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源辉月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人真的能够挣脱强压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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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调查辰井组的紧要关头,重要证人失踪了。作为最后见到羽野麦的人,柯南和灰原哀第一时间被警察接到了警视厅。
羽野麦送盒饭到帝丹小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在学校待了一刻钟之后离开,一点一十五分,学校门口附近的摄像头还拍到了她的背影。警方将周边的摄像全都搂了一边,终于确认了她之后的动向——离开帝丹小学后她没有直接回博士家,而是去了不远处一个公交站台,等了五分钟,上了电车,坐了四站路下车,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那一带的周边都没有摄像头,范围太大了,来不及一一核实……”
“来不及也要查,去隔壁借点人手,还有机动搜查的人也赶紧让他们行动起来。周边的店铺呢,去挨个问问有没有人见过她。”
“警部,营业厅的人查了羽野麦的电话号码,她在一点五十分的时候拨出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间只有半分钟,应该是她本人打的,但那个号码是个黑号,查不到登记人……”
警视厅里,搜查一科的刑警们来来往往一片忙乱。
柯南和灰原哀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茶发小女孩手里还捧着一杯已经没了热气的茶水。接他们过来的警察刚给他们做完笔录就被叫走了,所有人似乎都忙得脚不沾地,一时竟然也忘了还有两个小孩还在这里。
灰原哀慢慢地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茶水放冷的涩味几乎带着点苦。
“你刚刚去打电话了?”她低声问。
她身边的人将视线从门外收回来,下意识回了声,“嗯。”
灰原哀没有再说话。过了几分钟,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柯南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
然而对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轻声安慰道,“不关你的事。羽野姐姐似乎是被人骗出去的,即便你今天记得带上了便当,她也一样会出门。所以不要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她找回来。”
“……”
沉默片刻后,灰原哀微妙地避开了他的前半句话,而是语气淡淡地说,“听起来你已经有线索了?”
柯南:“啊,我刚刚用工藤新一的名义给目暮警官打了个电话……”
话音还未落,门外的走廊忽然传来一阵吵嚷。两人中断对话回过头,就见到几个刑警正压着一个扎着低马尾的男人从外头经过,被押着的人似乎十分不满,还在大声叫嚷着,“警察就能够随便抓人了吗?小心我曝光你们,我一定要曝光你们!”
“那是谁?”灰原哀疑惑地问。
“特派员rec。”凝视着那人的背影,柯南的声音略低了几分。
“谁?”
“一个now tube网站上的up主,专门发布和警方有关的时事新闻,视频的解说都有些诱导性倾向,似乎本人对警方有些意见。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羽野姐姐的位置就是被他通过网络挖出来的。”
“十天前,你用小号在大量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同一条消息,假装自己是独居老人,寻找失散的女儿和孙子,还附上了相关照片。”
审讯室,一张打印出来的彩页文档轻飘飘落在了长发男人面前,正是他之前发的那条推文,照片里被“失散的女儿和孙子”正是羽野麦牵着小丰上学的场景。
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张纸看了一眼,儿岛弓快漫不经心地又把它扔回了桌上,“那又怎么样?只是在社交网站上说几句话而已,不犯法吧?”
“这个人,是受到警方保护的重要证人。”审讯的警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她是两年前一桩重要案件的举报人,被当时逃走的主犯怀恨在心,在地下世界悬赏一千万买她的消息。这些年一直被警方保护了起来,是你帮那位主犯找到了她。”
儿岛一愣,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抬起头。
“我们现在怀疑你和那位主犯有牵扯,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怎么得到的她的照片?”
“……”
怔愣地望了他几秒,又转头无措地看了看周围,似乎是确认了警察没有忽悠他,长发青年终于下意识坐直了身体露出了一点慌乱的神情,“不可能,这个女人不是个被通缉的骗子吗?”
警察冷冷地问,“你看到她的通缉新闻了?”
