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有效,效果好得很,晚上睡觉可香了,其他小毛病也好多差不多了。”文大妈拿着扇子扇了扇风,“我家的三伏贴今天就用完了,明天在去你那儿买十贴。”
  白苏说好,她回头看了眼装三伏贴膏药的罐子,里面的三伏贴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还得再补一罐,应当足够用到末伏了。
  接下来几天又陆陆续续有人在早上过来买三伏贴和止疼贴,人多的时候还排了一会儿队,欣欣向荣一片。
  王婆婆领着儿子过来时,恰好看到医馆挤满了人,她小声对儿子说:“你看看,来买止疼贴的人多得很,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王婆婆的儿子王忠刚出差回来,昨天回家就看到儿子脸上的痘痘少了一些,询问后得知是找白苏开了药,妻子也劝他回来看看药腰的问题,于是今天半信半疑的开车回了老家。
  刚到家又被亲妈一顿唠叨,得知他腰椎难受,于是火急火燎地带他过来了。
  王忠看着大家都在贴膝盖、关节或是后腰,心底隐隐有些信了,“真的不复发?”
  “反正你爸已经快一个月没疼过了。”王婆婆走到人前,朝正抽空喝水的白苏喊了一声:“白苏,忙完了吗?能帮你王叔看一下吗?”
  “有。”白苏放下杯子走出来,朝许久不见的王忠笑了笑,“王叔。”
  王忠惊诧地打量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白苏,如一片淤泥中绽放了一朵清傲白莲,“白苏?”
  白苏轻轻点头:“是我。”
  王忠简直惊呆了,之前白叔去世时还见过白苏,才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漂亮这么多?难道去整容了?整容还能整气质?
  白苏略过他未掩饰的惊讶,神色如常的坐在椅子上:“王叔哪里不舒服?”
  “他办公室坐久了腰椎盘突出,整天都喊疼。”王婆婆帮王忠开口:“最好给他针灸一下,然后再贴膏药,要是可以开药也可以开几副。”
  “我先帮王叔看看。”白苏活动了下手指,然后覆在王忠的手腕处,细细感受后发现他不止有腰椎盘突出的问题,她拧眉看着才四十多岁的王忠:“王叔,你另一个问题比腰椎盘突出严重多了。”
  “啥问题?”王忠不明所以,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拿药的人都望了过来:“你直说,我心理承受力大。”
  白苏想了想,还是出声:“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了?”
  王忠愣了几秒,随即注意到周围人戏谑的目光,脸瞬间爆红:“……”
  大侄女啊,你咋什么都往外说呢?
  第19章
  医馆外蝉鸣鼓噪, 屋内却鸦默雀静。
  周围的人、连同王婆婆在内都齐齐看向了王忠,余光瞟来瞟去,最后慢慢下移, 落到了下半身的位置。
  王忠默默的闭拢双腿, 不算白皙的老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我好着呢。”
  白苏察觉到王忠的脉象加快了许多, 轻声提醒:“王叔, 别忌讳看医生。”
  “我没有, 你别造谣, 我好得很呢,我就是腰椎盘突出想来买止疼贴。”要面子的王忠心虚地瞄了眼周围的人,发现各个都盯着他看, 老脸臊得慌, 生硬地转移着话题:“妈,你不是说要去买老鸭回家炖汤吗?去晚了还能买得着吗?”
  “额……对。”王婆婆看儿子不想她留这儿, 笑着提了提手上的篮子,“那你先看着, 我去买菜, 再买点你喜欢的卤味。”
  “你们不是说贴完膏药一起去买菜吗?走吧。”王婆婆还没忘拉走自己的买菜老伙伴们, 免得盯着自己儿子看。
  很快,买膏药的人陆续离开, 只剩下王忠一个人, 他左右看了眼后小声对白苏说:“我没病, 就是腰椎盘突出。”
  白苏嗯了一声,算作是相信他, 紧接着又回了一句:“最近时有尿痛尿急的感觉吧?”
  “你怎么知道?”王忠神色变换,老婆难道打电话告诉妈了?妈又告诉白苏了?怎么一点也藏不住话呢?
  白苏轻声道:“我把脉看出来的。”
  “之前不明显, 只是夫妻生活有些不得劲了吧?最近开始时不时有胀坠、排尿不畅吧?这症状应该有十余天了吧?”
