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动作很隐蔽，如果不是她时刻注意着佟佳氏还发现不了。
“皇贵妃娘娘是宫中副后，姐姐敬娘娘是理所应当的事吧？”佟佳氏皮笑肉不笑。
荣妃二话不说直接抢过她手中的酒杯了，半边袖子掩着，装作将酒水喝下去了，实际上只是倒在袖子上了。
过后，她当着佟佳氏忽然变得很难看的脸色，让一旁的宫人将酒杯拿下去了。
皇贵妃可不能被这等人当着自己的面谋害了，她还等着皇贵妃履行承诺的时候。
“既然这杯酒水被妹妹喝了，那妹妹就另起一杯替姐姐敬娘娘了。”荣妃这时才重新斟倒酒水递给芷嫣。
芷嫣看了一眼荣妃，反应过来这两人似乎交锋不少了，有好戏看了。
她配合的拿过酒杯，喝下去，“两位妹妹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只是本宫这会儿还得和皇上用膳了。”
言下之意既是她现在想看戏，但不打算参与进去，荣妃抽了抽嘴角，一下子就明白皇贵妃的意思了。
明白了还能怎么样，不得照样遵循着吗。
她将目光继续投注在面色难看的佟佳氏身上，与此同时芷嫣温柔款款的将皇上喜欢的菜肴放到他碗中，“皇上吃多点，妾身看您整日就只会留在乾清宫批改奏折，忙得抽不出身来，亏坏了身子怎么办？可别让妾身担心了。”
“好，朕吃多点，”康熙心情痛快，“芷嫣你也别光顾着朕，你看看你多瘦，还是得补补身子了。”
不，她就是不想吃太多才让皇帝吃多点的。
芷嫣勉为其难将皇上夹过来的菜放进嘴，她身子骨很好的，平时真不用吃像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菜。
但皇上的关心，她很受用，这会儿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荣妃笑了笑，“佟佳姐姐，您且坐下吧，话说回来，妹妹的生辰礼，姐姐应该备好了吧。”
“你想说什么？”佟佳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就算没准备好也无所谓，妹妹给姐姐补了一份礼，是有关十八阿哥的事，姐姐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十八阿哥是被何人谋害的，还是说存心为那人掩瞒了？”
这话她是贴到佟佳氏耳边说的，因而没看到佟佳氏瞳孔剧烈收缩的画面。
佟佳氏心一跳，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说什么？你知道胤衸是被何人所害的？”
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荣妃惊疑不定的看着佟佳氏，她装什么装？！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皇上——”芷嫣一愣, 下意识看向皇上，却看见皇上一脸怒火挡在她前面，几乎是极力压制的声音, “芷嫣, 你且退下吧，这里有朕处理这些事。”
芷嫣一怔, “好，妾身听皇上的。
她顺从的听从皇上的话, 带着一众奴才转身离去。
康熙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随后舒出一口气, 面带不善看着面前一众妃嫔。
“你们谁来跟朕解释什么叫做十八阿哥被谁谋害之事, 还有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宫外和传到皇贵妃耳中，朕唯你们是问。”
他不至于让这种事污了芷嫣耳朵, 这宫中之人啊，总是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把柄让人控制了，就随心所欲, 他就看看这两人口中还能说出什么话了。
荣妃神色一凛, 让身边奴才将各个宫妃遣散，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想更多了，“皇上, 前些时候妾身的娘家人在一家茶馆里听见佟家小少爷在口无遮拦将自己如何配合宫中阿哥行事，将十八阿哥扳倒的事迹一五一十说出来, 那细节也容不得妾身不怀疑, 便将那些话抄起来了。”
“宫中阿哥？荣妃, 到底是谁？你告诉本宫啊！遮遮掩掩算什么事。”佟佳氏恨意满满, 还有佟家人？她怎么就不知道佟家有什么事隐瞒她了。
康熙盘着佛珠, 不发一言。
荣妃深吸一口气, 看了贵妃也看了皇上，才轻声说道：“是六阿哥。”
六阿哥？！胤祚？
