。”
  在关西名侦探猛然睁大了一下眼瞳后紧盯过来的视线中,柯南冷静地叙述,“烟火师的姓名、性别、年龄全都不祥,第一次出现是在十年前,在杯户町一家游乐场里安放了炸弹,并且直接引爆。当天游乐场有活动,园内的游客特别多,所以那次爆炸导致了几十人死亡和上百人受伤,被称为是千禧年后最恶劣的恐怖袭击事件。”
  服部平次:“他安放炸弹后没有通知警方?”
  “没有。”柯南轻声说,“他不是那种为了宣扬某种目的或诉求而进行袭击的炸弹犯,他袭击只为了袭击,也没有任何偏向人群,简单来说,就是随机杀人。”
  然而其他随机杀人的连环杀人犯只有一把刀,一次性只杀一个人,但烟火师的炸弹按钮按下,每次带走的都是至少两位数的人命。
  “从二零一零到二零一二两年间,他一共犯下了四起袭击案件,然后从二零一三年也就是八年前开始,他渐渐改变了自己的行动方式,开始趋向于不自己动手,而是藏在幕后向其他有需要的犯罪者提供自己制造的炸弹。你应该知道,每一个炸弹都是制造者留下的签名,在这方面精通的专家通过爆炸的残骸就能辨别出制造者是谁,而烟火师的签名就算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懂。”
  服部平次:“……烟花?”
  “对。”
  燥热的风还在不断从看台吹过来,但柯南的声音没有沾上一丝风中的热气,反而让人泛起了凉意,“七年前发生的那起案件,那两个挟持人质向警方索要赔偿金的犯人使用的炸弹就是出自烟火师之手。那天的爆炸发生之后,在那栋大楼上空绽放的烟花隔着几千米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服部有些烦躁似的抓了抓头发,眉心皱得更紧了,“所以这件事和源姐姐有什么关系?她有朋友在那起事故中丧生了?”
  “虽然不是丧生,但是严重情况也差不多了……”柯南无声叹了口气,“就是当时负责拆除那枚暂停倒计时之后又被再次引爆的炸弹的爆裂物处理班的班长,萩原研二警官。事故发生之后,他的性命虽然被勉强抢救了回来,但是也因为爆炸的冲击陷入了植物人状态,到现在已经沉睡了七年,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
  或者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这句话他默了默没有说出口,及时转移了话题,“刚刚高野运输所在的那栋大楼发生爆炸的时候也有人看到烟花了吧?所以说那位甲子园的恶魔所使用的炸弹很有可能也是来自烟火师。”
  服部迅速转动脑经,“既然这样的话,这一次的事件虽然棘手,但也是一个抓住烟火师的尾巴的机会?”
  “没那么简单,警方之前也不是没往这个方向尝试过。但烟火师跟其他人交流的方式非常隐蔽,而且从来不自己出面,所以就算抓到了和他交易过的犯人也没办法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信息。”柯南平静地说,“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钱财,也不在乎自己制造的炸弹被谁拿走。”
  无欲则刚,这个词虽然用在这里并不贴切,却莫名地合适。因为烟火师并不执着于从跟自己交易的人身上取得任何东西,所以也斩断了所有可能牵引到他身上的联系。他像个藏在黑暗中,永远不会露出马脚的恶魔,不管警方抓到了多少他投放出去的爪牙,也没办法顺着他们摸到他一丝一毫的影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公安方面封锁了烟火师的消息,但是爆炸的新闻没办法完全封闭,还是有某些特殊人群注意到了他。所以这些年陆陆续续冒出了一些烟火师的模仿犯,也跟着用了烟花作为‘签名’。在不确定那位甲子园的恶魔的真实情况下,还是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服部恍然点头,“源姐姐也在关注烟火师的事情?”
  “当然啊,毕竟当年……”小侦探的声音倏地一顿。
  服部平次没等到下文,疑惑地低头,看到他好像猛然想到了什么的表情。
  “怎么了工藤?七年前还发生过什么吗?”
  “……”
  第283章 恶魔(十二)
  “现在讨论这些也没多大意义,”柯南说,“服部你问我对嫌犯了解多少,是想以此来推测那位甲子园恶魔的动向,跳过他主动给出的信息,从对方的性格和行为模式来判断出他最后有可能会选择在哪个区域引爆炸弹,对吧?”