“我……”
“我再问一遍,谁给你的这张照片?你又把她的地址卖给谁了?!”
第163章 她的世界(十四)
“……据那个up主交代,当时拿着那张照片去找他的人是成川岳。”
“你们一直在查的那小孩?”
源辉月转动着鼠标滚轮往下翻页,和白鸟通着电话的同时,一边在浏览儿岛弓快在now tube上的主页。
这个人最开始爆火是几个月前意外拍到的一起抢劫案件逮捕现场,因为是第一手资料,视频点击率飙升,之后他似乎就找到了流量密码,接下来发布的视频都和时事新闻有关。视频的讲解十分具有偏向性,对警方的行动进行了大量基于臆测的阴谋论,之前青池透子的案件里,第一个和主流唱反调认为她的死亡和临死前捐助的行为是警方扔出来的假消息的就是他。这位思想格外“特立独行”的先生还给自己取了个暗夜潜伏者雷克斯的名字,大概自认为自己是什么黑暗中的吹哨人之类的人物。
源辉月慢慢地将页面往下滑,“那位成川君是怎么跟他搭上线的?”
“成川岳本身是几个月前一起报假警事件的涉事人,当时他的几个同伴都被抓回了警局只有他跑掉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回家,似乎跟帮派分子混在了一起。儿岛弓快说成川主动找到了他,给他爆料那起事件是警方自导自演,他和那几个同伴都是无辜的。”
“然后他就相信了。”
源辉月找到了那个视频,淡定地点了点头,“这位儿岛君真的大学毕业了吗,他是不是应该从小学开始重修一遍?”
那头的白鸟对这个对儿岛弓快智商连小学生都不如的嘲讽假装没听到,“成川之后又跟他有过几次接触,告诉了他大量所谓警方的秘密情报,最后一次找他就是为了羽野。他们利用网络上人们的善心找到了羽野的位置后,成川私下里去接触了她,就是羽野桑去警视厅录口供那天。”
“那天?”源辉月搭在鼠标上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在警视厅门口发生的枪击案,有结果了吗?”
白鸟怔了怔,“暂时没有。门口的摄像拍到的车牌号是假的,没办法定位车主,那个人停车的位置也很隐蔽,正好在摄像头的死角。”
他听到电话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源辉月像是随口一说,“这样啊,那他对警视厅门口的监控还挺了解。”
“……”白鸟倏然愣住。
“已经可以确认是成川君把羽野骗出去的?”
清澈的嗓音再次从听筒中传来,白鸟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脑海中浮起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怀疑放到一边,努力让自己专注于目前最紧急的问题,“是,组对课那边正好正在搜查辰井组名下的几个事务所,我们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线索,最坏的可能是羽野桑已经落到了工鸟手里。”
这已经不能算是“可能”,成川岳很明显是辰井组的成员,他费尽心机把羽野麦骗出来,还能送到哪儿去?
可是他真的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吗?几个月前还只是普通高中生的少年,几个月后就堕落成了犯罪分子的帮凶,诈骗、贩毒、拐卖,几乎已经无恶不作。
他真的知道自己的人生最终会偏向何方吗?
和白鸟约定了调查有进展就通知她,源辉月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若有所思。
“现代的家庭教育观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忽然说。
正将她点的点心端过来的某位金发帅哥一愣,“嗯?为什么这么说?”