佟佳氏如遭雷鸣，踉跄退了几步，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是胤祚，胤祚明明那么疼爱他弟弟，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胤祚怎么可能会害他弟弟，你说是不是四阿哥，一定是四阿哥谋害人然后栽桩到胤祚身上的。”
“你以为谁都像六阿哥毫无廉耻之心连兄弟都能害了。”荣妃才不受她胁迫，冷声道，“本宫既然敢说出这事，自然是有证据的。”
她抬头看向皇上，顾不得一旁崩溃的佟佳贵妃，声音和缓许多，“皇上，妾身不是故意不告知皇上的，只是想着佟家人能和六阿哥里应外合谋害了十八阿哥，指不定佟佳贵妃也是其中一人，便打算在这次宴会上试探一番佟佳贵妃的态度——看看是不是真如妾身想的那般。”
“把证据拿给朕看。”
“是，皇上。”荣妃屈身行礼，小心翼翼的从一旁宫女递过来的信封打开，将信纸展开，“皇上，这便是妾身娘家人如实的记录了。”
康熙眸色深沉，没有半点情绪在内，三两下看完了信纸上的内容，不发一言。
佟佳氏不安之下将信纸抢过来上上下下都扫视一遍了，拼命回想当初的安排是不是这样，只是越想越让人心凉。
小儿子没了，她心里比什么都在意这事，上上下下派去搜查这事的奴才不知多少，但就是查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她身边人动的手脚。
佟佳氏眼睛一黑，踉跄几步跪在地上。
她的大儿子居然和佟家人联合将她小儿子弄死了！这何其荒诞。
康熙什么都没有说，但正是他这种沉默，整个宫殿的人都不敢大喘气，生怕被皇上记恨上。
荒诞可笑。
佟佳氏养的好儿子啊！康熙心里发笑，也着实难受的很，他十八子啊，模样通透伶俐，当初若是让芷嫣抚养了，都不至于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胤祚……如果真是这个事实，这个儿子已经容不得了，爱新觉罗氏不杀亲子，也容不得兄弟相残。
至于面前两人说的话，他是一句都不相信。
这宫里的水深，居然连他这个皇帝都瞒过去了。
胤衸没了，她只剩下胤祚了。
如果再失去胤祚，她就什么都不剩了，皇后、太后之位，天下人的尊敬，佟家人的庇护……
佟佳贵妃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也顾不上亲子谋害养子之事了，拼命在地上磕头，“求皇上别信荣妃说的话，她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她拿不出详实的证据，也不能将玉柱拉在皇上面前，光是一张信纸胡乱编造不就成了，妾身的胤祚是被冤枉的！是有人存心想谋害妾身母子俩。”
“冤枉的？”荣妃神色诡异，嘴角咧开一抹笑容，“赵太医你过来吧，让你查到的事说出来吧。”
十八阿哥的事还得仔细查过才能让人相信，可现成的事才是让人打从心底清楚的。
赵太医拱了拱手，“皇上，方才荣妃娘娘给奴才一个酒杯，上面残留了些许迷情药的成分。”
迷情药？酒杯？
康熙眼看着用膳夹菜颇为用心，但该有的提防还是有的，佟佳氏当着他面给爱妃灌酒一事、还有荣妃接过那杯酒喝下，再将酒杯传给一旁的宫女……
康熙彻底被惹怒了，“佟佳氏，谁给你胆子敢对皇贵妃下手的，不想活了吗？”
‘啪’的一声，康熙顾不上什么表哥表妹的情谊了，也顾不上对方宫妃的脸面，狠狠一巴掌甩下去。
“来人，将佟佳氏贬入冷宫，降为贵人！”
迷情药，呵，佟佳氏是打着让芷嫣出丑的主意吧。
康熙是真的不敢想象爱妃将那杯酒水喝进去会是什么模样，在奴才面前失态还算好事，就怕被佟佳氏存心安排的人害了。
……
宫里的风气几乎是一日一变。
芷嫣也不知道自己回去这一遭承乾宫的主子几乎不复存在了。
她问起荣妃，荣妃也只摇了摇头，对当天的场景不发一言，似是有什么人警告过她不能在任何人耳边透露当天发生的事，想来这个人选只能是皇上了。
也只有皇上能克制荣妃，让她堂堂皇贵妃问不得话。
荣妃真心实意道：“娘娘，您尽管放心吧，有些人会得到自己该有的报应的。”而且有皇上庇佑、百般上心的皇贵妃着实是可以安心将下半辈子的日子好好过完了，“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切勿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动气。”
想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荣妃心情不知多复杂，既是害怕那时的皇上，又是羡慕能得皇上心的皇贵妃，皇上在得知十八阿哥被人谋害时没有将怒气表现出来，唯独在佟佳氏谋害皇贵妃时彻头彻尾动怒了，恨不得将佟佳氏给刨了层皮看看里面是什么模样！
但不管怎样，她在皇上面前没有将皇贵妃显露出来，护住皇贵妃了，皇贵妃也该兑现她的承诺了。