  “对。”服部平次回过神,像是被猝然得知的庞大信息量撑到了似的,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想试试不是从侦探,而是从罪犯的视角。这家伙弄了这么多暗号,还特意找人跟他玩‘游戏’,最后选择的自杀地点总不会是随便一选,总要有一定的意义吧?”
  从罪犯的心理出发预判对方的行动,这其实是源辉月最擅长的东西,但是刚刚在柯南这里得知了某些讯息之后,他也觉得现在不适合直接去找她了。
  柯南托着下巴开始从头梳理,“爆炸发生时高野运输公司正好在放假,这个行程是早就定好的,所以他们不是碰巧躲过了袭击而是袭击者并没有真的想要公司人员的性命。而到目前为止,那位甲子园恶魔也没有提过要联系警察曝光媒体之类的话,所以当初那起事故应该的确是意外。”
  服部平次:“但如果是意外就更奇怪了吧,不是从头到尾跟甲子园扯不上关系吗?难道我们想错了,这起事件跟那个事故无关?”
  他刚说到这里,被支出去打电话的大泷警官终于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服部,问到那起意外事故的详细信息了,一个月发生车祸死亡的受害者是一名高中生,叫做鸟光裕,也是这一届甲子园的参赛者。”
  鸟光裕,帝都实业高中三年级生,也是该校的棒球队球员之一。在一个月前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一时疏忽将车骑上了快车道,被车道上一辆来不及刹车的货车碾过,当场身亡。而造成他当时精神恍惚的原因是在学校时练习过度,为了要备战即将到来的甲子园。
  这场看起来毫无关联的意外事故,终于和现场发生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在事故发生之后,鸟光裕的父亲就失踪了,连警察想要传唤他问话都找不到人。”大泷头疼地说,“那位鸟光君家是个单亲家庭,妻子早年离婚搬走了,儿子自己选择跟着父亲生活,父子两人据说感情非常好,所以鸟光君发生意外去世,他的父亲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吧。”
  “所以那位自称甲子园恶魔的男人有八成可能是鸟光君的父亲了?”服部平次飞快回忆,电话中的男人没用变声器,从声音判断的确是四十岁上下,年龄和动机全都对得上。
  或者说动机只能对上一半,因为关西名侦探实在无法理解,“就算他的儿子是因为想要冲击甲子园,在练习中过于努力,所以才出了意外,但是这关甲子园本身什么事?还有来现场观看比赛的观众,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亲人忽然离世,被留下的人悲痛欲绝且拒绝接受现实是可以理解的,有甚者在无法纾解这种悲痛的情况下就会产生强烈的恨意。但对正常人来说,这种恨一般都会冲着造成了亲人意外事故的人,就算知道对方可能是无意为之且并不是责任方;而更有责任心一点的还会在暗地里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亲人。
  然而现在找上他们的这位甲子园恶魔显然就不是个正常人,他放过了造成他儿子意外事故的那家公司,却仇深似海地准备淹了整个甲子园。
  服部平次思考半晌,把头发都抓乱了都没搞明白对方的逻辑。
  柯南:“可能是觉得如果甲子园没有被这么推崇,那位鸟光君就不会为了进入甲子园而过度训练,也就不会出车祸了。”
  “这也行?这跟吃饭被噎死了,于是仇恨农民不该种出大米有什么区别?!”
  关西名侦探终于承认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是真的摸不清神经病的脑回路,他深吸一口气,放弃地选择回到自己擅长的轨道,“我们还是来看看这个暗号吧。”
  比起揣摩神经病的思维,对着两个空白暗号玩猜猜看说不定都要简单一些。
  .