源辉月一手撑起脸,回头看他,湛蓝色的眼瞳中神色有些淡,像一汪沁凉的水。
“因为现在的小孩怎么好像都不太喜欢走正路了,一个个上赶着着往绝路上跑。”
几乎压着她的话尾,远方的天际再次滚过了一道闷雷。
入了夏后,天气愈发燥热,天地间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虽然还没上汽,但也闷得厉害。
“好像快要下雨了啊。”黑发少年双手插兜,收回望向围墙外头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糟糕,我出门的时候没带伞。”
他这时候还能想起这个,让前头带路的人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成川岳没注意到他的动静,只闷着头跟在身后,内心心乱如麻,几乎能和旁边的人凑成一对反义词。
带路的西装男将他们领到一个房间门口,自己进了屋,没过一会儿就拎了一袋钱出来,“拿着吧。”
成川岳下意识接过,还没回过神,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少年随手往袋子里一掏,泰然自若地拿出了几摞纸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数过了,仿佛正好就是那袋钱总金额的一半。
然后他就把那些纸币又推了回去。
带他们过来的西装男挑了挑眉,冷冷地说,“怎么,嫌少了?”
段野龙哉淡定地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成川岳下意识回头,看到身边的同伴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我想跟在工鸟先生身边,可以吗?”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了西装男的意料,他凝视了他几秒,忽然扯了扯嘴角,点了一下头,“我可以帮你问问。”
“谢啦。”段野将手里的钱再次往西装男怀中推了推,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地收回手,笑嘻嘻地说,“这些就当谢礼。”
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西装男转头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消失在走廊拐角,旁边愣住的成川岳这才回过神,“等等,段野你……”
“嗯,怎么?”段野龙哉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依旧轻松,仿佛自己刚刚推出去的不是五百万现金,而是一堆废纸。
嗫喏了好一会儿,成川岳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和前田一样,他也有些怕这个人,这种畏惧仿佛毫无来由,这人明明比他还要小一点,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住腿肚子打转,仿佛有种刻在基因里的恐惧,就好像草食系生物面对食肉动物。
他低着头,脑子还没转过弯一不小心把刚刚在他心里盘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那个,所以羽野桑真的是骗子吗?”
一句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脑海里的思绪登时打了结,他张了张口正准备把这个问题岔过去,就听到身边人淡定地说,“不是啊。”
“……”
“羽野桑是警方藏起来的重要证人,谁说她是骗子了?不过工鸟先生因为她损失了一大笔钱倒是真的,他以前在池袋的一家地下赌场被羽野桑举报了,十亿日元呢,都上新闻了。怎么,你不知道?”
“……”成川岳表情空白的抬起头,看到身边人依旧是那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所以工鸟先生一直找她是因为……”
“为了报复啊,还能因为什么?”似乎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段野龙哉懒洋洋撇过来一眼,饶有兴致,“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敢跟着人家瞎混啊。怎么,难道你现在后悔了?”
“……”成川岳说不出话来。
他没敢说他其实早就后悔了。甚至在准备打电话将羽野麦叫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从得知从学校内到学校外一直都很照顾他的学长居然眼睁睁看着以前的邻居被人杀死的那一刻起,他那混沌了许久的大脑好像没什么东西刺醒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敢细想,也不愿意抬头看,蒙着头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一路跌跌撞撞到底,但段野的话终于还是戳破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这个忽然被揭露的真相和外头突如其来的惊雷一起将他的语言系统、甚至思考能力都劈得四分五裂,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仅剩的良心终于拨开迷雾露了出来,高悬着对他发出诘问。
他被刺痛得醒了过来,下意识盯着面前的人,几乎是踉跄着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衣领,“你明知道她是无辜的还故意跟我一起把她骗出来……”
对方没动作也没回答,只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瞳镜子一样倒映出他虚弱无力的脸,在他的目光下成川岳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他。毕竟整齐事件的主谋,是他本人。
在近乎嘲讽的眼神中,成川脱力一般放下了手,怔怔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发少年淡定地一手抄兜,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地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跟在工鸟先生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两人同时中断了这场单方面的对峙,下意识循声看去。
那好像是羽野桑的声音……
成川岳刚意识到这里,就见身边的人忽然抬腿朝那个方向走去。他一愣,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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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组对课那边在辰井组名下的一间事务所抓到了一个叫做前田的人。他和成川岳是同伙,将羽野麦骗出去的计划就是他和成川一起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