芷嫣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事实在是太奇怪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承乾宫主位就被贬了，还罚入冷宫，这可是大清朝头一回有宫妃被真正罚进冷宫了，还是与孝康章皇后联系密切之人，最关键是佟家还没人反对。
她想着佟佳氏不知六阿哥谋害自己小儿子一事，算不得帮凶，顶多是不知情者，还不至于到被皇上贬到贵人位然后罚进冷宫的程度，进冷宫啊，这待遇真不是什么谋害皇家子嗣的宫妃才能受到的吗？
芷嫣突然就想起那晚上发生的事，皇上当晚就过来陪她，看着很是后怕，生怕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姑且认为佟佳氏是将心思打在这上面了，至于更详细的细节就放到一边去吧，荣妃死活都不肯跟她说，她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
“娘娘，朝廷上隆科多及其子都被皇上贬为庶人位了，且他和李四儿生的小儿子被皇上一杯毒酒赐死，还有六阿哥被皇上降为光头阿哥，被派遣到十八阿哥的陵墓前守着——终生不得归京。”
荣妃眼里满是兴灾乐祸，天道有轮回说的估计是这个意思了。
皇上固然舍不得杀子，可对于六阿哥来说，剥夺其志是让他生不如死的事了。
“挺好的，皇上英明，老天爷不曾报复错人。”芷嫣对朝廷上臣子的下场没啥意见，隆科多就算再张扬都得罪不到她身上，可是想想其被折磨得生死不论的嫡妻赫舍里氏，她觉得这个结局真心不错，至少那对贱男渣女得到应有的教训了。
事已至此，佟家的势力不缩减个大半都算好了，佟国维拿来做继承人培养的隆科多再也撑不起势，女儿又被贬进冷宫，且无高贵的身份，这些事情解决了，胤禛也终于可以好好当他的皇太子了，或许接下来最让人头痛的事就是后宅之事吧。
芷嫣眉眼轻快，她不担心儿子们发生内讧，她还不清楚四个儿子是什么性格吗，顶多是为了争自己在四哥面前争更好的地位而斗气，毕竟新帝确定了，但是左膀右臂还没确定下来啊。
这样的结局还挺好的——相比于原来的九子夺嫡、兄弟相残，她就喜欢这样阖家欢乐的好结局。
有时候光将心神放在你争我斗上，尔虞我诈上，还不如诸位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些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彼时的芷嫣万万没有想到，儿子这里躲过了九子夺嫡，孙子那儿就未必了，不过那个时候她都是宫中人得罪不起的人物了，孙子们斗得再厉害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由此证明有些事是躲不过的。
……
承乾宫主位被皇上贬为贵人、打进冷宫，六阿哥被皇上派去给十八阿哥守墓，佟佳隆科多被贬为庶人、其子玉柱被皇上赐死。
这些事几乎是眨眼就发生了，朝廷上的官员忍不住惊慌起来了，特别是曾经跟随佟家行事的臣子，每个都害怕到彻夜不眠，生怕自己刚入睡一旁就有人拿起剑往他胸口一戳——连皇上母家都能被皇上这么处置，他们这些官员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皇上不惩治他们，等新帝即位后，他们不也照样会有一个不好的下场。
京师里一时间人心惶惶，再无重现昨日党派众多的辉煌，一个个墙头草恨不得躲在屋里不说话，在朝廷上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比最容易推到的柳条还没气节。
想方设法自救的官员更是不少了。
不是将目标对准乌雅氏就是对着诸位阿哥妻族，重点还是对乌雅氏。
毕竟乌雅氏是四阿哥母族，让其对宫里的皇贵妃求求情，四阿哥看在这份上指不定会绕过他们。
但是这步棋还没开始走就被否决了，不说乌雅博启冷硬不吃，其下儿女又各自成婚，他们既是娶不了乌雅氏的女儿，也嫁不得乌雅氏的男儿，最可靠的姻亲关系没了，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而将主意放在已经被分家的老大乌雅博言身上的官员本就没有什么眼色和远见，这种结亲带来的结果不过是将自己和乌雅一族的关系越推越远。
眼下只能看看各个阿哥的妻族能不能被说动了。
这也是为何在册封太子前夕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找上芷嫣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