  时间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转移。甲子园的比赛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下午五点,下午九局下半结束。
  烈阳当空,夏日的太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跟着偃旗息鼓反而愈发毒辣,然而此时的甲子园内,即便是开头最心不在焉的观众此刻都没有将注意力分散一丝一毫,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在了那个万众瞩目的场地内。
  “居然,进入延长赛了……”
  河野悦子怔愣地低声喃喃,手里拿着包薯片已经半晌没顾上吃了。
  就在刚才,这场港南高中对大金高中的比赛进入了最激烈的对抗,情节之激烈曲折高低起伏,让看台上的观众都跟着看呆了。
  不夸张地说,这是一场需要提醒心脏不好的观众自带速效救心丸的比赛。从大金高中落后一分,港南即将锁定胜局时,大金高中的一号连得两分将比分反超,紧接着港南又在持续落后的情况下派上了主力投手三垒3号,在九局下半即将落败的最后一球,奇迹般地打出了全垒打将比分扳平,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港南即将以“再见全垒打”赢得比赛时,大金的1号又成功将对方球员三振出局,顽强地把比赛拖入了延长赛。
  这一段连续反转之紧张精彩,甚至过程中双方选手表现出的精神和意志,在职业比赛中都少见,连对棒球不怎么感兴趣的源辉月都看得有些入神,然后忽然被身边的人抓住手臂。
  “怎么样,辉月?拉你来看这场比赛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吧?超~级值回票价吧?!”河野悦子兴奋地说。
  源辉月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厉害吗?”连平日里冷静沉稳的女法医也在一旁感慨,“意志太顽强了,不到最后一秒都不会放弃啊。”
  “说,呼呼,说得没错,不到最后一秒谁愿意放弃啊!”一个带着喘息的大阪腔忽然横插进来,看台上几人下意识抬头看去,终于看到了从开场起就失踪到现在的三个人。
  河野:“服部君?你们去哪儿了,比赛都要结束了……”
  她话音刚落,一串陌生的手机铃声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斜杀出来。她一愣,下意识低头找了找,意外地在座位底下找到了一个正在震动的手机。
  “怎么又……”
  “就是那个!河野姐姐把那个给我!”
  河野悦子刚直起腰就手里一空,她诧异地看着黑皮少年一把把手机抢走,接通了电话,气冲冲地冲着那头吼道,“游戏结束了吧混蛋?你人在哪儿呢?想爽约吗?”
  河野:“?”
  源辉月的视线若有所思地从服部身上扫过,看向跟着他一起跑来的弟弟。小孩也不知道在球场里疯跑了多久,帽子下的碎发都被汗水沁得濡湿地贴在额头上,他皮肤白,且是不容易热气上脸的体质,于是显得贴在脖颈两侧的发尾愈发黑得像鸦羽,整个人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猫崽。
  源辉月朝他招了招手,弟弟回头看向她,听话地挪了过来,带着股刚运动过后的热气。
  抬手摘了小孩头上的帽子,她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撩起他的额发,翻出块冰凉的丝巾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慢悠悠地帮他把汗水擦干净,这才把帽子戴回去,然后开了一瓶运动饮料递给他。
  源辉月白皙的手指屈起,扒拉了一下小侦探被汗水濡湿的眼睫,若有似无地笑笑,“辛苦啦。”
  柯南明显楞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地应了声“哦”。
  “柯南,那个混蛋又发新消息过来了,说是要加什么延长赛,你……”
  服部平次气急败坏地抓着手机刚一回头,就看到了名侦探拿着瓶水仰着头乖乖被姐姐帮忙擦脸的画面,剩下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
  工藤你这个叛徒。
  凭什么?欺负我没有姐姐吗?
  他觉得这位背叛了阵线的名侦探简直对不起他刚刚特意留心喊的那声“柯南”,一口愤愤不平刚起,一块水蓝色的丝质手帕忽然递到了他面前。
  服部一愣,顺着它低头看去,就见到跟源辉月一起来的那位法医姐姐朝他一笑,一视同仁般,“辛苦你们啦。”
  “啊?哦……”
  .
  服部平次几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带走了那支陌生人的手机。
  神经大条如河野这个时候也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我看服部君和柯南弟弟还有那位警官先生好像都很紧张的样子?”
  三澄美琴:“紧张?”
  “只是一个形容,”河野大咧咧摆了摆手,一边皱起眉头,“明明说只是去还个手机结果却耽搁了这么久,而且其他人就算了,连柯南弟弟都这么严肃……”
  源辉月:“……为什么是‘其他人就算了’,明明是柯南最小吧?”
  “诶?对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柯南弟弟最靠谱啊,你看他连你都能照顾好。”
  源辉月:“……”
  “即便有什么事应该也快解决了吧,”三澄美琴温声说,这位敏锐的女法医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你不是也说了吗,柯南君那么靠谱,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一定会开口。既然他到现在都没说什么,那就说明事情已经快结束了吧?”
  “对哦,那我就放心了……”河野悦子迅速被说服,并且放心地松了口气。
  源辉月:“…………”
  她时常不明白在她的友人心中她和她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重复第一千次,明明她才是监护人吧?而且为什么她弟的信任度在你们眼里这么高啊?
  她纳闷地站起身。
  “嗯?辉月你去干什么?”河野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去找柯南,看看他们那边结束了没有。”源辉月无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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