  所有的症状都被白苏说了出来,王忠顿时有些难以启齿,他之前和妻子那个时确实有点不太行,他并没有多想,毕竟也四十好几了,有点提不起劲也正常,他还寻思着私下买点药调一下。
  最近出差期间隐隐有些不舒服,逐渐出现了尿痛、不畅的症状,他本打算挂个专家号去看一看,但想着亲妈生日没赶回来,加上想看看腰椎盘的问题,所以就先回了老家。
  王忠被白苏说得喉咙有点干,不自在的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是有一点,应该是我腰椎盘突出问题引起的。”
  白苏没理会他的自圆其说:“我看看舌苔。”
  王忠张大嘴,伸出舌头。
  舌头很红,舌苔黄腻,湿热严重,聚集在下焦,而且肾气亏损严重,白苏望着王忠,说出自己的诊断:“是淋症。”
  王忠听不懂:“啥意思?”
  白苏解释:“就是前列腺炎。”
  王忠嘴唇嗫嚅的张了张,好半响才回了一句:“啊?”
  “是前列腺炎导致尿频尿痛、早泄等问题,不是腰椎盘突出引起的。”白苏看出王忠有点忌医,“王叔你要在我这里看病吗?”
  “……”王忠确实觉得怪尴尬的,白苏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侄女,让侄女帮自己看男科,想想都别扭。
  白苏没想到王忠一个走南闯北的人还会别扭,她压着上扬的嘴角,“其实医者不分男女,但王叔你如果介意,不看也没关系的。”
  “不介意,我没那么矫情。”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王忠压下别扭,努力大大方方的伸出手,“白苏,你帮我看吧。”
  “那好。”白苏笑了笑,“刚才问了你症状,大概可以断定是湿热下注造成的。”
  王忠也听不太明白,“那怎么治?”
  白苏给出方案:“吃药针灸吧。”
  “针灸?”王忠眉心跳了跳,他可不想在一小姑娘目前脱裤子,他立即摇头,“不行,我怕疼,我不想针灸。”
  何信在旁小声说:“针灸其实不疼的。”
  “我对疼特别敏感,你们觉得不疼,我依旧觉得很疼。”王忠一副自己情况自己清楚的神情,“反正我不扎就是了。”
  老实憨厚的何信信了:“那还是吃药吧,吃药稍微好一点。”
  “那行吧,给你开药,你这病还不算严重,只吃药也可以。”白苏按照王忠的情况用龙胆泻肝汤加减,最后开出适合王忠身体状况的药方,“这副药里不好再放活血通络止疼的药,所以你腰椎盘突出的疼痛只能靠贴膏药来止疼了。”
  王忠点头,“什么时候能见效?”
  “腰疼吗?每天依次递减,一周会明显减轻很多。”白苏停顿了一秒,笑着补了一句:“本来我会用针灸把你腰椎活络舒服一下的,但你怕疼,所以只能自己多熬几天了。”
  王忠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呵呵的干笑了一声,“……没事,忍一下还是能的。”
  白苏压了压嘴角勾扯出的笑,然后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她则去拿止疼贴。
  王忠打量着这处老旧的小医馆,以前是白叔忙上忙下,现在换成了白苏了,“以前你不是在外地工作吗?为什么会想到回来继承医馆?”
  听他妈说,前几年白苏和白叔因为这件事发生过争执,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反正最后白苏没有从医,他以为白苏是不喜欢做大夫,但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
  白苏回想起上辈子固执又软弱的自己,自嘲的咬了下嘴角,“忽然想做了。”
  “想做也挺好,做好了也大有前途。”王忠说了些好听的话,但心底也清楚现在看中医的人真不多,绝大部分人一有不舒服都是去大医院,吃药好得快,不像中医见效这么慢。
  要不是看儿子脸好了一点,要不是亲妈一直喊他回来试试止疼膏,他也宁愿往大医院里跑一跑。
  白苏点点头,她也这么想。
  总有一日,她的医馆外面会排满长队请她治病的。
  “你爷爷、你爸爸看你这样,一定很开心。”王忠和白苏的爸爸从小一起长大,白苏爸爸也是学医的,可惜因为救人去世,要是还活着,肯定也是白氏医馆的招牌吧。
  提到去世的爷爷和爸爸,白苏垂着的眼眸里闪过黯淡,她抿了下唇,随后继续往纱布上涂抹黑乎乎的药膏。
  等涂了厚厚一层后,白苏才抬头朝王忠笑了笑,“王叔你坐着,我帮你贴上。”
  王忠未察觉到白苏的有异样,坐下撩起一点衣服,“我爸说贴了你做的膏药现在能跑马拉松了,今儿早上还跟人出去钓鱼了,以前可没力气走那么远。”
  白苏想着王爷爷早上提着鱼竿往外跑的背影,不由笑了起来,“王爷爷有做针灸和喝药,三管齐下,所以效果会更好一些。”
  “我之前还以为他们找借口骗我回家,没想到是真的。”王忠拍了拍后腰已经贴好的止疼膏,凉滋滋的,还挺舒服,“看来你们调理身体还是很有一套。”
  白苏不喜欢‘中医只能调理’这个刻板印象,轻拧了下眉,“王叔,那是治病。”
  “对对对,是治病。”其实王忠觉得没有区别,“是厉害的。”
  “小师姐可厉害了。”一旁的何信也这么觉得,有时候感觉比师爷还厉害。
  王忠顺嘴也夸夸何信:“你也挺厉害的,一直忙上忙下的帮着抓药、贴药膏。”
  没人不喜欢夸赞,何信乐得嘿嘿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王婆婆就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王爷爷,王爷爷手里提着个水桶,里面装着上午的收获。
  白苏隔着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去,“王爷爷今天钓了多少?”
  “钓了十条鲫鱼,咱们家吃不完,给白苏你拿几条。”王爷爷直接拿抓了四条送给白苏。
  “谢谢啦。”白苏好久没吃鱼了,欣然接受了王爷爷的好意,中午处理干净后做了简单的家常酸菜鲫鱼。
  鲫鱼巴掌大小,油煎得两面金黄,再配上切得细细的泡辣椒、泡嫩姜、泡芹菜、泡豇豆等泡菜,酸酸辣辣的,十分开胃。
  白苏一时没忍住,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何信见状:“小师姐你喜欢吃鲫鱼啊?等下次回家时我去河里抓一些鲫鱼过来。”
  “不用麻烦,偶尔吃一次觉得挺不错。”白苏将碗里剩下的一片姜一起吃掉,“冬吃萝卜夏吃姜,明儿多买点姜,炒个肉丝,剩下的泡上,回头再用来做菜。”
  “诶。”何信想了想,“小师姐,要不要再放点豇豆?我看坛子里也不剩多少了。”
  白苏点头,“可以啊。”
  “那我明早上早点去菜市场看看。”何信顿了顿,“也不知道早市上有没有葡萄、梨子这些,要是有我也买一些回来。”
  “院里的八月梨好像能吃了。”白苏扭头望向院子中央枝繁叶茂的梨树,树杈之间果子已经有成年人拳头大小,外表仍是青青的,但闻着已经有了果香。
  “才七月底就熟了?我摘一个来尝尝。”白苏放下碗筷,起身走到梨树下摘了一个,闻了闻,闻着倒是挺香,切出来果肉白净,汁液四渗,香气扑鼻。
  白苏分给何信一半,自己拿着一半坐在梨树下吃了起来,爽脆无渣,汁水香甜,和以往记忆里的一样甜。
  这棵梨树在白苏小时候就有了,每年到了八月就能摘好多梨子,装满一筐一筐又一筐。
  小时候的她就搬张小凳子,坐在爷爷爸爸的中间,捧着大大的梨子,一边啃一边背汤头歌。
  长大一点点的她会帮着爷爷一起摘梨子,然后一家一家的分给邻居们,只是那时一起送礼的人已经少了一个。
  “小师姐,这梨子好好吃。”何信的声音打断了白苏的回忆,她扭头望去,恰好看到何信夸张的表情,她嘴角勾起,心情也莫名轻松起来。
  何信大口大口吃着梨子,香甜汁水瞬间流入喉咙,滋润着刚才吃辣后微渴的喉咙,等三两口吃完后他竖起大拇指:“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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